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随影随行
当欣月醒来时,天已亮了。她一骨碌坐起来,看到身上盖着一件衣服,以为是大妈的,便随手一放。突然神经警觉,拿起来仔细瞧了瞧,咦?这不是吴浩杰的衣服吗?便朝四周看了看,只见他双手交叉抱着胸,坐在椅子上犯困。她悄悄地走过去,将衣服轻轻地盖回他身上。
这一盖他醒了,搓着疲倦的双眼模糊的看着她。
“你怎么过来了?不在家好好睡着?”
他困惑地眯着眼:“我怎么能睡得着?就是家里丢了只小猫小狗也要把它找回来,更何况是人呢?”
欣月无语,这家伙智商高啊,连骂人也骂的这么有良心,明明知道他是在骂自己,可她却无懈可击,在旁人听起来谁都会点头赞是,不由得叹气:“做只小猫小狗也好啊!无知无觉的,也不知道人世间的复杂!”
这时大妈过来了:“你们两都醒了,吃点早饭回去吧!”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不用了大妈,打扰您一晚上了,谢谢您。”
大妈笑了笑:“你看你看,你们两真有夫妻相,连说话都一口的,不用谢了,再别上我这睡觉了,好好过日子。”
两人道了谢开着车子离开了莲湖公园门卫室,虽然一路上谁也不想先说话,但心情明显的都比先前舒畅多了,最后还是欣月憋不住先说了:“吴先生,我下午来把李媛媛的房间打扫一下,我想搬过来住。”
好不容易等她先开口,谁知她一开口就说要搬出来住,吴浩杰原本阴天转多云的脸上立马又沉了下来:“为什么?”
欣月底气不足唯唯诺诺地说:“没有为什么,就是想出来透透气。”
他坚决反对:“不行。”
“为什么不行?”
他像早已算计过她似的说:“你回家翻出契约仔细看看?”
契约?契约上没写着不让在外面住呀?这一点欣月是记得很清楚的,那他为什么说得这么自信?欣月很是忧郁,一路上闷闷不乐。
回到家时,她立马就去翻那份契约,展开一看,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林欣月,女,二十八岁,本市人口,因生活需要愿意在吴浩杰家做保姆十年,先付工资十年五十万,如林欣月有违约,不管做几年,退回本金五十万,合约期间吴浩杰必须保证林欣月的人身安全。
看到这里,她恍然大悟,终于知道了吴浩杰为什么不让她在外面住的原因了,原来是所谓的人身安全。这不是要她在他家软禁十年吗?此刻,她突然觉得有种上当的感觉,这合约看似简单,实是复杂至极,若细究起来,她林欣月是亏大了!
记得去年她被吴浩丽逼着起了个毒誓,满怀愤怒地出了东升公寓,来到莲湖公园巧遇李媛媛,就在媛媛家住了一晚上。清晨回到家时,就见他躺在沙发上,抽了一缸子的三字头软中华,还告诫她以后不准再夜不归宿。昨晚也一样,他好像完全掌握她的心思,找到门卫室在那坐了一夜。那以后搬到媛媛家呢?为了所谓的人身安全,谁保证他不来?
想到这里,她问道:“吴先生,能不能把这一条去掉?”
他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她,就像一只大灰狼在瞧着一只小白兔,眼里射出狡黠的光芒:“可以去掉,但你要好好想清楚,去掉了我就不保证你的人身安全了。”
欣月似懂非懂,怎么都觉得他话中有话,像是吃定了她似的,但一时脑子又转不过弯来。
“比如说,夜里我会上你的床……”他终于说出了欣月心中的疑惑,而且说的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欣月咬着牙狠狠地瞪着他:“当然可以,这房子都是你的,你爱咋就咋。不过,我下午就搬走了,谁愿意天天看你这花花公子的现场直播,真是倒霉透顶了!
吴浩杰以为欣月是开玩笑的,也不放在心上,优哉游哉地上厂里去了。
下午,欣月趁着吴浩杰不在,就去了莲湖小区。自去年媛媛走了后到现在,这都半年多了,她只打扫过两三次。第一次打扫了本想住进来过年,又被吴浩杰留住了。这一次不一样了,要好好的打理一下了,这几天就要搬过来了。也不知道媛媛这家伙怎么样了?最近老是关机,本来应该跟她讲一下的,现在也只好先宰后奏了。
推开A幢302室的门,一切景物依旧。花瓶里依旧插着各种干制的名贵花枝,墙壁上的挂画依然优雅,壁柜里的高脚杯、富贵猪等安然尚在,只是不见了忧伤的主人。默默地坐到沙发上,那晚的情景依然清晰。
记得那夜因自己心情不佳在莲湖公园排遣时遇见了李媛媛,而后出于媛媛的一再挽留并在她家住了一夜。基于媛媛从小对欣月的信任,她给欣月讲了一夜的情爱史,欣月留了一夜的泪,那一半的泪是为媛媛流的,而另一半的泪水是为自己流的。当初最不想见的人,如今已见了面,出于他有知错悔改之意,此心也已释然了。只是不知道今后这半生将如何度过?虽然手上有吴浩杰的伍拾万元,但目前的形势,能不能做下去还是个未知!若做不下去,按照合约,自己一分工钱都得不到。
哎!媛媛的命真好啊!离了也有套房子能分,她要是有套这样的房子该有多好啊!眼不见为净,也不用天天看着吴浩杰这家伙的风流韵事了!
待欣月打扫完房间已是五六点钟了,急急忙忙回到温馨花园做上了饭,怕吴浩杰早回来挨饿。谁知等到八点还是不见他的踪影,打了个电话又老是无人接听。心想说不定他又在那里喝花酒了,也说不定一会又带上几个小姐来。算了,反正饭已做好了,爱来不来,爱带谁就带谁来。便写了张纸条,随手关上门,去了莲湖小区。
出乎欣月意料的是这一夜吴浩杰并没上莲湖小区来。
清晨起来,欣月急急忙忙的赶往温馨花园给他做早饭,见房间的门大开着,人早已不知去向。
一连几日天天如此,原先欣月给他做的晚饭他还会吃一点,后来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欣月看着浪费,就干脆连饭也不做了。每天一个来回整理房间,洗洗衣服也只需几个小时就够了,闲下来的时间实在是太多,她看到楼下几个阿姨正在钩着花边,便也帮着钩起来。
有个林阿姨见她心灵手巧,就给她带了一圈线,叫她自己赚点手工钱。
就这样一个星期很快地过去了,白天,吴浩杰玩隐身,而欣月在温馨花园忙完了就回莲湖小区了。他两就像捉迷藏,谁也没见谁的面。不过,没人来打搅的日子,欣月觉得倒也安静了许多。
一日晚上,欣月正在洗菜,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门铃响。她以为是吴浩杰这家伙跑来整她了,虽然他没来过这里,但他想做的事从来都不是难事,便问也没问就打开了门。
出乎意料的是门外站着的并不是吴浩杰,而是一个中等男子,看上去一身疲惫,满脸灰暗。
欣月顿时愣住了:“你找谁?”
一看到开门的竟是一个陌生女人,那男子满眼的希冀又立即暗淡了下去,同时也很惊讶:“我找李媛媛,请问你是谁?”
欣月睁大眼睛打量着他:“噢,我是媛媛的同学,我叫林欣月,你是……”
那男子凄凄惶惶:“我是媛媛的前夫,我叫姜波,我能否向你打听点事?”
欣月刚才的打量已是猜到了八九不离十,现在又亲耳听到,心里有些明了他来这里的意图了,但到底是什么意图她却不知道。看着眼前这孤寂的陌生男子,心情欠佳的欣月突然有种想骂人的冲动,天下的负心汉实在是太多了,都让她碰着了。出于礼貌的问题,她不情不愿的带他进了客厅坐下,不情不愿的给他倒了一杯提神醒脑茶,问道:“你想问我什么事?”
姜波叹了叹气:“你肯定知道媛媛在哪吧!”
欣月扬起唇角冷哼一声:“你不是跟他离婚了吗?你还找她干吗?”
姜波也不是傻子,早已看出欣月对他的不善,本没有底气的他更加低声下气了,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我,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欣月最近心情本来就不好,先是姚林负她又连累她差点遭人暗算,再是吴浩杰红杏出墙逼她离开温馨花园,现在又听他说是媛媛的前夫,便没好气地说开了:“你说她过得好不好?她被你抛弃,心里却始终忘不了你,至今都不肯再找一个。你呢?是不是已结婚了?是不是有儿有女了?还想把她怎么样?”
姜波不敢抬头看欣月:“你误会了,我还是单身。当初是她给我的离婚协议书,后来没办法我就签了。”
姜波的话在欣月这个有过去的人听来自然是不以为然:“呵呵!你们男人都这样,以为是对方先提出来的就是罪魁祸首。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要跟你离婚?是你逼着她走这一步的,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她若是不跟你离,你还是会跟她离的,因为你身边已经有了别的女人,是不是?”
姜波点点头:“我那时一时糊涂,以致丢了我生命中最宝贵的一颗女人的心。”
欣月余气未息:“夫妻之间过日子,难免有吵有闹,而你却总是在她耳边唠叨一句话,‘李媛媛,你若是想离婚,我随时都给你签字,等你嫁人了,我再找人结婚。’你知道你这句话比掐死她还伤她的心吗?”
接着她又继续说:“你还经常夜不归宿,经常说谎骗她,你把她当花瓶,当空气,你没有尽到为人丈夫应尽的责任和义务,你说她还有自尊留在你身边吗?你说这不是你逼的,那是谁逼的?”
此刻,姜波的头垂得更低了:“对不起,是我对不起她。”
“她说她宁愿在看不到你的地方想你念你,也不愿在你眼前被你彻底的无视。你呢?你有没有像她在牵挂你一样在时时刻刻的牵挂着她?”
姜波缓缓地抬起头:“以前没有,现在我知道错了,就出来找她了。我在这里找了几个月了,每个星期我都来这看看有没有灯亮着。今天突然看到灯,我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三两脚上了楼,谁知开门的却是你。”
欣月终于替媛媛说完了她心中的怨气,心情一下子舒畅开了。当然这舒畅不排除他没有连带骂吴浩杰,也不排除她把姜波当成是从前的姚林,所以,她骂的很是过瘾。
听姜波现在的语气和一副颓废模样,她觉得这一切似乎是有报应的,心里竟有些幸灾乐祸,“很失望是吧!你以为人像东西一样,你想丢就丢,你想拾回就想拾回?”
姜波被欣月说的很是无语,顿了顿说:“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见他像在征求自己的意见,欣月瞟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你该怎么办?我只知道她说离婚后,她一直在痴痴的等你回心转意。我曾经给他介绍了一个比你好许多倍的男人,她说她的心已经被你偷走了,再也给不了别人了。”
欣月说的这个男人自然是吴浩杰,可此刻自己的心里又立即否定了,吴浩杰真的是一个好男人吗?是好男人自己又为什么要搬出来?说这些只不过是在暗示姜波,牵引姜波,所谓当局者迷,局外者清啊!
姜波一阵黯然:“我真是糊涂到家了,害这么好的女人空守红尘,造孽啊!”
欣月又叹了口气:“她的离婚只是让你有所感触;让你承认错误去弥补她;让你给她一句定心的誓言,给她一点安全感。可你呢?你这个大男人怎么连这个也给不起啊!”
“我……”姜波终于鼓足勇气,“所以请你务必告诉我,她在哪里?”
此刻,姜波心里的想法欣月完全明了了,不就是在自己的牵引下他想追回媛媛吗?便来了故擒欲纵,“现在,即使我告诉你她的地址,她远在天边,你能找到她吗?”
姜波定定地看着欣月:“你放心,即使她真的在天边,我也要去天边把她找回来。我知道,我的一生已错过了许多美好的东西,若是我这匹劣马还能再吃到那棵回头草,此生也足矣。”
“回头草?呵呵!”欣月终于笑开了,“是啊!你说得没错,你还有机会吃一回回头草,不要像有些人连回头草都吃不到了,带着终身的歉疚,生活在暗无天日中。”
无意中,欣月突然想起了姚林的悲哀,想起了那日在乡间别墅跟她说的话:这里的房子是我用我表哥的名字买的,既然你不肯住这,那它将是我一个人终生寄托的地方,我会一直一直地守下去,等到老死后,就埋在这里。因为这里是自我两分手后唯一值得回忆的地方,所以我要留住那一刻,就当我以前对你所做的事忏悔吧!
想到这儿,欣月又叹了叹气,看着眼前这个男子迫切的眼光中带着无比的希冀,等待着她的救援时,便拿起笔,毫不犹豫地写下了媛媛的地址:乌鲁木齐,火车站附近,服装店。
姜波接过纸条看了看,这是个地址吗?什么路多少门牌号都没有。他抬头看着欣月突然笑道:“你是在试探我有没有诚意去找是吧!放心吧!有你这几个字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根救命稻草,我很满足了,谢谢你!”
欣月笑笑:“算你聪明,你自己亲手丢掉的东西是要费点力气去找的,要是人人都能轻易找到的话,那天下的劣马就更多了。”
“其实一点也不难找,我就以火车站为轴心,然后分东西南北,先找每一条大街,再找每一条小街……”姜波的眼中骤然发亮,自信满满得像一下子年轻了许多岁,满身的疲惫顿时一扫而光。
爱情的力量就是大啊!
姜波高兴地拿着纸条:“林欣月,谢谢你,等我找到媛媛就给你打电话,等我的好消息!”
看着姜波离去的背影,欣月长长地吁了口气,真的希望姜波能痛改前非,与媛媛重修前缘,让天下少一位年轻的怨妇,多一对恩爱的佳偶,不是很好吗?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其实是他们自己认为自己是好马,所以自高自大没有勇气去吃那棵回头草,就这句话不知糟蹋了天下多少的好姻缘啊!所以,做人有时候也要学学劣马,只有劣马才有勇气回过头来吃这棵草,只有劣马才知道回头草的珍贵!
哎!想到这里,欣月不禁为自己的命运悲哀,为姚林的知错悔意叹息,为吴浩杰的所娶非偶深表同情。这红尘啊就像个林子,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
一想到吴浩杰,欣月又突然心事起来。就上个星期五,欣月把姚瑶接到莲湖小区时,这小丫头就不肯进门,硬要欣月送她回温馨花园。后来在楼下碰到了那位林阿姨,说要教她玩游戏,才把她哄住了。
这个林阿姨的家就在欣月的楼下,老伴很早就去世了,儿子女儿都在外地做生意,回来的时间也不多,寂寞的她一听到欣月也姓林,就认定欣月与她是同宗了,就特别的客气,每次欣月做好了手工活,都是她带着去交货又领货的。那天晚上,林阿姨还特地做了饭,一定要欣月母女俩在她家吃一顿,听姚瑶叫她一声奶奶便高兴的合不拢嘴。她说她的孙子孙女都在外地,就把姚瑶当孙女了。这一老一小嘻嘻哈哈玩到十点钟,终于这小丫头熬不住了,喊着要睡觉,上楼梯时还要欣月答应她下个星期五一定要吴浩杰去接她,说要跟吴浩杰一起住,再也不到莲湖小区来了。
眼下这个星期五又到了,该怎么办呢?这小丫头跟姚林在一起时没话说,跟吴浩杰倒是亲得很呢。
欣月带着心事来到厨房匆匆地炒了个菜,扒了几口饭又开始上工了。今天晚上她想把手里的五十个小熊头全都钩完,因为只有做这些东西才能帮她消磨时间,才能帮她不去想吴浩杰那些复杂的事,而且又能挣到钱,五毛钱一个,一个晚上也能挣到二十五元钱。自从搬到莲湖小区以来,欣月的吃住都靠自己了,一天也能挣个六十来块钱,够她娘两开支了。
不知不觉已是十点了,别看这个活轻得很,时间坐长了也累得人腰酸背疼的。欣月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来到窗边,抬头遥望天际,一片漆黑!见远处天空中现出了几道闪电,接着便传来几声轻微的雷鸣声。看来今晚要下雷雨了,这天气预报还真准啊,说晚上下就下。得赶快收拾一下房间,一会打雷下雨就要关掉所有的电源睡大觉。因为她最害怕的就是打雷了。
记得小时候,一听到打雷,她就会躲到父亲怀里,拉都拉不出来,为此只要她一不听话,母亲就拿打雷来吓她。成年后有了姚林,也便有了一份依靠。谁知过了几年依靠的人也离她而去了,从此自己便成了女儿的依靠。再后来在吴浩杰家,虽说不是一家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便成了她的依靠,至少有一个男人在,暂时可以什么都不顾。此刻马上就要下雨了,不知他回家了没?也不知他有没有带了些小姐在家里喝酒?
她站在窗边想得出神,一阵旋风刮进来,把她的熊猫头吹到了地上。她七手八脚的捡了些,站起来去关窗,突然听得门外传来一阵阵“咚咚咚”的敲门声,又好像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以为是姜波又来问她媛媛的事,便打开灯走到门边:“你怎么又来了?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问吧!”
只听得门外传来一声模糊的声音:“欣月,欣月……”
是吴浩杰?欣月下意识地打开门,随着门的打开,吴浩杰本就挨着门的上半身随即倒了进来,两只脚还在门外,浑身散发着酒气,口齿不清的问道:“你刚才跟谁在说话?谁来过了?”
欣月一愣,都醉成这样了耳朵还这么灵光,隔了一道门都还听得这么清楚,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便应了声:“我以为是姜波。”
“姜波?姜波是谁?”他的舌头有些打结。
“你管那么多干吗?快起来,看你成天醉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你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
“还不都是你害得,你快告诉我,姜波是谁?我要找他算账去。”他说着,歪歪斜斜地扶着门框站起来,又歪歪斜斜地靠到门外墙壁上。看来他今晚又喝了不少酒,醉得是一塌糊涂了。
此时,室外雷电越来越强,顷刻间已下起了倾盆大雨来。六月的天气啊,怎么跟人一样,就这样的说变就变。幸亏他来得及时,要不然就他这样的醉鬼不知要出什么事。
呃?他醉得这么厉害,是开车来的还是走路来的?欣月扶着他问道:“你是怎么来的?”
他傻傻地笑着反问:“你说我是怎么来的?你还没回答我呢?这个姜波是你什么人?我要找他算账去?”
这个人到底有没有醉?怎么连醉酒都醉得跟狐狸似的?欣月简直怀疑,怀疑他是真醉还是假醉?便说道:“人家好端端的你找他算什么帐?就你现在这样连走路都走不了,还挑衅人家?”
“谁说我走路都走不了?”他一下推开了欣月,又一头栽了下去,坐在地上微眯着眼,呼呼地像是要睡觉。
这一刻,突然有股心痛蔓延着欣月的心,她走过去扶起他:“以后别喝那么多酒好不好?你看你都瘦了。”
进了门,欣月将他靠在沙发上,起身倒热水给他梳洗。他一把拉住了欣月的手,迷离地笑着:“你也知道我瘦了,谁让你每天躲着我,不给我做饭吃?”
听着他孩童般的委屈小语,欣月赌气地回他:“你不是有小巧陪你吗?还有很多很多的小姐?”
他摇着手:“小巧?谁是小巧?噢,哈哈!那是我给她起的名字,还有那些小姐,是特地叫来演戏给你看的,看看你心里有没有我?”
“那你看到什么了?”
“结果把你气跑了,那就证明你心里有我。事后我又后悔,明明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硬是逼着自己演戏把你气跑。那天晚上你还故意给我们炒了一盆很咸很咸的青菜,她们说那不是炒青菜,是炒腌菜。”
听到这里,欣月的喉咙有点堵,眼中泪光乍现,自己心里的委屈他能知多少?又能懂多少?可一想起那盘炒青菜,又咧开了嘴:“好了好了,不说了,给你洗把脸,好好的去睡一觉。”说着起身倒热水给他洗漱。
吴浩杰一边洗着一边叫嚷,拉住欣月的毛巾:“不行,你还没告诉我姜波是谁?我要找他算账去?”
“你先睡上一觉,明天我带你找他算账去。”欣月像哄小孩似的,随便洗漱一番后扶着沉重的他进了自己的卧室。因为这是媛媛的家,她只给自己准备了一间卧室。
起身离开时,他突然做梦般的拉住了欣月的手,接着满是酒味的嘴闪电般的亲上了她的唇,舌尖相交,缠绵了几分钟后又突然放开了,接着便呼噜呼噜的睡起觉来。
这一刻,欣月有些懵,回过神来想想,就当自己在做梦吧!反正他醉得这么厉害,明天一早起来,他什么也不会记得了,所以也便应了他的这个梦。
闻着满室的酒味,听着沉重的鼾息声,欣月坐在床前怔怔地看着他。几天不见,他瘦了,头发又长又乱,唇边长满了胡渣,精神疲倦,萎靡不堪。虽然穿的是一身名牌,但最好的名牌被他这么一糟蹋也变得不像名牌了。
她拉下了他穿在身上的那件皱皱巴巴的衬衣,伸出手想整理下他的头发和满脸的胡渣,却在半空中停下了:我这是怎么啦?我不可以对他动真情的,我只是他家的一个保姆,而且我还在他姐姐面前发过誓,今生不可以做他的家人。他那么优秀的一个男人,娶了我这个带有孩子的离婚女人,人家会怎么看他?我不能让人家瞧不起他。
她颤抖着将手缩了回来,帮他盖了条薄被子,轻轻地退出了房间。
窗外雨停了,风住了,雷匿了,一切都归于平静,却始终平静不了欣月的心,坐在沙发上直到钩完了五十个熊猫头,累得精疲力尽才随着沙发而睡。
第二日,吴浩杰一觉醒来已是九点了,起来东张西望一番后问正在洗衣服的欣月:“这是哪里啊?”
欣月瞟了他一眼:“是哪里你都不知道?那你昨晚是怎么过来的?”
他皱皱眉又抚了抚太阳穴:“昨晚?昨晚跟几个哥们在梅迪亚餐厅喝酒,喝完酒后就开着车子上路,半路上差点遇上了交警,然后七拐八拐的就拐到这里来了。对了,倒是还记得有一事,昨晚我好像吻你了,你也在回应着我,后来我又睡了过去。”
啊?!他怎么还记得?欣月“轰”了一下,不敢抬头看他,嘴里却说:“胡说八道,你是不是梦见和哪个小姐了?”
吴浩杰奔到她跟前:“林欣月,你不要把我看得这么低贱,我从来都没和她们……”他突然顿住,看着欣月手中的衬衣,“昨晚是谁给我洗的脸,是谁给我洗的脚?是谁扶着我进了卧室?又是谁给我脱的外衣?”说着他步步紧逼,将欣月逼到墙角,两手驻在墙面,整张脸放大在欣月面前,一副你不说我不罢休的强势。
欣月奋力反抗,扭头转向一边,双手乱舞,还差一点抓着了他的眼睛,吴浩杰还是不依不饶,见她一心想抵赖,就干脆大眼瞪着小眼,差一点连鼻尖都对上了:“你说不说,不说我就……”
眼不见为净,欣月立即闭上眼,心里却在告诉自己:不能说,不能说,千万不能说,说了就等于承认了,承认了以后就更难收拾了。于是便说出了违心的话,“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吴浩杰一听更进了一步,这一次他直接就对上了她的唇,把欣月吓得想讨招饶都来不及,不说恐怕是难过这一关了。
记得当初她刚来时,她想着自己是个保姆,什么事都应该让主人先来,虽然她没有打过工,这一点规矩她还是懂的。那天她烧好了几个菜,端上了一碗热乎乎的白米饭后,自己就退回厨房整理碗筷。谁知他就坐在桌边不肯动筷,一直打着游戏。
欣月以为自己炒的菜不合他的口味,唯唯诺诺的去问他,才知道他要和她一起吃。为此欣月一直认为他这个人很深沉,深沉得像只老狐狸。
此时此刻,他又故伎重演,而且比以前更加疯狂。以前是那种静静的等待,而现在简直是带着强迫性的。欣月颓废地蹲了下去:“你别这样了,我说就是了。”
他放开了她,静静地站在她面前,嘴角上扬,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像一个征服了敌人的胜利者。
此刻,欣月被吴浩杰的强势逼着只好唯唯诺诺地将昨晚的事说了一下,并再三强调自己只是顺便应付应付而已,叫他千万别放在心里。
吴浩杰是谁呀?他这样逼问欣月的目的就是要她自己亲口承认,承认她昨晚在回应他,这对吴浩杰很重要。男人在喜欢女人的时候,女人也要有回应,如果没有回应,那证明这个女人根本就不喜欢这个男人。尤其是男人在狼狈不堪的时候。
听了欣月的一番话,吴浩杰的唇角牵出一丝明丽的笑,就算她说是顺便应付,能应付得来就证明她心里是有他的。她的再三强调也只能让吴浩杰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明明是喜欢的偏装若无其事,便上前牵上她的手:“欣月,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我心里也早已有你,就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刻。我不是坏人,也不是你以前的姚林,你不要一朝被蛇咬,把井里的绳都当成是蛇,让我走进你的心,好不好?”
看着他眼中的那份欣喜,欣月的心里却是一片黯然,摇摇头:“对不起,我希望你找一个比我好上一百倍的女人,看着你幸福快乐我就高兴了。”
他上前轻轻地捧上她的脸:“傻丫头,一个人的一生能遇上一个有缘的人,这便是上天赐给你的缘分,缘分来了,你逃也逃不开,躲也躲不掉。欣月,就把你的后半生交给我吧!我等你很久了!”
这一刻,欣月泪如潮涌,往后退了退:“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们俩门不当户不对,而且我还有孩子,你那么优秀,应该有一个优秀的女子和你相配,才会像天平一样能够平衡。”
他笑笑,上前擦去她腮边的泪:“你说什么呢?什么平衡不平衡的,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就够了,用不着门当户对,我养得起你,也供得起姚瑶读书,有兴趣再给我生个儿女,一家人享受着天伦之乐……”
“别说了。”欣月打断他的话,“谢谢你这么信任我,谢谢你对我这么好,今生我报答不了你了,请你原谅,来生我一定如你所愿,哪怕是做一次或一天的夫妻都可以。”
“今生我们已经相遇了,为什么今生不可以要等来生?来生虚无渺茫,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碰上你?我只要今生的你就够了。”
“今生我已经答应人家不可以嫁给你了,所以我要坚守诺言。”
吴浩杰惊了一下下:“你答应谁了?是不是姚林?”
欣月摇摇头。
“是不是你昨晚说的那个姜波,告诉我姜波是谁?我要见见他。”
她还是摇摇头:“你别胡思乱想了,姜波是李媛媛的前夫。”
既然姚林也不是,姜波也不是,那到底是谁?这把吴浩杰给急了:“那你到底答应谁了?林欣月,你是不是另外有人了?好啊,怪不得你不声不响的离开温馨花园,怪不得你一个星期都不来见我,原来你心里已另有其人,告诉我,他是谁?”他紧紧地捏着她的手,愤怒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似的。
欣月还是摇摇头,无力地看着他:“我没有别的男人,吴先生,请你注意你的用词。”
“嫌我说话难听是吧!好啊!那你现在就带我去见见那个人。”他说着,拉起欣月就往门口走。
“你放开。”只听得“啪”的一声,欣月狠狠地甩了吴浩杰一巴掌,“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吴浩杰被欣月的一巴掌甩得懵了一下下,回过神来又拉起欣月:“我就是不可理喻,走,我今儿个非要见见那个王八蛋不可,看他是不是长得三头六臂?”
欣月挣脱掉他的手,再也不理他,顾自走到大厅里整理起昨晚做好的熊猫头。
吴浩杰也紧跟着走到大厅,一看到旁边放着一大堆成品的熊猫头绣品,咬着牙指着这些说:“你就是天天做这个来打发时间是吧?你就做得这样的心安理得?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希望你能自愿的回来?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盼着能早日见到你?这几天,我也试着想把你忘掉,可是,我就是忘不掉,越忘不掉就会越想你。我只有每天以酒消愁来解脱我内心的苦闷,没想到你过得倒是逍遥自在,一边做活一边找男人,一点也不在乎我的存在。”他说完,拿起边上放着的剪刀,把成品的熊猫头剪得破破碎碎。
“你干吗?快住手,那是我的钱……你知不知道我做这些有多辛苦?你知不知道那些都是我一针一线做起来的?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她趴在那里呜呜咽咽的哭得好伤心。
见她哭得这么上心,吴浩杰呆了,立马放下手里的剪刀,哀哀说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跟这些小东西过不去。可是,欣月,你知不知道心里的痛苦远远比做这个要辛苦得多,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一丝的牵挂?”
欣月抬起头,泪眼婆裟的看着他:“好,既然你想见见她,那你就去见吧!那个人就是你姐姐吴浩丽。”
“我姐姐?”吴浩杰像被当头闷了一棍,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是我姐?她,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你应该还记得去年冬至那天吧!我们去了东升公寓,我吃了饭正要回家时,你姐突然跪在我面前要我发誓,今生今世,我林欣月绝不能做你吴浩杰的家人,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听到这里,吴浩的脸上已有了笑意:“这不是胡闹吗?她怎么能让你发这样的誓?那你当初就该告诉我,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对不起,我冤枉你了。走,上我姐那,告诉她我要跟你结婚。。”
她怯怯地抽回了手:“你别再添乱了,她也是为了你好,我能理解的,就像我爸爸当初不答应我跟姚林结婚的事是一个道理的。”
“这怎么是添乱呢?大丈夫在世应该敢做敢当,爱就要负起保护爱人的责任,不可任由人欺负,否则那还谈什么爱?你爸是火眼金睛,能看出好人和坏人,我姐是有眼不识金镶玉,走走走!”
见欣月不肯走,吴浩杰又说:“那好,你不去我姐那,也总该回家吧!总不能一辈子呆在人家屋子里,说不定那个姜波和李媛媛明后天就拿着复婚证回来了,你还傻呆着当电灯泡不成?”
欣月还是不想走:“你先吃饭,吃了饭先走,我下午就回去。”
“不行,一起回去,我们去菜市场买些菜,晚上叫上小敏和李媚,这些天我都没有好好的吃上一顿饭,你看我都瘦了几斤呢。”他说着指了指自己满脸的胡渣,款款深情地看着她。而后掏出手机,翻开小敏的号码拨了出去。
吴浩杰为什么突然叫小敏和李媚来吃饭?仅仅是为了庆祝他们的和好增加些气氛呢还是另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