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回这次是铁了心要立个大功,秦云是他带回来的,都开始带兵了,他可不能输给这个来历不明的粗人。
一路打得密须守城军步步后退,方回跟开了挂一样长驱直入。季舒玄赶到时,方回已经杀红眼了,他刚到就看见方回一剑劈倒了守城将领。季舒玄也一剑朝着方回掷过来,可惜没刺中,仅仅擦着方回的脸而过。方回脸上渗出鲜血,他摸了摸脸上的血,双腿一夹马身,挥剑朝季舒玄冲了过去。
王宫那边,守宫侍卫拼死抵抗保护刘政,可齐泽的兵无孔不入,侍卫根本不知道下一刻敌人又会从哪个方向进来。刘政带着百官和他的后宫们呆在正殿里。大臣们都劝他去躲一躲,刘政拒绝。他觉得自己作为堂堂一国之君,敌人打到了家门口,要死也得站着死,不能畏畏缩缩,失了王的风范。
可后宫一群女人,除了王后和吴夫人,都觉得要亡国了,赶紧哭一哭。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一大群女人一起哭闹,刘政觉得脑袋都要炸了,一掀桌子吼道:“不许哭!都给寡人闭嘴!”
这一嗓子嗷的,女人们都不敢哭了,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不敢再吭声。
外面杀喊声震天,有人大喊:“妖怪来了,妖怪啊!”
刘政一惊,妖怪?密须哪还有什么妖?莫非是……他几步跑到大殿门前,从门缝里往外看,果然是灵清来了!
“她这是,投靠殇周军了?”
见秦云和齐泽都在灵清旁边,刘政内心对灵清的最后一丝念想都崩塌了。想来,水牢那边的守卫肯定也全部没了。
“她就这么恨我吗?三年来,我对她掏心掏肺,如今大敌当前,她竟然和敌军一起,要灭我密须!”
一支箭射中大门,刘政吓得往后一退跌坐在地上,李德文连忙将他扶走:“大王,之前周道长他们去水牢看辰八子的时候,提过一嘴,八子是旱神,不能那么给水泡着,会伤元气,要求狱卒放她出来,可是那狱卒,死脑子,依然将八子关在齐颈深的水里泡着。”
刘政不敢相信下面的人竟然敢那么对他的爱妾,怒火从心底腾起,他一把扯起李德文的衣领,大吼到:“那你为什么不放她出来?你干什么去了?”
李德文慌忙跪下:“小人、小人当时没跟着下去,是、是后来狱卒告诉我,我才知道的!”
刘政气得一脚踹开李德文,又趴在门缝往外看。只见灵清双眼血红,满是杀气,正用她的利爪一个接一个地将内卫掀翻。
该说不说,其实刘政这些年一直在练兵,就是都安排去守边境去了。他知道,当下的太平只是暂时的,殇周的野心路人皆知,秦暨响应大梁的号召停战,也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殇周开战,密须将是第一个被秦暨拿来开刀的。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秦暨竟然借灭饕鬄的理由,来偷袭密须,简直是小人所为。更严重的是,秦暨还补了一支三万人的大军围了过来,让他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调回驻边的重兵。
方回一路攻进,很快便与秦云、齐泽汇合。秦云大开杀戒,方回将他拦住,说秦暨有令,不抵抗者饶其不死,打得精疲力尽的密须兵一听,纷纷缴械投降。大殿里的刘政见状,绝望地坐在了地上。
殿外的台阶上有脚步声逼近,大臣们自觉地站到门口,连成人墙把刘政护在身后。女人们又开始抽泣,殿内气氛压抑到极点。
脚步声在殿门口停下,殿内的人大气不敢出,都站在原地瑟瑟发抖。不久后,有人礼貌地敲了三下门:“大王,我乃殇周将领方回,此次奉我王之令,前来密须商议事情,我王有令,不得伤密须王室性命,请放心开门吧!”
领头的是方回,秦云和齐泽都站在他身后,灵清没见着。李德文往门缝瞄了一眼,赶紧回来压着嗓子禀报给刘政。刘政惊恐地看了看他的大臣们,人人都和他一样惊恐。他定了定神,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到:“那,那就请将军进来吧。”
大殿的门嘎吱开了,外面的光照进来,刘政不由地眨了眨眼睛。方回按规矩行了礼,刘政坐回他的王座上,叫人给三位将军赐座,就算下一刻三人要站起来拿剑指他,至少这一刻,他王的尊严还要保持的。
“大王,”方回先开口,“我殇周此番,并不是来与密须为敌的。好歹,你我邻居多年,一直相安无事,只是这天下,分久必合,总得有人出来领头,停止诸国的战乱,还百姓一个太平统一的天下。我殇周王心系天下,当仁不让,决定担起这个重任,希望,大王能明白我王苦心,助殇周一臂之力。”
方回说得很谦虚的样子,然而都是场面话,是个长耳朵的人都听明白了秦暨的意思——他,要称霸天下!刘政没动,目光扫了一遍殿内的臣子们,这时他们全部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那,怎么助殇周一臂之力呢?我密须国小力单,军力有限,还刚经历了两年大旱,民不聊生,我能为殇周提供什么呢?”刘政手一摊,摆出一副“我什么都没有,我穷我有理”的样子。
方回笑笑:“我王当然明白密须的处境,殇周怎会让密须百姓受苦,我王的意思是,只要密须同意与殇周联盟,听殇周王调遣,密须还是密须,殇周不会干涉密须内政,还会向密须提供粮食以缓解旱灾带来的饥荒。大王,你爱民如子,这些年密须虽闹旱灾可却没有百姓外出逃荒,足以证明,你对密须治理有方,我殇周王很是敬佩啊!”
嗯?秦暨既不杀我,也不要我城池,还给我送粮食?只为结个盟?刘政懵了,天下哪有这等好事?他脑中在飞快地计算着,密须有什么东西是秦暨能看上的。
“大王,大王。”李德文又在一旁提醒发愣的刘政,原来是方回呈上了一份文书。
“请大王过目,没问题的话,我们就签了这份协议。以后我殇周与密须,就结永世之好。”
刘政翻着李德文抱过来的竹简,里面是张上好的绢,落着秦暨的笔迹。他一条一条地阅读着,口中小声地嘀咕:“说白了就是让我做他秦暨的傀儡呗。”
看完后,刘政又叫过来两个辅政大臣,问他们的看法。辅政大臣看过之后,低头道:“大王,要不,签了吧,好汉不吃眼前亏,人家的三名大将都站到咱跟前了。先把他们打发走,我们再从长计议吧。”
刘政沉了口气,眼睛一闭,让辅政大臣替他盖上了国玺。
齐泽收起文书,方回哈哈一阵大笑,随便行了个礼,领着秦云和齐泽出去了。到了大殿外,方回向下面的殇周军举起了令牌:“殇周将士听令,即刻释放密须俘虏,整编回朝!”
殇周军神气地撤出密须王宫,刘政在后面看着,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向后一瘫,众臣慌忙上去扶住了他。
一出宫门,秦云便抓住灵清,叫人拿绳子把她绑了。灵清明白秦云的担忧,她也不挣扎,否则这绳子对她来说根本没用。回到殇周军营地,方回一路上已经听齐泽解释了灵清的事了。虽然吃惊,但是想想,秦云这么神奇的人都能找到,再收个女魃也奇怪不到哪里去。
范千乘见灵清被绑着回来,赶紧让秦云给放了,别让周游看见,不然又要一顿叨叨。秦云不肯,将灵清在密须王宫内屠杀的事情又讲了一遍,说不管她是什么神,现在,她就是一只嗜血凶兽,当诛。说罢,他就要拔剑对灵清下手。
周游此时刚好醒过来看到,扑上去拦住了秦云的剑。
“你们干什么?好好的为什么要对灵清动手?”
“她是凶兽。”秦云严肃道。
“什么凶兽,说什么呢?上古神女被你说成野兽?”周游眼睛一瞪,气得胡子都在跟着颤抖,“还有,刚才谁打晕我的?你们干什么去了?为什么灵清被绑着回来?哦,范军师,又是你的诡计吧!你们是不是利用灵清干嘛了?”
周游挨个指过帐中所有人,最后把目光落在范千乘身上。范千乘不说话,自顾自地找地方坐下,齐泽站在一旁,看着众人,一脸无辜。他就是个听命办差的工具人,不能抗命,再说,打晕周游的时候他又不在场。
“周先生,不关我的事……”齐泽小声地说到。
“她当然是凶兽,说变身就变身,一变身就杀人。”秦云争辩到。
周游指着齐泽:“齐副将,这些人里你最诚实,你说说,你们离开这么久,发生什么事了?”
齐泽只好一五一十地将这次的经过给周游讲了。
周游大惊:“什么?你们竟然这么攻打密须?我就说,范军师你为什么那么积极地去救灵清,原来是利用她去攻密须王宫啊!秦将军,你说灵清杀人,你们不也杀人了吗?何况,她还是帮你们杀的人!”
“不,她是给自己报仇,殇周军不需要凶兽的帮助。”秦云还在争辩,周游气得无话可说。
这时范千乘终于站了起来,按回了秦云手中的剑:“秦将军,不管女魃是报自己的仇,还是帮助我们,结果都一样,不必这么计较。现在事情也办妥了,就将神女交给周先生吧,周先生是高人,自然知道神女该去往何处。”
秦云收回了剑,命人松绑,只是加了一句:“她若再显凶兽残暴相,我必杀之。”
周游赶紧带着灵清离开了殇周军营,方回下令,班师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