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杰听后很激动,立即站起来说,同志们,不是我怕,我是为同志们担心呀,你们知道不,杀了我们那么多人,血流成河呀。白鹭河、灌河,水能吃吗?两个冬天过去了也不能吃呀。雪梅同志说,带来了经验,我想,我们有希望了。我一时鲁莽,还望雪梅同志谅解。
管雪梅笑笑说,我还要表扬你呢,这说明你警惕性高,时刻为同志们的安全着想呀。
朱来福说,雪梅来了,给我们带来了新的精神和新的斗争经验。刘书记现在是鄂豫皖特委书记,也是我们的书记。今年春天,刘书记派雪梅同志来金刚台凤凰山寻找我们,找到我和二丹。那时候我受伤很重,死里逃生。雪梅侍候我直到我好,给我讲了许多道理,那些都是我们的同志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十分宝贵。雪梅要走,这是刘书记的指示,我们不能拖后腿,但是我们要保证雪梅的安全。如今人手少。散落在凤凰山周围的赤卫队员、共产党员还需要我们联络。这是个发展的空挡,我们要利用好。按照雪梅带来的指示办。雪梅,你说说。
那好,我说。管雪梅说,刘书记在我临走时交代,要在金刚台周围找到散落的共产党员和赤卫队员,重建党组织,党的武装改为游击队。有了组织,有了武装,就好办了。所谓游击队,就是赤卫队,就是采取游击战术打击敌人的革命队伍。所谓游击战术,就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躲,保存实力,有礼有节有效地消灭敌人。党组织建立,主要是领导,主要是组织和发动群众。现在我宣布,成立凤凰山游击队,队长朱来福,副队长陈天虎,队员王世杰、宋二丹。凤凰山游击队隶属商城游击大队,目前还没有找到商城游击大队,人员也不知道有多少,但是我相信,商城游击大队存在。所以说,在商城县,暂时由凤凰山游击队代理商城县游击大队工作。凤凰山游击队设立党支部,就叫凤凰山游击队党支部,党支部书记朱来福。陈天虎,你是哪年入党的?陈天虎说,我是30年10月。王世杰,你是哪年入党的?王世杰说,我是29年11月,周维炯第一次打商城县城时我参加了红军,入了党。管雪梅哦,说,你党龄长,就担任副支书,陈天虎任支委。你们看怎么样?三个人都同意,宋二丹偏着头,眼睛看着别处,情绪相当低落。
管雪梅又说,二丹,你不是党员,不是因为你觉悟不够,是因为你年龄不够。你今年多大了?
宋二丹说,十六了。
虚岁吧?管雪梅说,十六岁还不够,十八岁就可以加入党组织了。现在是培养阶段,算积极分子。这样,你算是培养对象,由朱队长负责,是青年团员,你看怎么样?
宋二丹说,什么培养不培养,难听死了。我在蒋先生身边待的时间最长,啥事情我不知道?我是个孤儿,跟你们在一起舒服,虽说苦一点累一点,就是死,也不怕。我知道你们不会欺负我,只会心疼我,特别是雪梅姐姐来了,我太开心了,现在又说要走,真的舍不得。雪梅姐姐是党员,我也想入党。姐说了,我年龄不够,其实,你们看,我个头高呀,都比雪梅姐高一拃呢。
管雪梅看着宋二丹,知道这孩子对自己好,心里一热,想一想这么多天,从怀疑他是叛徒,到他救了朱来福,慢慢打消了念头。但是朱来福认为不是那么简单,心中还有疑问,还在留心考察,虽说不知道朱来福有什么依据,管雪梅认为朱来福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所以,从这点上说,宋二丹委屈了。宋二丹的委屈不好直接表达,在管雪梅这边也不好直接说透,而是以年龄说事。管雪梅看着宋二丹,心里有点苦涩。
朱来福接过来说,雪梅妹子代表组织说了,在危难时刻我也不退缩,就按组织说的办。我想这样,目前我们的主要任务:一是防止敌人反扑。既然吴大麻子没死,要时刻警惕保安团。二丹,这个任务就交给你,行吗?
啥任务?我咋没听懂呢?宋二丹懒洋洋地说。
侦察任务。
哦,知道了。宋二丹说,行,我要饭也是要饭,顺便在意着。
朱来福又说,不是顺便在意着,是打听,起到站岗放哨作用。
宋二丹听到朱来福口气严肃,立即说:是。
朱来福继续说,雪梅妹子,我想你还是等一阶段再走,行吗?
管雪梅说,我也想留在这里工作,但是刘书记在我临走时说了,最长不能超过半年,我都快一年了,还不知道红安那边啥样。如今,你伤也痊愈了,组织也建立了,应该不需要我在这里了。
管雪梅把“不需要”几个字说得很慢很重。朱来福没有意识到什么,以为是真的。其实不是。这一阶段,管雪梅侍候朱来福,慢慢产生了感情。管雪梅父母都死了,大姐是国民党特务,二姐嫁给了吴承轩,吴承轩虽说没有什么恶迹,但毕竟是国民党,如今又回到河口任乡长,也是标准的反动派。父母被杀,姊妹仨政见不一,从血缘关系来讲,如今又没有亲人,从地缘关系上寻找,要是亲人,朱来福也算一个。
管雪梅要走了,也就把感情理了一下。管雪梅知道,朱来福老实巴交,对自己呵护备至,如今,两个人又是志同道合,慢慢地就产生了感情。
朱来福对管雪梅不是没感情,而是认为不可能。一是认为管雪梅高不可攀。在他眼里,就像天上的白云那般纯洁,也那般遥不可及;二是自身。花花被敌人杀害了,还是管雪凤杀害的。花花虽说长得不咋的,但是与自己夫妻一场,生死与共,也是患乱夫妻。这种感情,在他心里,再也割舍不下来了。
朱来福一想到花花,就止不住痛哭,觉得失去白花花,就失去了一切。就痛恨管雪凤到极点。假设有一天逮住了管雪凤,要杀管雪凤,管雪梅能不心痛吗?就是不为管雪凤求情,要是亲手杀了管雪凤,管雪梅咋想?感情上受得了吗?想到这些,感觉报仇是那么渺茫,就痛不欲生。要不是还有党的事业,还有蒋先生说的信仰,还有王树声师长的重托,他早就不想活了。三是自己的身体。虽说才三十多岁,遭此大难,身心俱疲,外观上看已经像个老头。死里逃生,快一年时间,朱来福感觉还没有恢复,且不说身手大不如以前,就是外貌也脱形了。管雪梅也说过朱来福变化大的话。特别是大脑,反应迟钝,有好多事情爱忘,怎么拍脑袋就是想不起来。到了阴雨天,大脑像锤子锤的一样痛。咬着牙,克服着,难受死了。脑袋磕破处,还没有长好,在左耳朵上面还留下一个凸出的疤子,看起来像钉锤子。这样的身体,能给管雪梅幸福吗?绝对不可能。所以,管雪梅不管怎么盯,也不管怎么流露,朱来福就是无动于衷。管雪梅慢慢嚼出滋味,就感到任务完成了,再呆下去也是多余。那边呢,走的时间太长,也有一种担心。再说了,刘书记确实交代过,虽没说半年时间期限,但是刘书记说,只要找到同志,建立组织,传达了特委会议精神,就立即回来。想到这些,硬着口气说,组织决定的,不是我想咋办就咋办。这般回答,朱来福知道再留也枉然,盘算一下说,过几天走,等我们联系了几位同志,人手齐了,有帮手了,我亲自送你,咋样?
管雪梅说,我想,大可不必。你们没有枪,就是有枪也不能带,带了也没有子弹。最安全的办法还是化妆,走山路。来时,过黄柏山,就碰到石生财民团哨卡,一个民团团丁看着我,还敬礼说,特派员,我们可是兢兢业业,没有离岗呀。另一个说,特派员辛苦,还微服私访,真是我们的楷模。我没有说话,大摇大摆过来了。看来,是他们认错了。我想,我是怎么来的,还沿着来路回去,就是碰见民团,也不怕。
朱来福说,送你到黄柏山吧,到了那里,再往南,出了商城地界,就你一个人了。
管雪梅想了想说,你别送。你事情很多,让王世杰送我,还可以顺便寻找他那两个兄弟。
嗯。也好。朱来福有点舍不得,一想到管雪梅走了,心里就特别难过,于是,勉强装着微笑说,二丹,我们弄来的面,你今晚做几个大饼,让雪梅带上。
二丹说,好咧。
朱来福又说,天虎同志,你的任务很重,主要是侦察。我想,你呢,到街上侦察一下,给街长王百胜下个条子,让他给我们准备一些物件。我们都没有鞋,让他给我们准备二十双鞋,还有盐和油,还给我们准备一些子弹。
陈天虎越听越糊涂,朱来福还没有说完,他就插嘴问,朱队长,要那么多鞋干吗?还有,子弹,王百胜有吗?就是有,他能送来吗?
王世杰也坐不住了,看着朱来福说,朱队长,我们都走了,你咋办?天虎说的对呀,我想,当前的任务应该是寻找失散的同志,有些同志还需要去救呢,我从城里经过的时候,城关东岗子大牢里还关着我们的同志,这些同志都是最近被捕的,我们要设法救呀。
朱来福一听,有了主意,于是说,我这样做,就是落实雪梅同志的意见,也是为了救那些同志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