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之前,曲元明只对他说了两句话。
“第一,时机。等我的电话。”
“第二,安全。里面的人,可能不是普通村民。”
李哲握紧了手里的对讲机。
钱坤跟在他身边,压低了声音。
“李哲,乡长这……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就算是违规养殖,也不用这么大阵仗吧?”
李哲看了他一眼,没有解释。
有些事,做永远比说更有效。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曲元明。
李哲迅速接通。
“进去吧。”
“行动!”
李哲一声低喝,踹开了最中间那座窝棚的木门!
“不许动!警察!”
干警们涌入。
窝棚里的景象,让钱坤,屏住了呼吸。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养鱼的窝棚!
地上散乱地堆放着一个个白色的塑料袋,里面是粉末。
几台电子秤,一卷卷塑料薄膜,还有各种化学试剂瓶……
窝棚里的两个男人被吓傻了。
他们呆滞了两秒,然后扑向角落里一个黑色的旅行包。
“砰!”
一声枪响。
是带队的派出所所长,鸣枪示警。
两个男人抱头蹲在地上。
一名干警上前,拉开那个黑色旅行包的拉链。
一捆捆钞票,滚落出来,铺了一地。
另一边,老刑警,用试纸蘸取了一点白色粉末。
“是高纯度的四号!”
“海洛因!”
钱坤的大脑一片空白。
毒品!
竟然是毒品制造和交易的窝点!
他转头,看向乡政府的方向。
他终于明白,曲元明为什么要盯着这片鸟不拉屎的荒野水塘。
这哪里是什么政绩工程……
这位年轻的乡长,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水里的鱼,而是水面下的……
......
会议室。
“陈所长,怎么不走了?”
陈立转过身,“你……你……”
他想问,你早就知道了?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
曲元明目光落在了陈立身上。
“你好像误会了一件事。”
“我提议开发荒野水塘,不是为了给你挖坑,更不是为了针对你。”
“那片水塘荒了太久,周边几个村子的村民,一直盼着能有点产业。搞生态养殖,发展旅游,这是实实在在能让他们口袋里多几块钱的好事。”
“我来沿溪乡,是来给老百姓干活的,不是来跟谁斗法的。”
他停在陈立面前。
“至于你……”
“你以为你是谁?值得我专门为你设计一个项目?”
“我只是想扫一下屋子,恰好看到你这只蟑螂在地上爬,不顺手踩死,难道还留着过年吗?”
轻蔑。
陈立的身体一震。
孙萍等人大气都不敢出。
这个人,太可怕了。
曲元明放在桌上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曲元明转身走回去,拿起手机。
“乡长!”
“抓到了!人赃并获!”
“窝棚里面根本不是养鱼的!是个制毒工厂!”
“现场查获高纯度四号成品超过二十公斤!还有大量的半成品和制毒工具!”
“另外,我们还找到了一个旅行包,里面……里面全是现金!初步估计,不下一千万!”
制毒工厂!
一千万现金!
孙萍的嘴巴无意识地张开。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了墙角的陈立。
陈立双腿一软。
完了。
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电话那头,李哲还在汇报。
“乡长,两个嫌疑人都已经控制住了!现场已经封锁,下一步怎么做,请您指示!”
“控制好现场,清点物证,等县局的同志过来交接。注意安全。”
“是!”
挂断电话,曲元明走回自己的主位,坐下。
“陈书记,别在地上坐着了,凉。”
他抬起眼皮,看向瘫软的陈立。
“过来,坐下。我们聊聊。”
孙萍开口:“乡长,那……我们是不是先回避一下?”
“不用。”
曲元明摆了摆手。
“都是班子成员,没什么好回避的。今天这件事,也算给大家提个醒。以后谁的裤裆里不干净,最好自己提前擦干净。”
陈立浑身发抖,想从爬起来,可手脚却不听使唤。
最后,还是王强和李卫国,将他弄到了一张椅子上。
过了足足五分钟。
“我说……我什么都说……”
“嗯。”曲元明点了点头。
“从头说吧。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三年前。”
“那时候,赵日峰刚当上书记,许……许县长来乡里视察,赵日峰招待,我也在。”
他提到了两个已经倒台的人。
“许县长看中了那个地方,说那里偏僻,三面环水,只有一条小路能进去,是个做大事的好地方。”
“我当时还不懂什么叫做大事。后来才跟我挑明,说许县长准备在那里建个工厂,生产点高附加值的东西,让我负责外围的警戒和应付。”
“我当时害怕,想拒绝。可许县长说,这是许县长看得起我,给我一个上船的机会。上了许县长的船,以后在江安县就能横着走。”
曲元明静静听着。
“后来,工厂就建起来了。我才知道,他们做的是那玩意儿……是毒品。”
“我怕得要死,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可许安知给了我一张卡,说里面有二十万,是给我的辛苦费。我……我没忍住。”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每个月,我都能分到一大笔钱。我用这些钱,在县里买了房,给儿子买了车……我老婆还以为,是我当官发的财……”
说到这里,陈立的眼泪流了下来。
“那许安知倒台以后呢?”曲元明问出了关键。
按理说,靠山倒了,这棵毒树也该死了。
陈立深吸一口气。
“许安知和赵日峰进去以后,我确实怕了一阵子。我以为天要塌了,天天在家里烧香拜佛,生怕纪委的人找上门。”
“可……可等了一个多月,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县里没人查,市里也没人问。好像所有人都把这个水塘给忘了。”
“这时候,之前跟着许县长干的那个技术员找到了我。”
“他说,老板虽然进去了,但线还在。南边要货要得很急,价格比以前还高。他问我,这泼天的富贵,难道就这么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