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同病相怜
媛媛住在莲湖公园后面的莲湖小区,是一幢新房子,周边的树木都还是小小的,被寒风吹得很是萧条。在昏黄的路灯照引下,她领着欣月走进了A幢的302室。
一进门,映入欣月眼帘的是一片赏心悦目。几只漂亮的花瓶上插着许多不知名的名贵花枝,散发着淡淡幽香。墙壁上贴着几幅优雅的框画,壁柜里放着几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富贵猪,年年有余,龙舟,以及各种有趣的饰品,让人爱不释手。厨房间,冰箱大理石桌一目了然。客厅里一台液晶电视机靠着墙壁,正在播放新闻联播。
“是你租的?”欣月打量完四周,放下包就着沙发坐了下来。
媛媛倒上两杯柠檬茶,毫不掩饰地说:“是分的,原本是我和姜波的结婚房子,后来离了,他就分给我了。”她说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你离婚了?”欣月很是惊讶。
“嗯。”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那孩子呢?”
“哼!孩子?还没投生呢。”媛媛一脸的嘲弄,从茶几上抽出一支“爱喜”,细长的烟支夹在她又长又白的手指间,微微打着颤,这样的动作往往能使男人生出怜爱之心,而在欣月眼里却看出了她的孤独和凄凉。别看她表面上有男人相伴左右,活得很是光鲜,其实心里早已是破碎不堪了!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欣月夺掉了她手中的烟,“没关系的,离了就离了,好好对待你自己,你还年轻,可以重新再来。”
媛媛凄凄地浅笑着:“你家姚林对你好吗?欣月,不要跟我一样傻,对男人要留一手,不要把太多的感情投入进去,否则会死无葬身之地。”她说得有些激动,起身倒了一杯红酒,“你要不要来一杯?”
欣月摇摇头,端起柠檬茶慢慢地品味着,心里一片黯然:你说得太迟了,我比你早悟到了,其实你比我好许多,至少你有那么大那么好的房子,也有个落脚的地方,我呢,除了个女儿,就是一无所有了。
此刻,这样的气氛,这样的两个女人,她又怎能把自己的心事告诉她?只得劝慰她:“慢慢来吧,别灰心,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改天我帮你托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欣月说完突然想到了吴浩杰,他们两年龄相当,媛媛又没子女,显年轻,要是把他俩撮合在一起,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吗?到那时或许他俩为了感恩她,吴浩杰自愿趁早解约,那自己不就有了这五十万能买房子了吗?再说也不用时常看吴浩丽那张大饼脸的颜色了,吴浩丽也应该不会再为难她了吧,只是白白让她发了这个毒誓,那这五十万就当发一个毒誓的报酬吧!
想到这里,她不觉有些好笑,心里的阴暗一下子散开了,抬头正欲说时,媛媛先启开了朱唇。
“不用操心我了,你过得好我就高兴了,至少还有你这么一个幸福的朋友能听我倾诉,够可以得了。”媛媛说着,又燃起了刚才被欣月拿掉的那支烟,圈圈烟雾缭绕在眼前,尖尖的指甲轻轻地击弹着长长的烟灰,有一种说不出的媚惑。
怪不得有人说,女人抽烟的样子永远比男人优雅得多!
欣月没有问她为什么离婚,是因为她也不喜欢别人这样问她。爱到深处,心伤了,离了,已是件非常痛心的事,好不容易慢慢的将心虚掩了起来,结果又被人一再揭开,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刀,在血淋淋的伤口上一片一片地凌迟着!
“你现任的男友对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在舞厅里认识的,随便拉个人而已。”
她说的若无其事,在欣月听来,言中之意已流落到随便拉个人当男友的地步了。就劝说:“你这样下去是没结果的,找一个真心真意爱你的男人,即使你不爱他,只要他爱你就行了,爱一个人是很辛苦的,而被人爱才是一件幸福的事,你我都是结过婚的人,你应该也悟到这个真谛了吧!”
“可我就像一只荆棘鸟,一生只为了寻找那一棵荆棘树,一生中只为他歌唱一次,除了他,我谁也不爱。”
欣月叹了叹气:“是你离他的还是他离你的?”
“都一样,我不离他他迟早也会离我的。”
“为什么?”
媛媛将那支吸完的烟蒂往烟灰缸里死死一按,又娴熟地点上一支,吸了一口:“我爱他,可我忍受不了他对我的冷漠。他夜不归宿,用一个谎言掩盖另一个谎言。他把我当空气,当花瓶,这样的爱能长相厮守吗?我宁愿我在见不到他的地方想他念他,也不要和他在一起时他对我的无视,这多伤我的自尊啊!”
欣月默然,这又是一个怎样的痴情女子啊!难怪古人能写出“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随”的诗句会流传千古!原来痴情会有那么强的感染力!
痴是缠,是心里的绕指柔,绕啊绕绕得只有自己疼,自己知,自己体会,甚至伴随着终身,永远也无法忘掉!
爱情,它终究留给人的是一个记忆银行,永远提取,永远拥有,能生出诸多的情感利息,留下的是永远的心酸!
泪水湿润了欣月的眼,总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悲哀的女人,其实不是,她至少还有女儿姚瑶相伴,而媛媛呢?无儿无女,独自一人守着烟花般早已散落的爱情,拼了一生的花香只为了那个叫姜波的男人,而那个男人呢?是不是也像媛媛一样在见不到她的地方想她念她呢?
可欣月自己呢,宁愿把前半生的事当作是前世的事,自此老死不相往来,形同陌路。只有这样,才能把那颗已死的心虚盖起来,才能让自己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才能让自己不再为那个人伤心流泪!
“你哭了?”媛媛抽出了纸巾,“你从小就是个爱哭鬼,一点也没变,幸亏你命好,要不然你和我一样的经历,你眼里有多少泪也会流尽。”
欣月擦了擦泪水:“被你感动的,我要是男人的话,肯定不会错过你这样的女子。”
媛媛冲她一笑:“那你下辈子投生男人吧!这辈子我们做亲姐妹。欣月,晚上住我这里吧!我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跟你说,几年来一直搁在心里,也没个好姐妹说说,我时常想着这样下去有朝一日我会发疯的。”
看着媛媛近乎于哀求的口气,欣月的心软了下来,原本是打算回去的,此刻也不好意思说要走。在媛媛的心里,她已然把欣月当成了她今晚的倾诉对象,更何况欣月又是她深交多年的老同学老密闺,她需要她这个老同学老密闺能在她失意时听她说说心中的苦,欣月又怎能不顾她的感受而坚持要回家呢?
见欣月还在犹豫,媛媛点开手机:“要不要我给你家姚林打个电话,好让他放心。”说着就向欣月要姚林的号码。
姚林?这个就像是前世的男性名字,她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又拿什么给你?欣月心里想着,心虚地看着媛媛:“不要,还是我自己打吧。”她取出手机,本想给吴浩杰打个电话,可一想此刻吴浩杰一定还在酒场上,要是这一个电话拨过去,定会招来是非,尤其是吴浩丽,于是就给吴浩杰发了个信息后便关了机。
于是就这整整一夜,媛媛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她的前尘往事,欣月好想睡觉,都被她那抑扬顿挫的抽泣声给硬是撑了下去,直到四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惊醒后已是早上六点了。
欣月慌慌忙忙地赶回到温馨花园,推开门,只见吴浩杰盖着被子卷卧在沙发上。茶几上的烟缸里竖满了烟蒂,旁边放着一盒软中华,只剩下几支了。
欣月拿起来对着光线一瞧,呵!还是三字头的。这家伙平时很少抽烟,今儿个发啥狂抽这么多烟?她轻轻地将烟放回去,转身去厨房,突然被一双大手钳住了。
看着他瞪着一双血红的大眼,欣月想着他昨晚定是醉了被人送回来的,便讪讪:“你放手,我的手要断了,你是不是还醉着?”
吴浩杰没有放开,使劲一拉,借力坐了起来才放开了她:“你昨晚上哪去了?是不是我经常出差你经常夜不归宿?还关机?”
欣月愕然:“昨晚回来时,路上碰到老同学,死活让我住一宿,怎不给你发了条短信吗?”
“下次不可这样,要是她是个坏人,我又怎能保证你的人身安全?你是不是想趁机毁约,然后拿走这五十万去用你的大用?”
“你……”欣月瞥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可他也绝对是个有心计的人,就昨天开的玩笑他都记下了,这大用不就是想买房子吗?一想到房子,欣月立即想到了昨晚她想的怪招,立马来了劲,凑近吴浩杰讪讪一笑:“吴先生,我帮你介绍个女朋友怎么样?就是我昨晚住在她家的那个大美女,也就是我小学到高中的同学。她离婚了,没有子女,白净的肌肤,柳叶眉,杏仁眼,樱桃嘴……”
这厢里她在那里打着手势呱呱地说个不停,那厢里吴浩杰瞪着尚未褪去酒意的红眼,抡起左手正想狠狠地抽她一巴掌。可是,行到半空时突然停住了:“别动,你头上有根毛毛虫在爬。”
一听到毛毛虫,欣月吓得住了口,低下头,让他捡那条毛毛虫。他趁机抚摸着她的秀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起身进了卧室。
欣月抬起头:“啊?毛毛虫呢?”
房间里传来吴浩杰的暴怒:“没了,扔掉了。”
欣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起身走向厨房:“这人,发啥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