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晴回家一打开门，顾明黑着脸站在那里。“对不起顾明，”晓晴赶忙解释“我刚刚去爸那儿了。”
孙前程跟在晓晴身后进了屋。顾明看到孙前程立马变了脸色，叫了声爸，然后很温柔地拍着晓晴：“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你跟我说一声，多陪陪爸啊，这么着急回来干什么？我一个大男人，还能饿着不成？”
孙前程过去把晓晴拉开：“晓晴你先进去，我有话跟顾明说。”
顾明笑脸：“爸，您有什么事要吩咐我啊？”
晓晴放心不下，站在卧室门口，孙前程则严肃地瞪着晓晴，一言不发。
顾明转身对晓晴说：“晓晴，那你先进去吧，我陪爸爸单独聊聊。”
晓晴又不安地看了一眼孙前程，孙前程朝她点了点头，她才走进卧室。
“你知道晓晴抑郁症的事情吗？”孙前程问。
“抑郁症？”
“对，抑郁症！她在吃药，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爸，”顾明脸上的表情慌乱了一下，“我当然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还敢让她一个人在家？你知道还敢夜里不回家？你跟我说实话，你在外面到底忙什么？”
“爸，我工作上的事很复杂，说了您也不了解。”
孙前程毫不留情道：“你少来这套，我警告你，最好老实一点儿，我不是夏明舟那么好骗的。”
顾明压低姿态，陪笑解释：“爸，您这话说的太严重了，我真的只是在忙工作，不信您可以去找妈问。”
“别拿夏明舟压我，”孙前程说，“现在晓晴有了抑郁症，我不管你工作有多忙，也不管你在忙什么，晓晴是我的女儿，要是你敢背着我欺负她，让她受一点儿伤害，我豁出这条老命来也要找你算账!”
“爸，您这话说的，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晓晴的事情一样。您真的是误会我了。”
孙前程刚要说话，晓晴走了出来：“爸，顾明累一天了，让他先休息一下吧，没别的事儿，您就先回去，改天我再去看您。”
孙前程看着晓晴，着急道：“晓晴啊，我跟你说……”
晓晴再次打断孙前程，抓着孙前程的手：“爸，为了我好，别难为他了好吗？”
孙前程看着孙晓晴的眼睛，又看了看身后一脸无辜的顾明，无奈的叹了口气。
送走孙前程，顾明坐在沙发上沉着脸，晓晴怯生生地关了门。
“顾明……”
顾明不耐烦，问：“你跟爸说什么了？为什么要告诉他你得抑郁症了？你看他对我什么态度？就好像你生病是因为我。你是真的从来不关心我的处境吗？你到底想干嘛呀？”
晓晴低着头：“我没有告诉他，是不小心被发现的。我真的没跟爸爸说你。”
顾明不说话，晓晴怯怯地讨好他：“顾明……”
顾明还是没回答，突然抬起手来，狠狠地抽自己的耳光，一下接一下，打得很用力，也很响亮。
顾明边打自己边自言自语：“为什么说这么多次，你都不听！为什么？为什么！”
晓晴吓坏了，扑上去抱住他的胳膊：“顾明，别这样，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不行吗？你别这样。”
顾明流着泪抱住她：“晓晴，我真的很难过，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永远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呢？你知不知道，我在公司要面对多少麻烦？回了家，你还要让我为你的不懂事去担心？我真的很累！你是真的爱我的吗？你要是爱我，为什么要这么伤害我呢？”
“顾明，我爱你！我真的是爱你的。我真的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
“你现在生病了，你必须听我的话，听医生的话，你现在的行为是病态的，你需要的休息，是安静，而不是到处乱跑。妈跟我说了，让你以后少跟爸接触，爸给你的都是负面情绪，知道吗？”
晓晴地：“好，我听你的话。”
孙前程从晓晴家离开后，怎么想怎么放心不下。他觉得这事谁也不怪，只能怪夏明舟有眼无珠，看不穿顾明那小子的真面目。如若不是她硬要把顾明在身边，还捧到高位上，他的宝贝女儿也不至于在顾明手里低三下四。于是他一气之下去了明舟集团，准备找夏明舟好好掰扯一下这件事。
“什么？先力正式把新城收购了？”夏明舟正在打电话，“哈，陈新城这个老东西，和我斗了半辈子，到底先下场了。啥也不说了，干企业的人，睡觉都得睁着两只眼，老程啊，他下场了，咱们还在场上，看谁坚持得久一点儿。”
斯黛拉走进来，伏在她身前小声道：“夏总，孙叔来了。”夏明舟皱皱眉：“告诉他我没空。”斯黛拉犹豫了一下：“可孙叔感觉很着急。”夏明舟无奈，匆匆结束聊天：“老程，今年的产销会你们还参加不参加啊？那好，咱们产销会上见。再见。”然后把电话挂了。
门突然被孙前程打开了，孙前程进来，后面跟着几个员工：“对不起夏总，我们劝了，但实在拦不住孙叔。”
孙前程怒气冲冲：“夏明舟！我有话跟你说！”夏明舟挥挥手对员工道：“你们先出去。”
大家纷纷退出门去。夏明舟开口嘲讽道：“你不是又来要钱的吧？孙前程，败家子也没有你这个败法的。”
孙前程：“我和你说正事儿！”
夏明舟笑：“哈，你这个人，荒唐了一辈子，现在竟然有正事儿了。”
孙前程把一瓶药往夏明舟桌子上一放：“你看看！”
“什么东西？”夏明舟皱着眉头，“我跟你说，你就算服毒威胁我，我也不会再给你一分钱。”
“这是晓晴正在吃的药！”孙前程嚷嚷道。
夏明舟这才抬起头来，拿起药瓶：“晓晴？这是什么药？镇定剂？她为什么吃这个药啊？”
“那不得问问你找到的好女婿！”
“顾明？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晓晴得的是抑郁症！顾明要是对她好，她过得开心，怎么会得这种病？”
夏明舟不解：“抑郁症？她凭什么得抑郁症？她每天不需要工作，没有生活上的压力，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世界上还有比她活得轻松的人吗？她要是抑郁，我明舟集团几万个辛苦工作的年轻人都应该跳楼了。”
孙前程不仅生气，还有点失望：“你就这么看这事儿的？”
夏明舟不以为然，把药往桌上一放：“我了解晓晴，这个孩子神经过敏，心理脆弱，从网上听说个抑郁症，不疼又不痒的，就觉得自己也是了，都是小女孩闲出来的矫情而已，没那么严重，我看啊，她就是想博关注。”
“夏明舟，她好歹是你亲生女儿，她生病了，你就这么想她？难道你觉得顾明对她很好吗？”孙前程拍着桌子问。
夏明舟也提高了音量：“顾明对她哪里不好了？他工作能力强，又会心疼晓晴，这样都算对晓晴不好，难道要像你这样才算好吗？”
“哈哈，”孙前程无奈地笑笑，“你还真是被猪油蒙了心，连亲生女儿受苦都看不见了。我问你，你公司的事这么忙吗？忙到顾明三天两头不回家？”
夏明舟微微一愣。
孙前程：“哈，你不知道吧？我一开始就觉得这小子不老实，整天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把晓晴一个人撇在家里。我那天碰到他，他下车身上的衣服扣子都系错了，你告诉我，谈什么工作能把衣服谈下来？他对晓晴这样，晓晴还能好吗？”
“别胡说，”夏明舟虽然有所动摇，但嘴上还是替顾明辩解，“公司里最近事情是够多的，顾明一身兼两职，确实太忙了。你以为天底下的男人都像你一样游手好闲？”
“哦，”孙前程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天天忙到下半夜两点？经常忙得夜不归宿？”
夏明舟：“好了，事情我知道了，我会去问他。不过孙前程，我警告你，他俩的关系你少插手。顾明是青年俊杰，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好不容易把孙前程打发走，夏明舟立刻把顾明喊过来盘问此事。顾明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撞上了气势汹汹的孙前程，大概也知道夏明舟为什么事找他，于是心里早有准备。
“妈，您最近对销售额的要求太高了，我为了完成任务，带领销售部的兄弟姐妹真是把命都拼出来了。您看看这个……”说着他拿出手机，找出一张图片给夏明舟看：“这是大华商城发来的收购合同。为了拿下这个大单，我一连好几天陪着他们，又吃又玩，喝酒喝的晕天黑地。有一次把衬衫喝脏了，换衣服都不知道系错了扣子，还是回来的时候，爸提醒我，我才发现。”
夏明舟眯了眯眼：“晓晴吃药的事情，你知道吗？”
“您说的是那个镇定剂吧，没想到这您都知道了。”
夏明舟问：“到底怎么回事？”
“晓晴得了抑郁症。”顾明故作伤感道。
“还真是抑郁症。为什么不告诉我？”
“您别着急，”顾明安慰她，“晓晴最近情绪越来越不稳定，经常大半夜起来哭，我实在不放心，就带晓晴去看了最好的医院，看最好的心理医生，医生判断她是中度抑郁症，我也很害怕。但是医生说，只要患者按医嘱按时服药，保持愉悦的生活环境，不要给她太大压力，就没什么问题。我是想跟您说的，但是晓晴怕您知道以后担心，又帮不上忙，再打扰您工作，我看晓晴也是为您着想，就听了她的话。”
夏明舟又问：“你知道她有抑郁症，为什么还夜不归宿？”
顾明的回答可谓滴水不露：“妈，我也想陪她，但是您知道的，我们工作的时候，一喝酒就到大半夜。晓晴的病，医生说要保证足够的睡眠。我真的怕打扰晓晴休息，再加重她的病情，所以我有两天太晚了，就住在了酒店里。”
“原来是这样……”夏明舟低声感叹，“晓晴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瞒我呢？你也是，怎么能听她的呢？以后晓晴的病情，你要及时跟我汇报。”
“妈，您别担心晓晴，”顾明连连点头，“有我照顾着，医生说了，只要她按时吃药，不会有什么事的。只是我真的有时候不在家，顾不过来，也不知道她的药有没有按时吃。”
“好的我知道了，”夏明舟说，“我会再打电话嘱咐她的，你做的很好，回去好好工作吧。”
窗外起了阵风，树叶娑娑地晃动着。
夏明舟望着远处出了会儿神。等回过神来，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掏出手机打给晓晴，没多久，晓晴接通了电话。
“晓晴啊，最近怎么样？”她问。
“妈，我挺好的，”晓晴说，“顾明对我也很好，您不用担心。”
夏明舟顿了顿：“我知道你吃药的事情了。”
“啊？”晓晴慌忙解释：“是爸告诉您的吧？其实没什么大事的。”
“你这孩子，”夏明舟心疼地数落她，“要出多大的事才叫大事？你的身体健康都不是大事什么是大事？你为什么不跟妈妈说？”
“妈，”晓晴声音低下来，“是我错了，我是怕您对我失望。”
夏明舟轻声责备：“晓晴，别怪妈妈生气，妈妈已经不指望你能有多大出息，在工作上能帮我和顾明什么忙。妈妈只希望你在家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如果这个要求你都做不到，妈妈才会真的失望。”
缓了口气，又道：“现在顾明的工作很忙，有时候照顾不到你，你也不要有情绪，要学会自己找事情做，不要胡思乱想。最重要的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不要再给我们添麻烦。知道了吗？”
“知道了……”晓晴在电话的另一边频频点头。
挂完电话，夏明舟看着桌子上孙晓晴的照片，想起这些年自己在事业上的打拼和对女儿的冷落，一股难以言表的柔软和悔意从心底涌出，自言自语道：“这时候，我倒真希望你能随你那个没心没肺的爹了……”
工人们按照施工计划改造活动中心，肖长庆坐在旁边的长椅上，小岳站在旁边陪同。“肖叔，别惦记家里了，”小岳道，“您都当一辈子老黄牛了，够意思了。”
肖长庆苦笑着摇了摇头。
孙前程从家里赶来，小岳老远见了急忙招呼：“孙叔，您来啦？赶快过来。”然后转头对肖长庆说：“肖叔，您跟人家孙叔学学，您看看人家这辈子活得多潇洒。”
孙前程坐到肖长庆旁边，见他神色低落，问：“这是咋的了？”
肖长庆总算逮到了诉苦对象，没头没脑地开始了：“家里的事儿永远忙不完啊……就说我那大儿子，明明家里有房子，还想买新房子。等我走了，这套房子不就是他们的吗？还有我那二儿子，宁可信保姆，也不信他爸。还有我岳父那家，天天找我，刚刚还打电话让我帮忙卖苹果……”
孙前程啧了一声，眯着眼训斥他：“你真是操心命，你会分身术啊？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但有时候我也羡慕你，我现在是想管，孩子还不愿意。让我管好自己呢。”
“你是说晓晴？”肖长庆问，“不会吧？晓晴多好的孩子啊。”
“别提了”孙前程无奈道，“那孩子现在精神状态很差，说什么也不听，分不出好赖人了。”
肖长庆说：“其实也别怪晓晴，你也不想想，当初你和夏明舟打架的时候，晓晴过的什么日子？孩子那时候才多大啊？天天低着头，都不敢大声说话。我们看着都心疼。现在变成这样都是你们两口子的责任，特别是你的责任。”
“是是是，”孙前程答应，“老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和夏明舟就是进错门了。要放到今天，早就应该离了，就这么硬凑在一起，苦了孩子，也苦了夏明舟啊。”
肖长庆叹了口气，孙前程也叹了口气，小岳跟着叹了口气。两人都看向小岳，肖长庆问：“你这孩子，跟着掺合啥啊？”孙前程附和道：“就是！”
小岳犹豫了一会儿：“肖叔，孙叔，我年轻啊，看问题比较浅薄，但我有一些看法不知道该不该说。“
肖长庆“你说说？”
“那我说了，”小岳一笑，“肖叔您呢，就是操心太多了，我们这些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您有功夫管他们，还不如管管咱们这养老中心，您要是不往前凑，指不定他们自己就把家里的事解决了。”
肖长庆看了一眼小岳，咂摸他话里的滋味。
小岳又看着孙前程继续说：“孙叔，我看您和夏总才是天生一对：谁都看不好谁，但谁又离不开谁。您以前操心的少，现在去管，谁也不高兴，不如您就听晓晴的，先管好自己的事，咱把这养老中心办好。夏总也高看您一眼，是不是。”
肖长庆和孙前程对视一眼。
孙前程：“年轻人，还挺会说。”肖长庆：“就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话音刚落，又一个人过来，不声不响地坐在他们身旁，两人一看，是陈新城。
肖长庆打趣他：“哟，叫人家撅出来了才想着过来啊！”他指的是陈新城“被辞职”的事。
陈新城：“谁敢撅我？是我自己不想干了，我想歇歇了。”
“那你还真不能歇着，咱这里百废待兴，正需要你大展拳脚呢。”肖长庆说。
陈新城瞧不起地打量着面前的破仓库：“我主要起个领导作用，具体的事情，你们俩管就行了，我集团那边还有一大摊子事呢。”
孙前程问：“不是彻底退休吗？”
“行政职务退了，”陈新城说，“我还有党内职务呢。”
“新城啊，”孙前程亲切地搭着陈新城的肩膀说，“你这大企业领导人，到这地方确实屈才，不过你放心，你指挥，我和长庆干就行。另外呢，就是上次跟你说的股权激励金的事儿，你再考虑考虑呗。”
陈新城摇了摇头：“不考虑，我陈新城也是全市数一数二的企业家，这个地方……”说到一半，看着面前的地盘发开了呆。
小岳不知道从哪儿拿回来一瓶矿泉水递给陈新城。孙前程对肖长庆说：“咱俩坐半天了，他也没给咱们一瓶水。”
小岳嘻嘻笑着，又从两个裤兜里分别掏出两瓶来递给他俩一人一瓶。
孙前程继续说正事：“不投就不投，但是土地管理局的那俩处长呢？该请他们来看看了吧？”
陈新城突然被叫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忘了？批文！”孙前程提醒道，“咱们这儿现在像个养老机构了吧？”
陈新城：“好好好，我明天就联系他们。”
“新城，”肖长庆突然插话，“你有什么认识的朋友没有？”
“干嘛的？”陈新城问。
肖长庆郑重其事道：“能帮我联系联系，给我岳父家那边卖点苹果吗？”
一段日子的忙碌之后，改造工程终于结束了。中间的房子改成了活动室，棋牌室、健身房、乒兵球室、台球室、卫生室之类的也一应俱全，四周的房子有几间也改造了出来，几个年轻的女孩穿着整齐地站在一旁，是新招来的员工。陈新城、孙前程和肖长庆正陪着程处长和刘科长重新视察。
孙前程跑前跑后地最近积极，小心翼翼地生怕出一点差池：“程处长，刘科长，你们看怎么样啊？”
程处长连连点头：“还不错，还不错。”
“那，批文的事……”
程处长：“什么批文？”
孙前程突然急了：“咦，不是把这块地批为养老用地吗？”
肖长庆暗里碰了陈新城一把：“怎么，事先没排练好？”
陈新城赶忙插话：“程处长，孙前程问你养老用地批文的事。”
“噢，这个呀，”程处长不慌不忙道，“陈总，你们这儿建的是老年人活动中心，还是养老社区？”
陈新城还没回答，孙前程抢上去：“当然是养老社区啊。我们叫养老中心，其实就是养老社区。”
程处长说：“养老社区得有居民啊。你们只有活动场所，没有居民，算什么养老社区？现在有些人啊，打着建养老社区的旗号，欺骗国家，把土地弄到手就搞商业开发，陈总，你们不是这样吧？”
孙前程吓了一跳：“我们当然不是，我们是实实在在的办事情。程处长，您不是都看见了？”
“那养老社区怎么没居民呢？”程处长还是这个问题。
孙前程被问住。
陈新城解释道：“这不才改造好吗？马上就有了。”
孙前程在后面扯他衣襟，小声说：“别许愿，别许愿。”
肖长庆也小声说：“不许愿人家不信。”
程处长点点头：“好，那就等有了居民再说吧。”
三个人站在那里，目送程处长和刘科长上车离开。“看见了吗？”陈新城说，“必须得有老人入住，真办成了养老社区，才可能批地。这事你们看着办，我走了。”
孙前程愁眉苦脸地往回走。肖长庆安慰他：“事不大，你看着办。我小舅子进城推销苹果，我得去给他帮忙，我也走了。”
孙前程一个人在院里转悠，看着空荡荡院子发愁，小岳在后面跟着他。一个穿着制服的姑娘跑过来：“孙总，表演结束了吧？说好的演出费呢？”
孙前程掏出一把钱来：“一人一百，拿着走吧。”
姑娘不乐意：“不是说好一人二百的吗？”
“说的是表演一上午，”孙前程跟她讨价还价“这还不到一个小时呢。哪里有一个小时挣一百的活，你给我介绍一个。”
姑娘一把接过钱，边走边生气地小声骂：“老头子，说话不算话。”
孙前程也埋怨道：“这什么人啊这是。”
他继续在院里转，一边转一边发愁地：“小岳，你说这可怎么办呢？不住人，不像养老社区；不像养老社区，上面不给批文；弄不下批文，就引不来投资；可真住上人，又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可怎么办呢？”
小岳：“孙叔，别人不进来，你们三个搬进来不就完了吗？”
孙前程一愣，十分兴奋：“对啊，我们也是老头啊，把他俩忽悠进来，不就有人了吗？小岳，还是你脑子转得快啊！”
“哪里哪里，”小岳陪着孙前程乐呵，“还不都是孙总教导有方。”
“成，你等着，我先去上个厕所。”孙前程说。
“好的孙叔，您慢点。”
趁着孙前程离开的功夫，小岳赶紧把这边的进度向袁英时汇报。袁英时在电话那边笑道：“这么说，孙前程要首先把他们三个人忽悠进去？”
“是啊袁总，”小岳低声说，“养老中心总得有老人啊。他们三位进去，养老中心就有了老人了，万事总有第一步嘛。”
袁英时夸赞道：“小岳，不错，只要这个养老中心真的办成了，以后，啊——”
小岳喜笑颜开：“袁总放心吧。”
肖长庆骑着自行车来到养老中心，院里静悄悄的没人。他正奇怪着，突然看到小岳穿了一身制服，还戴着个厨师的白高帽，托着一个盘子从食堂那边过来，盘子上放着两盘菜，一瓶红酒。
“小岳，小岳，你这是干吗呢？”
“肖师傅，您来啦？”小岳招呼道，“这不到饭点了么？孙主任叫食堂给他做的饭。”
肖长庆：“什么什么？他什么时候变成主任了？主任是我啊。”
“他说你们都不来，他就是主任了。所以，肖师傅您得过来呀。”小岳解释道。
肖长庆赶快停下自行车就在后面追：“这可不行，这官可不是自己想当就能当的。”
肖长庆闯进门要去找孙前程对质，结果把自己吓了一跳。只见孙前程大模大样靠在沙发上，两条腿跷在茶几上，嘴里叼着根雪茄，身边一个穿着制服的美女随时恭候着，小岳正把菜放到一个餐车上推过来，很恭敬地：“孙主任，饭准备好了，把酒给您醒上？”
孙前程一副大老板作派：“放那吧，等我抽完这根雪茄。”转头看到肖长庆：“哟，长庆也来啦？”
肖长庆上前：“前程，你这是啥意思啊？这中心到底是谁的呀？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享受开了？”
孙前程满不在乎道：“你也来呀。长庆，你来了，这块地方就是咱俩的，新城再来了，就是咱仨的，人再多了，就说不定了。长庆，你为家奉献了一辈子，还要操劳到什么时候为止呢？老了老了还不该为自己活着？来吧，你看看这地方有多好，真是天空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你横着走也行，竖着走也行，实在不行在这空地上翻个跟斗也随你。来吧，为别人活了一辈子，该为自己活活了。”
“不行，”肖长庆斩钉截铁，“别人我可以不管，我还有我老妈呢。”
“那就带着她老人家一块儿来呀，”孙前程说，“咱们装修好的那几栋房子，随你挑，你愿住哪栋住哪栋。你儿子媳妇不正为了房子的事发愁吗？你带着老妈搬到这儿来，把家里的房子留给肖林，问题不就解决了？”
说话间他们来到一间已经装修好的房子里，肖长庆转着，看着，动了心。“可是，我住在这里怎么算呢？”
“这正是我想和你说的，”孙前程道，“这房子是我们养老中心装修的，我在其中有股份，你要住，付租金就可以。但有一个条件：将来养老用地的批文下来了，这儿要搞房地产开发，你得随时可以搬出去。”
肖长庆一犹豫，孙前程继续哄骗：“长庆，这块地方是咱们自己的，将来就算开发了房地产，你还怕没有你的吗？我保证，以最优的价格给你留一套。你现在把旧房子留给肖林，将来有了新房子，再和肖林换回来，他也有了新房子，多好的事情，你还不来干什么？”
肖长庆问：“那你呢？”
孙前程一挑眉：“我已经搬来了。欢迎你做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