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上飘起了小雨。深秋的雨总是会给人凄苦的感觉,寒气袭人,小蝶特意多拿了一件披风,上面绣着银蝶飞舞在花间的图景,十分别致。
自马车下来,小蝶撑起伞,雪文曦抬头望着闻书阁三个大字,心里一阵恍惚,为什么来到这里呢?随即她又对自己说,这是为了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幸福,必须这样做。何况,是南宫飞燕做错在先,不是吗?
门口扮作书生样子的店小二连忙把这两位应该是出身名门望族的女子迎进去,只见自顶楼悬下许多竖幅,上面记着的大多数是诗,也有对联,一楼有四个分区,分别是琴棋书画,供士子们品茗读书。
雪文曦由店小二引着来到三楼的独间,在里面安静地等着。此刻的南宫飞燕正在南宫府里面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去赴这个邀约。万一去了,受到比那天更大的羞辱怎么办?
是的,南宫飞燕认为,那天发生的事情是对自己的一种羞辱。事后南宫将军狠狠的责骂了她一通,母亲也恨铁不成钢,指责自己放着那么多好男儿不要,非要去追逐一个并不属于自己的人。
但是这份感情在南宫飞燕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已经悄悄扎根在了她心里,又岂是可以轻易断绝的呢?年少时的依恋,她以为纯粹是兄妹之间的感情,却没想到在这一年相见时,会转化为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情。
樊絮看着南宫飞燕纠结的样子,不耐烦道:“你想要看看她找你做什么,赴约就是了,在这里一直走来走去有什么用?”
南宫飞燕一挑眉,冷哼道:“你还说呢!你看看前几天你给我出的馊主意,让我去风府跟个疯婆子一样疯疯癫癫的追着承骏不放手,现在他一定是觉得我是个废物了。”彷佛泄了气般,南宫飞燕突然沉默了起来。
说到这件事情,樊絮还真是有点愧疚,她一边不好意思的笑着一边拉着南宫飞燕的胳膊:“好飞燕,飞燕姐姐~你就别怪我了,我只是问你一句,你难道想就此放弃风承骏了吗?”
“不放弃又能怎么样,他已经说了,只把我当妹妹。”南宫飞燕这几天心情都很低落,她长叹一口气,心中的郁气总也吐不尽。
“既然不想放弃,你就坚持下去啊,那个雪文曦,长得不如你,驾驶更是远远比你差,你可是堂堂女神捕,就拿出你去追逃犯的那股坚韧的精神,烈女怕缠郎,反过来也一样啊,最起码他和你还是有感情的。”
“絮儿,你说的也对,只是我还是觉得有点对不起他的妻子,她请我去闻书阁,难道是鸿门宴吗?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去?”
樊絮一脸无所谓:“飞燕,我知道你善良,但是人应该自私的时候必须要自私一些,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应该让自己过的更幸福啊,今天你去赴她的约,如果她欺负你的话,你更应该去啊,让风承骏看看,他娶的娘子是一个多么恶劣的人!”
南宫飞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下定了决心,不论前路何方,她总要试着再去追求一下,才能真正的让自己死心。
于是在樊絮的鼓励下,南宫飞燕来到了闻书阁。由小二引领着来到了雪文曦约定的地方,这是南宫飞燕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雪文曦,不得不说,如果拿南宫飞燕和雪文曦谁更加美这个问题去问任何一个人,估计都会得到是南宫飞燕自不量力的的答案,这位女探花瓜子脸柳叶眉,身材纤细,即使现在看来非常憔悴,却仍然掩不住皎皎光华。
这一刻,南宫飞燕不得不承认,她的嫉妒心犯了。在南宫飞燕的属下看来,她是一位体恤下属、仁慈善良的长官,在南宫将军及其夫人看来,她是一位除了风承骏这件事以外都表现得很懂事的乖女儿,在上司看来,她是一位办事有能力、绝对让人放心的下属,但是在感情之事上,她也如同这世界上的一般女子一样,会有一般人的嫉妒心和独占欲。
她再也顾不得风承骏是否娶了妻子,是否爱着他的妻子,她只想占有他的爱。南宫飞燕推门进去,打破了一室的寂静。然而像是双方在较劲一般,谁都不肯先开口。最后还是小蝶先打破了沉默,为雪文曦和南宫飞燕各自斟了一杯茶:“南宫小姐请用茶。”
南宫飞燕拿起杯子闻了闻茶香,却没有喝。雪文曦此刻露出了一个讥讽的微笑:“怎么,南宫小姐是不敢喝吗?怕我下毒,这茶的温度刚刚好,若是凉了可就没有滋味了呢!”
南宫飞燕咬了咬下唇,说道:“雪小姐,你究竟找我什么事?现在我已经来了,你可以说了吗?”
雪文曦那一直略带嘲讽的笑容消失了,转而郑重道:“南宫小姐应当喊我风夫人才对,毕竟我是风哥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南宫小姐若是一直喊我雪小姐,只怕是会让别人误会我还没有成亲呢!”
南宫飞燕看着雪文曦得意洋洋的神色,真想拿起手里的茶杯泼她一脸,要不是……要不是她,想必自己早就和承骏在一起了。若是自己能够早点发现自己的心意,该有多好啊。她望着茶杯里上下起伏的茶叶,道:“雪文曦,明人不说暗话,你有什么想说的,尽可以和我挑明,不必冷嘲热讽,这只会让我怀疑,你是底气不足,对于你承骏之间的感情底气不足。”
“哈?我底气不足?你现在不妨去问一问风承骏,究竟是谁巴着谁不放,我想答案你应该会感兴趣。”雪文曦直视着南宫飞燕的眼睛,她想让这个女人学会退让,一个正常人,为何会去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接着雪文曦又道:“有的人最善于欺骗自己,你扪心自问,你可曾在风承骏的身上看到过一丝一毫他爱你的证据,很难找到吧?可是,他爱我爱的要命,在他心里,我自己的命绝对比他的命重要。”她猛地抓住南宫飞燕的胳膊,惊了南宫飞燕一大跳。雪文曦说:“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样的纠缠,是什么时候起勾搭到一块的,但是从今以后,你给我离他远一点,否则,我不介意使一点小手段,让他彻底恨上你,这是你想要看到的吗?如果是,我一定满足你!”雪文曦恶狠狠的靠近南宫飞燕的脸说了这番话,在雪文曦的心里,还是认为风承骏和南宫飞燕在一起了,只不过综合各方面,风承骏不愿意离开她,所以才会做出痛苦的样子。此刻的雪文曦已然不相信她的风哥了。
南宫飞燕被这个看似娇弱的女人突然迸发的狠劲惊住了,过了一会才回过神,看到雪文曦已经推开房门要离开,她大喊道:“难道你就是只为了和我说这些话吗?你在仕途上根本帮不了承骏什么,为什么非要坚持和他在一起呢?爱一个人,不是应该希望他变得更好吗?你一直不肯离开,不觉得自己可悲吗?”
雪文曦此刻竟然奇异的没有什么愤怒之情,也许是她意识到南宫飞燕这个所谓的女神捕的眼界也不过如此:“即使你在仕途上能帮他再多,他始终只想和我在一起,可悲的究竟是谁呢?”
说罢雪文曦就扬起头带着小蝶施施然离开了,空留下南宫飞燕在身后愤怒而伤心的怒视。
然而雪文曦没想到的是,就在她离开不久后,刚才她和南宫飞燕所在的房间里竟然流出了鲜血,这血一直蔓延到楼下,吓坏了在闻书阁里的一堆读书人。
风承骏在大理寺处理这几天堆积的案子,他定了定神,把这段时间的纷纷扰扰暂时抛诸脑后,人命关天的事情,还是要认真的对待,万万不可马虎。
此时却有大理寺的一个护卫带着一个捕快匆忙赶过来,那个捕快泪流满面,一直匍匐在地上,护卫连拉都拉不起来。风承骏急道:“究竟发生何事了?快点说,先别哭了。”
那个捕头用衣袖擦了擦眼泪,边说边哭道:“今天我们大人去闻书阁,在那里被人杀了!刑部侍郎大人命我来找大人,大人,你可一定要为我们捕头找出凶手啊!”
风承骏心里顿时涌出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是坚持问道:“哪个?哪个捕头?”
“还有哪个捕头啊?就是……就是我们南宫飞燕大人啊!您快点去看看吧!”
风承骏呆住了,口中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前几天明明还好好的啊!”接着醒过神来,便带着这个送信的捕快和几个大理寺护卫、仵作等人赶到了闻书阁。
此刻闻书阁里面的人都被关在一个地方,有几个出身显贵的士子一直嚷嚷着要让刑部侍郎边让好看,然而边让是新近提拔上来的清流官员,为人颇正,刚直不阿,为了破案哪怕得罪丞相也在所不惜,何况是几个士子。
风承骏赶过来,原来人来人往的闻书阁一楼仅仅由刑部官兵把守,再不复以前的热闹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