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方长
萌萱萱2024-05-31 13:483,260

   路寻和父亲说完这有可能是他们父子俩的最后一句话后,率先转身离开,打开门的刹那便看到穆晓婷站在门外。

   路寻:“你怎么来了?”

   穆晓婷:“听说你烧成了肺炎,我当然要来看看。”

   穆晓婷说着,眼神不由得看向他身后的父亲,路寻的父亲看上去很苍老疲惫,眼神无光,路寻还没说话,穆晓婷眼睛再看过来时,却惊讶了一下。

   穆晓婷:“你都回血了。”

   穆晓婷连忙叫旁边的护士:“护士能帮他拔下针吗?”

   护士也火速过来为路寻进行了处理,路寻没多说什么,但是他显然脸色很不好,穆晓婷不确定路寻是因为自己偷听的行为而脸色不好,还是因为自己父亲的那番话。

   穆晓婷陪着路寻回到病房,路寻住的是一个双人间,另一个病友大概出去了,并没在房间里,护士为路寻吊上另一瓶药瓶后便离开了,路寻始终没有说话,于是穆晓婷便率先开口。

   穆晓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就是看你进去了,所以……”

   路寻看向她:“这没什么,我和我爸的事你也都知道,没什么不能让你听的。我只是……心情不好。”

   穆晓婷当然理解这种被当面说出不要再见面的心情,还是出自于亲生父亲,其实从路寻那次因为生日礼物喝醉,穆晓婷就能看出来在路寻心里,是非常看重这段关系的。但也许,真的只有他看重而已。穆晓婷也突然理解了路寻为什么会那么希望自己能理解穆孝,那种对家的渴望,对亲情的渴求,是他梦寐以求的。或许,穆孝某种程度上还填补了对路寻的父爱,所以路寻也希望她能理解穆孝吧?

   穆晓婷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果然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路寻这本似乎更难念一些。看来,今天他们也不是谈话的时机了,为什么他们之间想说两句话那么难?她就当好事多磨吧。

   路寻果然望着窗外失神,可能因为正在输液的原因,路寻渐渐有了睡意,靠在床上睡着了。穆晓婷看了一眼他的点滴还有很多,于是便打算在旁边默默地陪着,帮他看着点点滴。就在此时,她收到了袁珍的消息,说林耀阳已经问过她三次了。

   穆晓婷刚要给袁珍回消息,林耀阳的消息就来了。

   林耀阳:你去哪里了?生病刚好,还要吃病号饭,我让厨师给你带了一份。

   穆晓婷有点尴尬,面对林耀阳的质问她还好,但是面对林耀阳的关心却突然有那么一点愧疚,毕竟她是故意瞒着他出来的,也做好了爽约的打算。

   穆晓婷想了想,还是悄然走出病房,打算给林耀阳回个电话。

   穆晓婷的电话打过去,林耀阳几乎是秒接。

   林耀阳:“你在哪儿?”

   穆晓婷:“抱歉啊,林先生,我今天临时有事来哈尔滨了,本来晚上想赶回去,但是现在又出了点小状况,可能回不去了。”

   林耀阳那边听了,沉默了一会。

   林耀阳:“你去哈尔滨……为了路寻吗?”

   穆晓婷也愣了一下,他怎么知道?但是她觉得这也没什么可否认的。

   穆晓婷:“是啊,路寻肺炎住院了,我得来看看他。”

   林耀阳的语气听起来更不好了一些。

   林耀阳:“我现在让你回来应该也来不及了,但你接连这样做,显然把我的脾气想得太好了,也根本没有把我们之间的约定当一回事,对吧?”

   穆晓婷知道这件事的确是自己理亏。

   穆晓婷:“抱歉,这两件事都是突发,所以……”

   林耀阳:“明天我必须见到你来滑雪场,就这样。”

   林耀阳挂断电话,不再给穆晓婷说话的机会,穆晓婷深深吸口气,这个林耀阳怎么隐情不敌,喜怒无常的?但是他说得没错,毕竟是自己承诺在先,也的确是她考虑不周,或者说是无法兼顾。就在穆晓婷思量时,身后传来路寻的声音。

   路寻:“你回去吧。我没事,不需要人照顾,杜帅、袁珍、袁叔我都让他们回去了。”

   路寻看来是没怎么睡安稳,这么快就醒了。

   穆晓婷:“我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我明天走吧。”

   路寻:“真的不用,这里是男病房,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也不方便照顾,我室友和室友家属都是男的。”

   穆晓婷想了想,这倒是,不过她来都来了,却依然没能和路寻说完那些没能说完的话。穆晓婷不由得有点沮丧,但他知道,以路寻现在的情况也好、心情也好,自己留在这里的确多有不便。

   穆晓婷点点头:“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

   路寻点点头:“放心吧,我快好了,等我好了,还要回松雪乡休养两三天,单位给了一周的假期呢。”

   路寻这句话其实带着一点暗示,意思仿佛是说我们有什么话,来日方长,穆晓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理解的这个意思,但是心里确实好受了一些。

   穆晓婷笑笑:“好,我最近和凌强奶奶学了两道菜,等你回去,我也给你露一手。”

   路寻:“好。”

   穆晓婷:“那我先走了。”

   穆晓婷转身离开,路寻一直看着穆晓婷消失在走廊尽头,才转身回病房,回去时嘴角不经意露出了一个微笑。

   能在最狼狈、最难过的时候看到穆晓婷关心的眼神,对于他来说,弥足珍贵,也正因为如此他更不能让穆晓婷放下才刚起步的暖暖。

   正如他话里的意思一样,等他回到暖暖,他和穆晓婷来日方长……

  

   穆晓婷离开医院时,正看见做完了所有检查准备离开的路寻父亲。穆晓婷犹豫了一下,本来还是打算直接离开,但是偏巧路寻父亲腿脚因为痛风不利索,摔倒在地,幸亏扶住了旁边的扶手,穆晓婷连忙走过去。

   穆晓婷:“您没事吧?”

   路寻父亲回头看去,才刚见过面当然不会忘记,他认出了穆晓婷就是和路寻一起离开的女孩。

   路寻父亲:“没事,多谢。”

   穆晓婷扶着他到旁边的长椅上休息。

   穆晓婷:“要不要给你家人打个电话,叫他们来接你?我看您腿脚不太方便。”

   路寻父亲:“没事,我休息下就好。”

   穆晓婷正想再说些什么,路寻父亲反而看向她先开口:“你是……路寻的女朋友吗?”

   穆晓婷听了一愣,有些脸上发热,她当然暂时还不能承认,但也不愿意否认。

   穆晓婷:“暂时……还不是。”

   路寻父亲听了点点头,自然明白了。

   路寻父亲:“你知道我们的关系吧?”

   穆晓婷点头:“嗯也知道你们的事情。”

   路寻父亲这倒是有些惊讶,随即笑了一下:“看来他对你的确很看重,会将这些事告诉你。他原本是不喜欢和人说这些事的。”

   穆晓婷:“我们是无意中说起的。其实……路寻他一直很惦记您,也非常看重这个家,当年的那件事,他也只是一个孩子,可是却要背负起一辈子的枷锁,叔叔,可能我说这个话有点冒昧,但是我的确觉得同样是您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您对路寻太不公平了,毕竟您是他的亲生父亲。”

   路寻父亲看着穆晓婷良久没有说话,穆晓婷也并不着急,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也并不催促得到一个答案。

   路寻父亲终究叹口气:“我有我的苦衷,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在这件事里我认为我才是亏欠所有人的那一个。”

   路寻父亲这句话倒是让穆晓婷有些意外。

   路寻父亲:“我在现任妻子和路寻之间做出舍弃路寻这个选择,也是经过了很大的心理斗争,就如你所说路寻同样是我的亲生儿子,我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放弃他,起初将他放在爷爷奶奶家,一方面是我放心,另一方面也想看看能不能给现任妻子一些空间,看看能不能经过时间的推移而让她放下心里的怨怪。但是……我还是想得太天真了,我妻子甚至不能看到路寻寄来的东西,看到就会顿时受到很大的精神刺激,我用了很长时间才陪伴她走出抑郁症,很怕她再复发。我能理解她,我现任原本是个孤儿,靠自己创业过上了好日子,她失去了我们的儿子,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只有我了,她认为路寻欠她的我都会还给她……我知道这对路寻不公平,可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平衡这种关系,有一次我偷偷去看路寻,被她知道,她就觉得我也会离开她,失眠很多天专门看着我,我……”

   路寻父亲有些语无伦次,穆晓婷能听得出来,他内心也积压着许多矛盾,这些年来也一定不好过,他也的确找不到一个平衡的方法,干脆断得直接。

   路寻父亲:“我妻子还会翻看我的手机……她自从只有我一个亲人后,就很怕我离开她,她这样没有安全感,都是从失去儿子开始的,所以我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放弃她,那会让我觉得亏欠更多,所以……”

   路寻父亲顿了顿:“哎……路寻现在也长大了,看到他过的好,我宁愿他恨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愿意让他理解我这种其实根本不可理解的理由。”

   穆晓婷听完路寻父亲的话,也不知道如何评价,但至少她知道了,路寻的父亲并不是不爱他,也不是冷血无情地在始终责怪他,她相信总有一天路寻也会知道的。

   穆晓婷:“我明白了,叔叔,人生就这么短短几十年,我觉得您和路寻都不要留下遗憾,如果你想路寻了,可以去暖暖看看……”

   路寻父亲看着穆晓婷真挚地目光,终究点点头:“好,谢谢你。也请你多照顾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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