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逸动用了一切技术手段,也只能确定柳知宁这个人绝对还活着。但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瞬间,他并没有觉得多么愉悦。
而是陷入另一个疑问之中——
既然这个女人一直都好好的活在这世上,那为什么没有留下丝毫的生活迹象。
这根本不科学。
而她最后的行踪,是在与楚旭离婚的那天。之后谈及见过她本人的消息,都是阮琴散播出来的。
包括柳知宁在婚内出轨,之后再嫁的消息,也都是出自阮琴之口。
但真实性究竟如何,无从考究。
“还有一种可能。”宁逸的声音平静的没有语调,却让人感到了话题的沉重,“她隐姓埋名了,甚至……整容了。”
楚云枭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
但在话落的瞬间,他的眼瞳不由地瞪大。
宁逸低垂下了头,每当解开一个谜团,就会有新的棘手问题出现在眼前。楚家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就像是缠绕在一起的毛线团,混乱不堪。
他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性。
让人不发现自己仍旧活在这世间的办法,那就是重新开启一段新的人生。
以全新的身份和面貌。
可……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让她不惜做到这种地步。
在宁逸的办公室里,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他下意识地捂着听筒,清冷着嗓音,“进。”
大门被推开,他的助理将一份文件放到他的桌上后,就默默地退了出去。
宁逸看着文件上写着标题,是对柳知宁的最新调查报告。
他微蹙着眉,修长的手指翻动着文件,随即猛地瞪大了双眼。
“云枭!”宁逸惊呼了医生,因情绪过于激动,而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跟陆颜可能不是亲兄妹!”
楚云枭的眼眸不停颤动着,“你发现了什么?”
“时间。”宁逸的音调因喜悦而变得提高,他翻动着文件,忽而笑着说道,“在楚旭和柳知宁打官司之前,两人已经分居一年半了!”
宁逸稍稍镇定了情绪,接着说道,“而且那段时间里,她一直在国外,而楚旭在国内,按道理来说,根本不可能见面,你说两个不可能见面的人,怎么可能会凭空弄出个孩子来?!”
楚云枭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满满的喜悦填满了空洞的内心。
但这份情绪还没维持多久,他就再次蹙起了眉宇。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在拥有了希望之后,总害怕会再次失去。
因为这世上还有一个叫“如果”的词。
“云枭,你也不用太忧心,我坚信真相很快就会揭开。”宁逸听到听筒里只有沉闷的喘息声,暗叹了一声,轻声说道,“我这边也不会停下调查的。”
“嗯。”楚云枭已然站在床边,垂眸应了声。
两人的通话还在继续,身后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
楚云枭猛地转过身,在看清来人时,眼底的狠戾消散了下去,但随即却微微蹙起了眉头。
白凌安此时的狼狈模样,尤其是脸上的伤,比昨晚他见到时更是严重上几百倍。
“三哥,你救我啊!我这次是真的死定了!”白凌安肿着张脸,半只眼睛上还带着青紫的淤青,而睁不开,嘴角也是伤,说话都有些支支吾吾的,“你快帮我出出主意!”
“凌安这是怎么了?可怜巴巴的。”听筒里传来宁逸的轻笑声。
此时他不知道的是,几秒钟以后,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你昨晚去哪里了?”楚云枭冷眼划过他伤痕累累的脸,脑海里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性,就是他又对姑娘耍流氓,被人家给揍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作为兄弟,也要骂句活该。
楚云枭正想把电话挂断,忽而听到白凌安淡淡出声。
“我把宁青给睡了。”
楚云枭的动作一顿,修长的手指停在了屏幕上。
听筒里传来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
楚云枭机械地偏过头,看着此时肿成猪头的白凌安,仔细观察的话,确实像是宁青的打人手法。
但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暗暗吞咽后,低沉着嗓音说道:“你的意思是……”
“字面意思。”白凌安低垂下了头,刚才一股脑的直白说出来了,现在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妥。
啊!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保命要紧啊!
“三哥,这件事你一定要救我啊!”白凌安就差没有跪倒在楚云枭的面前了,“还有千万不要告诉大哥!不然我会被死无全尸的!”
白凌安想到宁逸那张对着他们笑眯眯的脸,就浑身打了个寒颤。
相比他们这种看似温润纯良的男人,一旦生起气来,绝对是比一天到晚都臭脸的楚云枭还要可怕。
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三哥!你弟都要死了,你怎么还在打电话!”白凌安焦急地喊道。
楚云枭暗暗吞咽了下,看着手中仍显示着通话中的画面,轻叹了一声,随手将手机扔给了白凌安。
白凌安起初还有些疑惑,下意识地接住后,还没看到手机的正面,嘟囔了一句:懒得要死,现在还要我帮忙挂电话。
他轻声抱怨了句,声音不大却也传入了楚云枭的耳朵里。
若是以前,他免不了又是一阵暴打,但是看在今天情况特殊的份上……
楚云枭看着他缓缓将手机翻了个面,不忍地收回了视线。
还是放过他吧。
让白凌安至少在自己这里,感受下兄弟间无言的暖意。
白凌安看着显示着通话中的屏幕画面,肿着的双眼很影响视线,他第一眼还没看到备注是谁,缓缓上移了目光后,猛地瞪大了双眼。
结果又是一阵肌肉拉扯的疼痛,而发出了吃痛的惊呼声。
“凌安啊。”
听筒里传来宁逸轻飘飘的话语,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诡异的让人害怕。
白凌安当即脚下一软,跌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显然是要过来给他抽筋扒皮了。
白凌安暗暗吞咽着,如果现在自杀的话,应该能逃脱那种非人折磨吧……
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选择当场死亡!
……
在家中的陆颜随意绘制着图纸。
随着秒针一圈圈的转动着,已到了午餐时间。她放下了笔,看着眼前的绘图雏形,嘴角微扬的起身,下楼去给自己倒杯水。
想着中午就简单的吃点东西,她刚拉开冰箱的门,就听到门口传来的开门声。
“宁宁?你回来了啊,中午我们吃什么?”陆颜没有回头,苦恼着冰箱里剩下的食材,以她的实力也做不出什么花来。
她拿出两根胡萝卜,关上厨房门的瞬间,就看到宁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冰箱旁,双眸失神地低垂着脑袋。
陆颜被猛地吓了一跳,浑身一个激灵,手中的胡萝卜滚落到了地上。
斜睨着看了宁青一眼,开玩笑般的暗暗翻了眼睛,拍了拍胸口。
“你怎么走路都没声了?”陆颜轻笑着问道,随即弯腰捡起地上的胡萝卜时,感觉到宁青全身似在发颤。
抬起头时,看到她紧咬着唇瓣,仿佛已咬出了血。
陆颜心头一惊,紧蹙着眉宇。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摁着她的肩胛仔细打量着。
“宁宁?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宁青咬着下唇,在陆颜担忧的声音里回过神来。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宁青扯了扯嘴角,艰难勾出的笑意,在此时却显得特别难看。
她接过放在案板上的胡萝卜,慌乱地找寻的剥皮器,好不容易找不到后,又站在垃圾桶转过头看着满脸复杂的陆颜,故作轻松地问道:“我们今天又是吃蛋炒饭吗?”
在话落的瞬间,宁青没有注意,剥皮器的突起处划破了她的手指。
“嘶——”宁青吃痛地惊呼了一声,松开了手中的东西。
陆颜紧抿着唇上前,拉着她的手就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从茶几下拿出小药箱,给她处理着伤口。
看着宁青满腹心事的模样,心中有些气恼,又有些烦躁。
“你还不打算说实话?”陆颜淡淡地问道,但抬眸望向她苍白的脸色时,眼里闪着一抹凌厉。
那模样,让宁青在恍神间,仿佛是看到了楚云枭第二。
宁青抿着唇沉默了一下,等到她手上的伤口都被处理好后,方才闷闷地说道:“我被一只猪给拱了。”
陆颜收拾药箱的动作顿了顿,偏头看向宁青时,不解地眨了眨眼。
还没理解这话中的意思。
宁青本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无所谓的,但在说出口的瞬间,心里还是泛起了一阵酸涩的委屈。
下一秒,就扑向了身旁的陆颜,紧紧搂着她的脖子。
哭了。
陆颜心里猛然往下沉了沉,听着她趴在自己肩头的抽噎声,眼底满是疼惜。
被猪拱了?
她微微蹙起了眉心,回想着在打电话时,宁青平静的话语,猛然瞪大了双眼。
在酒店。
跟白凌安一起。
陆颜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心中就像是压着一块巨石般难受,不知如何开口。
只能轻拍着宁青的后背,无声的安慰。
宁青趴在陆颜的肩头,心里泛起一阵阵的委屈,使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也不知道是过了过久,她哭得有些累了,但依然默默抽噎着。
陆颜知道此时任何安慰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等到宁青发泄完自己的情绪后,再好好询问疏导一下。
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突然,宁青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你帮我接。”宁青的声音还带着刚哭完的沙哑。
她趴在陆颜的肩膀上,没有抬头,手直接伸进口袋掏出了手机。
陆颜看了眼备注,随即蹙起了眉宇,偏头轻柔地说道:“是你哥哥的电话。”
话落的瞬间,宁青“嚯”的一下,抬起头来。
红肿的双眼里满是震惊和疑惑。
宁逸这个男人八百年不给她打个电话,怎么现在……
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惊疑的芒光。
卧槽!他肯定是知道了!
宁青坐在沙发上,惊恐地连连往后退。
此时响着铃声的手机,已然在她这变成了催命符。
“挂了!手机扔掉!”宁青激动地挥了挥手,见陆颜犹豫不决的模样,抿着唇自己夺过手机,扔到了沙发缝里。
铃声响了好长时间才停止,宁青暗暗松了口气时,忽然又想起了闹铃声。
她的视线猛然落在陆颜的身上。
陆颜看着没有备注的号码,但只一眼,就认出了是楚云枭的来电。
她抿了抿唇,想着肯定是跟宁青有关的事。
抬起眸时,看到身旁的女人情绪激动地挥着手,陆颜微微蹙起了眉心,转过身后,按下了接听键。
宁青当即用手扶着额头,斜睨地看了眼已经接了电话的陆颜,心里不停叫嚷着:完了完了……
但既然接都接了,她跑到了陆颜的身边,拉长了耳朵。
“你们那边是什么打算?”
陆颜直接开了免提,虽然嗓音淡淡,却透着不容分说的感觉。她也猜到了,这宁逸和楚云枭接二连三的打来电话,无非也是知晓了这件事。
“宁青在身边吧。”楚云枭单手插兜,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正襟危坐在宁逸眼前,浑身都在发颤的男人,低沉着嗓音说道:“如果她再不接电话,白凌安可能就被她哥给弄死了。”
宁逸对白凌安进行的就是化学攻击。
心灵上的折磨,远比肉体上的疼痛,更加让人感到恐怖和窒息。
就等着他在自己面前承受不了压力,情绪崩溃。
宁青闻言,毫不犹豫地大声喊道:“死了最好!”
她本来就做好打算了,哪怕宁逸不帮自己杀了那狗男人,她自己都要动手!
五马分尸!
宁青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陆颜暗叹了声,她不是当事人,自然没有权利为她选择。
宁青在心里咒骂了白凌安八百遍,但是在听到手机铃的瞬间,心头仍是一惊。
就她哥那个脾气,或许还真会弄死白凌安。
想到这,她紧紧蹙起眉头。
考虑了一会儿后,抿着唇从沙发缝里取出手机,看着不停跳动着的备注,还是心软接了电话。
“来云枭的公司。”
在宁青接起电话的一瞬,听筒里就传来宁逸平静的嗓音。
出奇的从容淡定,反而显得诡异了。
宁青还没说话,对面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看着通话已结束的手机屏幕,宁青翻了翻眼睛。
现在楚云枭是还承包金牌调解员的业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