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自己的床,"躺下,我看看你到底伤得怎么样。”
韩让扭扭捏捏的还是不肯,羿云骐已经不由分说地把他给按在了床上,伸手直接掀开了他宽大的T恤。
整个后背,几乎都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少量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也是青青紫紫的不成样子。他这一身,因为伤大多数都比较新,所以更显得触目惊心。
纱布还是那天羿坦斯帮他包扎的,他并没有换药,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渗出血痕。
羿云骐的眉头狠狠地拧了起来。
"谁干的?”
韩让还是不说话。
羿云骐就自己猜。
"你那个混账爹妈,是不是?
这些年来他都已经习惯了,韩让每次一回家就要挨打。
韩家夫妇对儿子的期许太高,刚上初中就把他送到国外去,试图让他接受所谓的精英教育。
又因为韩让从小性格羸弱,他们觉得他缺乏男子汉气概,就故意把他一个人丢在一个举目无亲的国度,美其名曰锻炼和成长。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一个从小性格就内向柔弱的少年,要怎么去面对这些就连成年人都会感觉到艰难的生活?
韩让在国外过得不容易,但每次一回家,也从来都得不到家人的半点认同和赏识。
多数时候,是觉得他娘里娘气的,气不过就是一顿毒打。
父母的打骂,他从来没有还过手,虽然以他现在的本领和力气,恐怕他爹妈那样的,他一个能打二十个。
每次韩让从家里再回到他身边的时候,羿云骐都能从他身上看到深深浅浅的伤。
有新的,也有旧的。
旧的是回家的第一天打的,新的是离开家的最后一天打的。
后来羿云骐就跟他说,别回去了。
可是韩让下次有时间有机会的时候,依然要回去,哪怕回去又是挨几顿毒打。
有一次羿云骐实在受不了了,一边给他上药,就一边问他,到底韩家有什么好,非得要回去?
韩让沉默了很久,后来说,因为那是家。
后来,羿云骐就在盛京买了别墅,给韩让住着,告诉他那里才是他的家。
他把别墅直接写韩让的名字,他甚至把自己所有的钱都交给韩让,就是为了让这个少年觉得自己是有家的,别再回那个不像样的家了。
一想到他那对爹妈,羿云骐就来气。
"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又回去做什么?”
韩让还是低头不说话。
羿云骐烦躁不已,他已经不想问了。
他把韩让翻过来,看到他胸腹部也是深深浅浅的伤痕,而且都是新伤。
这不对。
韩让前段时间不知道去哪里了,也不回他消息,不接他电话。那段时间,他应该是在槐安,回了韩家。
但是大概一星期以前,他就已经回盛京了,主动过来见了他,然后还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房,住下了。
他身上有一些伤口,显然是新伤,时间肯定不到一星期。
甚至肋骨处还有骨折的迹象。
他爹妈虽然不是什么好人,恨他不成器,总要打他,但是下手通常还是有点轻重,多半是皮外伤,不至于直接打到骨折。
羿云骐的眉头拧得死死的,伸手捏住了韩让的下巴抬起来,“是谁,谁下这么重的手,差点没把你给打死了,怎么都不跟我说?"
韩让的声音轻飘飘的,也不敢看他,"骐哥不用管我,死不了的。”
他这性格,别扭得很。
羿云骐只得再追问,"为什么不来找我?"
韩让沉默了好久,才低低地说道:"怕打搅了骐哥。”
羿云骐这才想起来,这几天连续好几天,晚上都是璐璐在这里值夜,值夜的时候两个人自然做了些不可描述的事,腻歪到大半夜,璐璐都是在他病房里一直待到早上交班的时候才离开的。
他有些羞恼。
对他来说,身边是哪个女人,或者说有没有女人,都无所谓,但是惹得韩让伤心,他心口的某一个位置,却堵得慌。
这孩子性格敏感又执着,每次看到有女人在他这里过夜的时候,他都不开心。但是他什么都不说,他就自己躲起来生闷气。
可他得有女人。
至少在他达成自己目的之前,得有女人。哪怕是很多的女人,让所有人都以为羿家的大少爷好色荒谬,他也得有女人。
不然,身为羿家的长房长子,如果身边只有男人,那像什么话,又怎么能担当得起重任?
他沉默了片刻,"你要是不喜欢璐璐,我以后就不让她值夜了,我让她直接换工作,不在这里上班了,我再不见她了,成么?”
韩让声音低低的,"我没有这个意思,骐哥误会了。”
羿云骐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他继续追问:"到底是谁打的你?“
韩让咬着嘴唇,还是不肯说。
羿云骐恼了,"韩让,你这条命,救过我,我也救过你,我救过你的次数更多!过去你说你这条命是我的,行,那你凭什么糟蹋我的这条命!你今天要是不说,好,这条命我也不要了,反正你不爱惜,那我就打死你算了!"
他说着,顺手操起桌上厚重的陶瓷烟灰缸,照着韩让的脑袋就要往下砸。
韩让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像只吓懵了的小动物,也不躲,就这么等着他的烟灰缸狠狠地砸下来。
羿云骐到底还是下不了手,他只是放几句狠话吓唬吓唬他而已,跟吓唬小孩子一样。
烟灰缸狠狠地砸下来,却是中途就卸了力,轻轻地碰到他额角上,然后叹一口气,顺手甩回了桌子上。
"韩让,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好?”
韩让自己也不知道想要他怎么样。
明明骐哥是一个豪门富家子弟,身边有几个女人多正常,关他什么事?
羿云骐从床底下拖出一只药箱,熟练地从里面摸出外伤药来,像以前一样帮他上药,上完以后叮嘱道:"明天我安排靠得住的医生,再去仔细检查一下。我看你伤得重,可别仗着年轻就不在意。要是留下什么后遗症,以后有你的苦头吃。”
韩让低低地"嗯"了一声。
羿云骐总算是想起来江颖的事,问道:"她怎么会找到你,还让你带她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