铭城市中心医院住院部。
“你是不是给小漾打电话了？”许知远躺在病床上挂着点滴，见秦言进门问道。
“你住院了，他当儿子的不该来看看吗？”秦言握着手机，“你答应我说，把这个项目交给公司其他人，还算数吧？”
“嗯。”许知远应了声。
“那等你出院，我们就回临城，带着许清漾回家，我托我老同学给他办转学。”秦言心里舒了口气。
“他现在都高二了，你老是给他办转学，多影响他学习啊。”许知远说，“你也听听孩子的意愿。”
“我都是为了他好，我也是为了这个家……”
“爸。”许清漾敲了下门，推门进来，“你没事吧？怎么会突然住院？”
“没事，就是被车撞了下，没什么大碍。”许知远看着许清漾，“你妈就是太小题大做了，还把你叫来，没耽误你上课吧？”
“什么叫小题大做，你都住院了，我能不来看你吗？”许清漾坐在床边，“爸，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没事，过两天就能出院了。”许知远淡淡笑着，脸色也没有病态白，气色还不错。
“许清漾，让你爸好好休息，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秦言穿着黑色针织连衣裙，踩着高跟鞋往外走。
“爸，那你先休息。”许清漾跟着出了病房。
“你这学期也快结束了，等你爸出院，你就跟我们一起回临城。”秦言语气冰冷，“你是想继续混，还是努力学习，都随你便。”
“又要给我转学吗？”许清漾轻笑了声，“理由呢？”
“我跟你爸都回家了，你还想待在铭城？”秦言问。
“有什么区别吗？”许清漾低头看着秦言，“你们工作调到铭城，就把我给弄来，几个月都不见我一面，管过我死活吗？”
“我是少了你一分钱花，还是饿着你一顿饭了？”秦言脸色越来越差，变得没什么耐心，“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反正我这次提前跟你说了，你爸也没什么大碍，出院的时候我会通知你一声。”
“妈。”许清漾不想跟她吵架，先服了软，“我不想转学。”
“由不得你。”秦言转身往病房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铭城不是什么好地方，在这待久了，不止你爸，可能我们家也会出事。”
许清漾抖了抖唇，想说的话烂在了肚子里。
他不知道秦言说的“出事”，是不是跟李子倩有关，又或者是许知远在铭城得罪了什么人。
但他很爱这个家，他必须听话。
许清漾待到许知远吃了晚饭才离开医院，他跟着对付了一口。乘电梯下楼，在医院大门口遇见了顾萧。
“小漾，你怎么在这？”顾萧刚好跟人换了班，刚出了大门就看着这又瘦又高的身影很是熟悉。
“姐。”许清漾打了招呼，“我爸住院了，我来看看。”
“住院了？没事吧？”顾萧问道。
“没什么事，过两天就能出院。”许清漾有心事，见到顾萧想一吐而快，“姐，你有事吗？想跟你聊聊。”
“那带你去吃饭吧，边吃边聊。”顾萧看了眼时间，“想吃什么？”
“我没什么胃口，陪你吃。”许清漾说。
顾萧在附近找了家火锅店，人多热闹，适合聊天。
“看你一脸心事重重的，学习压力大？还是感情上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顾萧点完了菜，又要了几瓶啤酒。
“我妈想给我转学回临城。”许清漾说，“可是我现在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不太想回去。”
“那可以跟你妈好好沟通一下。”顾萧说，“不过你妈一直做事都挺雷厉风行的，她替你决定好的事，怕是不容易被说服。但是我们临城的教育水平可比铭城高多了，你妈肯定是替你考虑好了。”
“她从来都没问过我想不想，愿不愿意。”服务生把啤酒端上来，许清漾打开易拉罐，喝了几口，“姐，顾泽熙最近有去过医院吗？”
“他上上周还来医院复查，感觉他的状态比之前好多了。”顾萧夹了块肥牛，“你俩现在关系怎么样？没再闹得不开交吧？”
“没有，我俩现在是同桌。”许清漾想想也觉得好笑，当初因为打架差点把他掐死的学霸，竟然跟他成了朋友。
“听我们主任说，顾泽熙学习成绩可是数一数二的。”
“不。”许清漾笑了笑，“他从来都是数一。”
“听出来了，你俩现在这关系不错啊，至少不是死对头了。”顾萧打趣道。
“姐，我有个事想帮我同学问一下。”许清漾“嗯”了半晌，“就是，他是个男生，然后吧，他最近，好像发现，他有喜欢的人了，就，跟一般人的喜欢不太一样……”
“你喜欢上谁了？”顾萧一语点破。
“不是……”许清漾一下脸红了，在心理学医生面前，这点伪装还是很容易被看透的。
“如果真是你同学，你没必要这么支支吾吾。”顾萧猜了下，“怎么了？喜欢上自己的老师了？还是喜欢上有夫之妇？不能是什么十来岁的小女生吧？”
“不是。”许清漾觉得自己的喜欢比这严重多了，“我可能是有病吧。”
“你喜欢顾泽熙？”顾萧一针见血地问道。
许清漾张了张嘴，没辩解，“我也不清楚那是不是喜欢。”
“你是有病。”顾萧喝了口啤酒，“喜欢就是喜欢，你现在怀疑自己就是有病。”
“可我们都是男生……”
“怎么了呢？是违法了？还是犯罪了？”顾萧放下易拉罐，“根据国际疾病分类的标准，医学上早就取消了同性恋作为疾病的诊断。不管是男生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喜欢女生，这都不是什么心理疾病，是遵从内心的喜欢，自然而然的一种心之所向。”
“可我不想被当做是怪物。”许清漾之前在学校听到的那些是是非非，就知道其实没有那么多人能接受，一旦被发现，反而会被当成异类。
如果被顾泽熙知道这个秘密，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你为什么觉得你喜欢顾泽熙？”顾萧问道。
“我也不知道，跟他在一起，会有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比如靠近他会脸红心跳，离他远点又会忍不住想见他。跟他坐同桌之后，似乎每一天都过得很快。我一睁眼，就想赶紧起床去见他。晚自习放学，分岔路口也会恋恋不舍。甚至觉得，跟他一起学习都是愉快的。”
“那你对其他人呢？”
“就正常朋友关系，至少不会一直在心里想着。”
“心里想不清楚，但身体是诚实的。”顾萧毫不避讳地问道，“你会对顾泽熙有身体反应吗？”
许清漾没想到顾萧问得这么直白，低着头许久没说话。
“懂了。”顾萧得到了答案，没再继续追问，从锅底捞着肉给许清漾，“你现在呢，就什么都不要想，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错。在不确定顾泽熙是否喜欢你的情况呢，是选择暗恋还是告白，看你自己。如果被拒绝了，就只是单纯的，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而已，别多想什么变态或者有病之类的，听见没？”
“知道了。”许清漾把自己的心事说出来，一身轻松，跟顾萧有说有笑地吃完了这顿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