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月亮湾2020-10-04 23:204,013

  回宫之后,买蔷薇先行回到了昭阳殿。在回宫之前,昭阳殿里面的宫人就已经把殿内又重新打扫了一遍,殿前的小院子种满了盛开的芍药花、山茶花、水仙花还有迎春花等。花香伴着暖洋洋的春风,一路吹到了买蔷薇的心里。

  玉环和玉屏指挥着小宫女小太监将皇帝赐下的东西规规整整的摆进库房里面去,名玩珍藏不计其数,而买蔷薇只觉得心里有种不适之感。也不知道拓哥是怎么了,从围场回来的当天晚上就赐了这么多东西,让买蔷薇觉得十分诧异。

  宇文拓回到宫里并未随着买蔷薇回昭阳殿,而是率先到了两仪殿。毕竟出去了这么多天,有一大批的奏折等着他批阅。边关之处高句丽滋扰不断,仅凭实力,高句丽自是不敢大举进攻,因为那样的话宇文拓会让它知道什么是自取灭亡。可偏偏高句丽已经是边疆之地比较强大的国家了,却物产匮乏,像食盐和铁器大都还是依赖于金国。因此高句丽总是在边疆之地小打小闹,滋扰金国老百姓们,这种便如同蛆虫防不胜防,只有彻底打败它才能够把蛆虫清理干净。因此宇文拓已经决定,派一支军队去征服高句丽。并且,战场最好紧紧止于边关一带,不要往里延伸。

  只是,应该派谁去,这是一个问题。早前,世家一直是横亘在先帝心里的一根刺。世家豪强带来的问题是非常非常多的。乱世没有结束之时,前朝风雨飘摇,各地世家豪强拼命购买及霸占土地,而非常多的老百姓失去了土地,在乱世中难以立足,便被世家豪强们大肆霸占人丁户口。这样,世家豪强们拥有了私有的人员牲畜,而这些因为失去了土地而流离失所的老百姓也有了安身之地,他们失去了自由,但总算不用过着流浪吃草根啃树皮的生活了。

  但是这些失去土地的老百姓被豪强们霸占之后却出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官府可以征召的兵卒和收缴的税款大大减少,造成朝廷财政的损失,而地方豪强的势力则进一步增加了。

  乱世结束之后,金国云国各占一方。云国为南,金国为北。论资源的富庶,自然是云国更盛,只是云国的几任君主都是勉强守成之君,这就导致了云国的国力日渐衰落。反而是金国,经过了几代皇帝的大刀阔斧的改革,国力日渐强盛。士兵们的战力也一日比一日强,只是世家豪强兼并土地这个问题虽然得到了基本上的解决,但是因为累世公卿,世家们的影响力还是非常大。

  在之前,那个时候还没有印刷的书,所有的文字都是写在竹简上,但是竹简有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往往写一本书就要用到一车竹简,不仅贵还不好运输,不利于文化的传承与教育。因此寒门难出贵子,很大的一个原因在于这些书都被世家豪强垄断了,读书不是穷人能做的,而是世家子弟才能拥有的东西。

  就这样,世族子弟们因为读书而做官,做官了之后在朝廷中和其他世家们结为知己、姻亲,牢牢把控着朝堂,他们的子子孙孙又可以依靠祖辈们在朝廷中谋得一官半职,从此子子孙孙做官,维护世家几百年不倒,有的时代,世家彼此之间联姻,甚至看不上皇家。前朝的覆灭,有一个重大原因就是世家豪强们占据了太多利益,等到胡人进攻中原的时候,朝廷无力抵抗,世家豪强只顾自保,导致中原生灵涂炭,老百姓们流离失所。

  当金国的第一位皇帝统一了北方之后,他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开始着手去压制那些世家,试图提拔庶族,因此在提拔官员的时候不再是九品中正制,而是科举选拔人才,再加上现在已经出现了绵纸代替竹简,又有了印刷术,即使是普通老百姓也有可能得到书本读书学习。只可惜在前几十年里,即使皇帝想要提拔庶族,但是朝廷里面的官员已经被世家门阀渗透了个遍,出的考题还没有考就被那些世家子弟知道了,导致庶族无论如何努力都还是比不上世家子。

  但是士族的权利又岂可凌驾于皇权之上呢?于是宇文拓在十三岁登基之后,便命人重新编写《氏族志》,将那些一向势力大但是又不服管教的士族变成三等,而那些庶族或者是比较听话的士族编成一等士族。宇文拓相信,再过上十年,一切都会达成他想要的样子。目前士族们已经老实的多了,基本上不再敢兴风作浪,为了让更多的庶族进入朝堂,宇文拓严格控制科考舞弊,这几年来已经颇有成效,现在的朝堂之中,大部分都是股肱之臣,是宇文拓的心腹,那些凭借祖宗荫蔽得到官位的人,哪怕一时得意,也红火不了多久。

  朝廷政通人和,这是宇文拓用狠辣手段治理朝堂的结果。他一向对己对别人都是要求严苛的,只是,好像在阿薇身上破了例,无论阿薇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宇文拓感觉自己都不会离开她,都会一直这么爱着她。现在心里一想到阿薇,就觉得很开心很甜蜜,尤其是晚上阿薇又遣人送来了两碗汤,是食补汤,这应当是她流落在山里的那段时间学会的,宇文拓只觉得心里无比暖和。

  之前阿薇来两仪殿的时候,发现宇文拓总是忙起来就忘记吃饭,对于这位庞大帝国的掌舵人来说,政事就像是吸引蝴蝶的牡丹花,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但是买蔷薇觉得,没有按时作息就无法养足精神,长此以往人会更加疲惫。但是宇文拓身边净是些太监和只听命的臣子,没有人敢劝谏他。因此这个任务就落到了买蔷薇身上,她特地制作了一份行事历,让苏公公到了时间就一定要提醒宇文拓吃饭、休息,若是宇文拓怪罪下来,由她全权负责。

  宇文拓感慨于阿薇的这份用心,除了她,还有谁会这样甘冒大不韪来提醒自己呢?做皇帝固然手握权柄、执掌四海,但是有时候也会有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但是现在,他有了心爱之人——阿薇,她就像平常的一位妻子那样关爱照顾自己的丈夫,总是体贴的关心到他身体、心情的变化,若不是阿薇迟迟不同意,宇文拓真想现在就把她娶进来。

  宇文拓正愉悦的想着和阿薇美好的婚后生活,却没看见苏公公自前殿小心翼翼地走进殿里,之前宇文拓已经吩咐了,若不是有重大的事情便不要打扰他,只是,这关于买姑娘的事情是大还是小呢?苏公公这是第一次如此摸不准,

  算了,陛下这么看重买姑娘,想必无论大事小事都是重要的,万一没禀报之后陛下怪罪下来那就不好了。于是苏公公便试图让陛下尽快注意到自己,却没想到自己都走到陛下跟前了,陛下还在出神的想着什么事情。

  “陛下?陛下?”苏公公弯着腰轻声喊道。

  宇文拓猛然从脑补中回过神来:“怎么了?不是告诉你了,非紧急军情不得打扰朕吗?”

  苏公公的腰弯的更低了,说道:“老奴知道,只是,之前派去云国的暗卫回来了,百图大人带着他们,要亲自向您禀告。”

  宇文拓心里“咚”的一声,他感觉自己的心迅疾地跳了起来,看来,是阿薇的身世有着落了?想到这里,宇文拓既紧张又迫不及待地说道:“快让他们进来!”宇文拓反而从站着改成了坐下,只有他知道此时他的手心里居然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心里也有一些紧张。要知道,即使是当初宇文拓被封为太子和他登基之时,面对波谲云诡的朝堂和心怀不轨的诸位哥哥弟弟们,他都从来没有怯过场,而今居然因为一个女子感到如此紧张,要是让父皇知道了,恐怕也会嘲笑他胸无大志吧!

  白图带着身后的几个穿着黑色飞鱼服的男子走了进来,纷纷向宇文拓行礼:“臣等叩见陛下!愿陛下福寿安康,永享太平!”

  宇文拓皱着眉,说道:“免礼,快说吧!你们究竟,发现了什么?”

  百图从身后的暗卫那里首先拿过来一张图,恭敬地递给宇文拓:“陛下清看,这是属下那几个家伙去了云国之后看到的,这东西贴的不能说满大街都是,但是也在诸多云国官衙里面有,据说是在根据这个在寻人。”

  宇文拓连忙把这张递上来的纸展开,展开之后一个女子从宇文拓眼前慢慢出现,这个女子梳着堕马髻,身着一身简单的襦裙,可能是仿照着一张原图画了大量这样的寻人图,因此画的比较粗糙,但是还是可以依稀辨认出这个女子应当是阿薇,画像身边的一行字则写着什么寻人有重赏之类的话,但是这张图上却并未写出名字、家世之类的。

  宇文拓仔细看了看整幅画,用手轻轻拂过图画上的人物,说道:“然后呢?你们调查出来了吗?”

  这个时候气氛却突然变得肃然了起来。百图和身后几个去调查的暗卫都不太敢说话了。最后顶着宇文拓的眼神,还是百图出来回了话:“启禀陛下,当属下发现这些图的时候,便一路往下追查,画上这名女子为云国人,姓雪名文曦,是云国前年的探花,也是云国第一位女探花。”

  “哦?那你们已经能够确定,雪文曦就是阿薇了?”

  “是的,臣等又想办法去了云国的都城一趟,将雪文曦家里都翻了个遍,有这位雪文曦姑娘的画,又经过问询,能够确定雪文曦和买蔷薇姑娘是同一个人无疑,各种情况都能对上,只不过……”百图却突然沉默了起来。

  “只不过什么?”宇文拓威严的眼神扫过眼前的众人,倒使得眼前的人大气也不敢出了。

  百图声音特别小的回道:“只不过臣的这些属下们探知,在去年,雪姑娘就嫁给了和她一起在云上学堂读书的风承骏,这个风承骏现在是大理寺少卿,据说年轻有为,二人琴瑟相和,深情厚谊,只是雪姑娘却在去年神秘失踪了,风承骏一直在想各种办法来找到他失踪的妻子,却始终没有找到。雪文曦家里还有一位母亲一位弟弟。”

  宇文拓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感觉到自己的心里有一只冷箭射了过来,把他的心扎得四分五裂。原来,她已经成亲了,还有一个那么恩爱的丈夫……那我应该怎么办?宇文拓不敢再想下去,他知道,若是阿薇恢复了记忆,那只怕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们可探得究竟阿薇为何会突然失踪?”

  “本来臣等也没有头绪,是后来他们发现了雪姑娘曾经一个丫鬟的异常,明明是风承骏府里的丫鬟,闲下来的时候却三四天去一趟淮南王府,这未免太过奇怪,于是他们就深入调查了一下,抽丝剥茧,当初竟然是那个淮南王府的郡主派人把雪姑娘掳走,之后雪姑娘是自己逃出去的,只是当时摔下了山,所以失忆了。”

  此时宇文拓的心里面乱糟糟的,一边想着应该如何为阿薇报仇,一边又担心若是阿薇恢复了记忆,不再要他而是重新回到以前她那个丈夫的怀里,那应该怎么办?宇文拓心烦意乱的对着手下说道:“你们先下去吧,只是今天和朕禀报的事,就烂在你们肚子里,不许和别人再提起有关于此事的任何一个字,另外……想办法去云国调查一下,阿薇……就是雪文曦喜欢做什么,有什么爱好,整理成册子然后递上来!”

  百图带着手下的暗卫们告退,而苏公公见气氛不对早早溜出了门,毕竟他也不想承受陛下的怒火。宇文拓握着手下的那张寻人的图,还有百图所撰写的调查此事的奏折,宇文拓此时心绪实在是烦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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