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放学，林何出教室的时候，跟许清漾打招呼：“明天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直接去篮球场集合啊！”
“行，我知道了。”许清漾把书本收拾好，“明见。”
顾泽熙也没等他，拿了本试题册一个人走了出去，许清漾在后面跟着，隔了两三米的距离，走到网吧路口还一直在跟。
顾泽熙顿住脚步，“你还不回去？”
“顾泽熙，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许清漾走到他身边问道。
“是。”
“你要是能保证不会再有轻生念头，我就再也不管你。”
顾泽熙捏紧了试题册，“我……保证不了。”
“之前还答应给我补习，你是不是发现我超级聪明，到时候占了你的第一名，所以开始讨厌我了？”许清漾问。
顾泽熙有点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不想再扯有的没的，抬脚往前走着。
许清漾没跟上去，喊住了他：“顾泽熙，如果期中考我全都及格了，我主动找梁欧巴给我调座位，不再打扰你！”
“就……及格？”标准这么低，顾泽熙有点不太相信，回头看他。
“不然呢？光是破及格线，我就得起早贪黑抓紧时间补课。”许清漾“嘁”了一声，“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随便做几道大题就能及格。”
“那你不是还有空打球呢。”顾泽熙没看出来他哪对学习这么上心。
许清漾笑了下，“你要是不想让我去，我就跟林何说一声不去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想去就去。”顾泽熙别过头。
“那到期中考这段时间你得好好给我补习。”许清漾说，“要是我连及格线都达不到，那以后就只能天天烦你了。”
“嗯。”顾泽熙答应了，“赶紧回去，很晚了。”
“明天见。”许清漾挥手拜拜，转身往西边走了。
顾泽熙到家，突然没心思做题了。跟许清漾坐同桌，多少也了解点他的学习水平。
想帮他达到及格线其实不难，许清漾起码学习态度是认真的，只是一直喜欢钻牛角尖，再加上没有高一的知识基础，每门课也就学了个皮毛。
于是，顾泽熙拿了个新的笔记本，帮许清漾制订了每日的学习计划。
第二天，顾泽熙把蓝色封皮的笔记本放在许清漾桌子上，“签字。”
“用不用画押？”许清漾在扉页写了自己的名字，用红色墨水笔涂在右手拇指上，然后摁了个手印。
“你要想及格，最好按照我的要求每天完成学习量。”顾泽熙说。
“可以，但我有个条件。”许清漾趁机讨价还价。
“什么？”
“这段时间你每天早上都得跟我一起跑步，除非下雨下雪。”许清漾在第一页纸上加了这一条，“签字。”
“期中考结束，还不到下雪的季节。”顾泽熙这么说，还是在笔记本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这本子算送我了吧？”许清漾问。
“嗯。”
许清漾从口袋掏出根巧克力口味的棒棒糖塞给顾泽熙，“礼尚往来。”
一打开笔记本，顾泽熙已经把今日份的学习任务布置好了，许清漾找到英语书开始背单词。
江夏趁课间过来询问许清漾：“这周末休息，林何在拳馆办的VIP正好搞活动，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我都等好久了。”许清漾放下笔，“都谁啊？”
“林学学还不确定，估计她要去图书馆。”说到这，江夏看向顾泽熙，“你应该不感兴趣吧？那就不叫你了。目前就我和林何，还有林何表妹。”
“林何表妹？多大了？”许清漾问，“她跟咱们一起去拳馆？”
“一班的班花陆佳，你不知道？”江夏有点惊讶。
“不知道，我只知道九班的班花江夏。”许清漾开着玩笑。
“别拿我打岔。”江夏伸手拍了许清漾一下，“你确定去，那我就跟林何汇报了。”
“林何怎么不自己跟我说？”许清漾问。
江夏哼笑一声，“他不敢。”
“嗯？”
“你妻管严，他怕某人生气，你的日子不好过。”江夏捂嘴凑近了许清漾小声说。
“我……我怎么就……”许清漾瞥了眼“某人”，为了自己的日子好过点，及时闭了嘴。
等江夏走了，许清漾右手撑着脑袋抵在桌面，看着顾泽熙问：“周末一起去拳馆？”
“不去。”顾泽熙一贯的拒绝口吻。
“也是，反正你对班花不感兴趣。”许清漾换了个手托脑袋，背对着顾泽熙。
“你对班花感兴趣？”
“不全是，只是好奇。”许清漾对拳馆的兴趣大于班花。
“我可不像某人，说着争分夺秒要努力学习，还有心思跟人出去约会。”顾泽熙说。
“劳逸结合嘛，我对自己要求不高，及格就好。”许清漾在笔记本上已经完成的任务后面打对勾。“就是朋友一起去玩，不算约会，你真的不去？”
顾泽熙坚持“不去”，但许清漾明显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犹豫和纠结。
“晚上你自己记得好好吃饭，我跟林何打球应该没时间吃了。”许清漾嘱咐他。
顾泽熙每天在学校餐厅吃了晚饭后习惯去操场上走两圈。
今天他走得很慢，时不时往篮球场瞄一眼，九班正在跟一班打友谊赛。
许清漾脱了校服，只穿着件纯白T恤，上面有几处脏脏的印记，他掀起衣角擦脖子上的汗，露出一层薄薄的肌肉，惹得路过的女生都驻足观望。
许清漾这种阳光又开朗的性格，顾泽熙想，完全跟自己就是两级反差，好像真的不太适合做朋友。
篮球赛好像结束了，一群人去长椅上拿衣服，许清漾被一个长发马尾的女生拦住了。
顾泽熙往前走了两步才看清许清漾的表情，他接过女生递过来的小蛋糕和饮料，把刘海捋到脑后，一脸荡漾的笑，不知道跟女生说了什么，人家娇羞地走开了。
顾泽熙顿时觉得手里的煎饼果子有些多余，扔也不是，装兜里也不妥，被身后的人猛地一撞，煎饼果子掉在了地上。
寸头推了他一把：“这不是那个基佬吗？你男朋友呢？你俩是不是分手了？”
顾泽熙瞪了寸头一眼，没想理他。
寸头打不过许清漾，但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顾泽熙还是绰绰有余，他故意找茬，想让顾泽熙动手打他，再倒打一耙，就不信学校不给好学生处分。
“别走啊，是不是被我说中了？你个基佬被人甩了，还得意呢！”寸头伸手拍了顾泽熙的脸，“对了，你好像还有病，不会是跟男人乱搞出来的吧！真他妈恶心，还学霸，呸！心理变态！”
顾泽熙抓住寸头的手腕，“赵肖，你心里一定很苦吧？”
寸头哪管顾泽熙说什么，大声叫喊着：“顾泽熙打人了！学霸校园暴力！救命啊！”
许清漾回过头去看的时候，顾泽熙弯腰把地上的煎饼果子捡起来，又一把被寸头拍落在地。
“不跟你计较，是想让你觉得无趣自动离开，可是你好像没有这个意识。”顾泽熙拧着寸头的手腕转了个方向，“以后少来招惹我！”
上课铃响，顾泽熙松开手，从地上捡起煎饼果子往教学楼走。
许清漾紧跟了过去，赶在顾泽熙把煎饼果子丢进垃圾桶前抢了来，“我还没吃饭，饿死了。”
“你不是有蛋糕？”顾泽熙低头扫了眼他手里提着的粉色小盒子。
“给你的。”许清漾递过去，“煎饼果子我吃，这个你吃。”
“又不是送我的。”顾泽熙别别扭扭说了句，没伸手接，大步往教室走去。
“你要不吃我给林何了？”许清漾本来收下就是想给顾泽熙的，他不要，就只能顺手给林何了，怎么说也是林何表妹送的。
许清漾最后也没舍得给林何，就这一小块蛋糕好几十块钱呢，包装盒子很精致，桌洞有点放不下，他干脆就摆在桌面左上角。
顾泽熙从许清漾桌上的一摞书里抽出被压在最下面的笔记本，翻开来，在干净的纸张上，标上日期，写了满满一页的学习任务。
写完后停下笔，他偷偷瞥了眼小蛋糕，然后把笔记本丢过去。
许清漾见他火气那么大，以为是自己吃了他的煎饼果子还在生气，摸遍了口袋找到了五块钱，塞进了顾泽熙的笔袋。
顾泽熙把钱还给他，“你干什么？”
“不就是吃了你一个煎饼，反正你也是打算要扔的，就当我从垃圾桶里捡的。”许清漾把钱夹在顾泽熙书里，低头认真做英语练习题。
“是，我的煎饼哪有小蛋糕值钱！你不稀罕我的煎饼，我也不稀罕你的臭钱！”顾泽熙把钱团成团丢了过去。
许清漾在阅读理解上标记不认识的单词，左手把蛋糕推过去，“你别闹了，蛋糕抵你的煎饼果子。”
“我不吃。”顾泽熙又推过去。
“就是给你吃的。”许清漾压在他手上阻止蛋糕被推来推去，“你还想不想让我考及格了？”
教室后面的窗户探出一个戴眼镜的人脸，轻轻敲了下玻璃，示意他俩说话声有点影响到其他同学了。
顾泽熙第一次违反课堂纪律，还被班主任当场抓住，无比窘迫，一缩手，不小心把蛋糕扒拉到地上。
他赶紧弯下身子去捡起来，可惜蛋糕变了形，奶油全都粘到了盒子里，觉得过意不去，写了个纸条道歉。
许清漾这会正跟题目较劲，好不容易有他能看懂的段落，也顾不上回复，把纸条随手压在了书里。
一对答案，五道题居然对了三道。
许清漾活动了一下脖子和手臂，看来及格也没有那么难嘛。
他看着桌子上糊成一团的蛋糕，估计顾泽熙也没什么胃口，拿起来甩手丢进了后面的垃圾桶。
这时候想起来顾泽熙写给他的纸条，翻出来一看，“对不起”三个字写得还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