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羿坦斯进了洗手间以后,先把他的外套和裤子都给脱了下来,剩下的衬衫因为流了太多的血而粘连在身上,他接了盆温水,然后非常利落地用水化开半干的血迹,总算是把他的衣服都给脱了下来。
这人确实很瘦。
他身上的肋骨和肩胛都非常明显地凸了出来,刚才江颖打的一些伤口底下,还有很多的旧伤,大概是因为之前没有仔细照料过,恢复得不好,有些伤口已经开始发炎,被新伤撕扯开,血肉模糊的一片。
甚至有的地方,还有少量的腐肉,散发出不太好的气味。
有的旧伤时间不长,大约几天,+几天而已,还有的是陈旧的伤,应该有好几年了,只留下了疤痕。
如果是按照正常医生的标准,伤成这样,就应该在医院里老老实实躺着。
这人却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就好像这具身体不属于他自己一样。
羿坦斯微微皱眉,低声问道:"你喜欢穿黑衣服?”
韩让愣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简单答道:"一直穿黑,习惯了。”
经常受伤的人才能明白,常穿黑衣服,不一定是因为喜欢黑色,而是因为,受伤的时候,黑衣服上不容易透出血迹,流了血也看不见。
他处理伤口的手法非常专业,就用韩让自己带来的那把匕首,清理了腐肉,清洁了发炎的部位,并止住了血。
肋骨只断了一根,问题不大。
羿坦斯给他治伤的时候,顺手丢了块毛巾给他,"疼就咬着。”
疼自然是很疼,他额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一脑门的冷汗。
但他没拿毛巾也没喊疼,就默默地坐在那里,像人任人摆布的木偶人,自始至终都一声没吭,就好像那具疼到让他浑身颤抖的身体不是他自己的一样。
又或者是,伤受得多了,疼着疼着就习惯了。
书房里没有什么合适的药,等他差不多清理完,刚好江颖在外面敲了敲门,从门缝里塞进来一个小箱子,里面药品和纱布及一些常用的手术器械等一应俱全,附带还拿了一套宽松的衣服。
韩让一直闭着眼睛任凭他处置,不知道在想什么。
羿坦斯给他上了药,包扎好,整个人包得像个木乃伊。
韩让沉默地穿好了衣服,忽然冒出来一句,"斯少爷,对不起。云骐也一直叫我不要对你动手,都是我自作主张,做出冒犯你和尊夫人的事。”
羿坦斯轻嗤了一声,"用不着你为他开脱,我自会分辨。”
韩让于是又不说话了,沉默得像一个人偶。
终于包扎完了,江颖已经在外面等着抓耳挠腮,见他们出来,她连忙上前一步,把韩让拉过来按在椅子上。
"都包扎好了吧,放心吧,死不了,咱们聊聊。”
被选择性忽略的羿坦斯:"......”
不是,媳妇,合着在你眼里,你老公我就是个给人治伤的工具人呗?
韩让:"......”
他有点怀疑,羿家到底是什么口味,云骐为什么会有一个这样的弟媳,把人打个半死,又跟没事人一样给他救过来,救完了回头第一件事居然是关心八卦!
江颖那双激动不已的大眼睛,闪着狼一样的光芒,这种充满兴奋的期待使韩让感觉像是被剥光了衣服丢在舞台上,而且还刚好有一束聚光灯特意打在他身上。
他难堪极了。
他的头都快要低到胸前去了,瑟缩着身体,像是想要把自己缩成一个婴儿般大小,最好是缩到叫人看不到。
江颖见他不肯说话,便问道:"喂,韩让,你喜欢羿云骐是不是,他真是弯的?”韩让:""
如果是别人问他这种问题,他早就动手把对方一脚踹飞了。
可眼前这女人,他不敢。这女人看起来清瘦,但武力值太过于惊人,爆发力极强,一脚应该能轻松踹飞他。
他艰难地吭哧了好半天,手指紧紧地捏成拳,指甲都深深地扣到掌心的肉里去了,
才揺了摇头,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想多了,他喜欢的是女人。”
江颖的八卦之心更盛了。
她脖子往前伸了伸,"你那么喜欢他,他居然不喜欢你,那你干嘛还为了他做这个做那个,还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连命都不要了?”
韩让局促得十个手指头都绞成了织布机。
"我.....我做什么是我的事,与别人没有关系,”
江颖继续追问:"我记得以前听说过,羿家大少爷好色,身边的女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他喜欢的是女人啊,那你会不会很难过,你不会吃醋吗?”
韩让:""
他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什么他吃醋,羿云骐喜欢女人关他什么事,他居然被套进去了,他什么时候承认自己喜欢羿云骐了!
果然是言多必失。
韩让索性闭了嘴,不管江颖问什么,他就低着头不做声,免得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闹得挺尴尬的。
江颖又问了一大堆问题,结果韩让就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的,能用一个字回答的绝对不会用两个字。
夜也深了,江颖渐渐的觉得索然无味。
羿坦斯坐在边上,就见她脑袋渐渐的低下去了,后来没了声音,把他给吓了一跳。
走过去一看,才发现,这小女人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他走过去,把小女人抱起来,轻轻地放到了床上。
包扎得像木乃伊一样的韩让坐在原地愣了一会,觉得这两口子好像是要睡觉了,他还在这里好像不太合适。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斯少爷,我.....”
"嗯?”
羿坦斯听见他的声音,忽然抬头,像是刚发现他居然还没走似的,满脸的不耐烦,"滚。,
韩让算是明白了,这位斯少爷的脾气好不好,完全取决于他夫人。他夫人清醒地看着他的时候,他温柔又体贴,完全是一副二+四孝好男人的样子。
一旦他夫人不在,哪怕是她睡着了,他就立马变得暴躁起来,惹不起。
韩让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三步并作两步地溜走了。
第二天早上江颖醒来的时候,依然和往常一样,安稳地睡在男人的怀里,而且自己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男人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小腰,亲密而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