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与三国演义的情节不同,然而能顺利招揽到头号猛将的刘备,心情还是好到不行。但碍于这准二把弟犹属“通缉要犯”,即使追拿图影未及发布,回河内郡前他仍不敢大意的帮关羽先乔装了一番。
抹黑脸孔的“关二哥”并不怎在乎改头换面,可是在扮流浪武师时,这大块头却依旧如历史形象般,坚持选了套浅绿色的袍服。
为求谨慎,他执意要关羽在客栈中一直住到伤势全都养好了,才动身离开河内郡,不过离开之前,刘备可没忘记先去北门柳湖的甘家庄,将“变”回原状的峨眉刺还给甘彤那小兄弟。
湖光粼粼,杨柳成荫。
或者是因位居武林世族的关系,刘、关两人没花多少时间,就已来到那府第巍峨的甘家大门口,而令刘备讶异的是,开门家丁像早就在等候他似的,一听对方自报名号,即赶紧引客进入偌大的正厅中。
“二位请稍候片刻,我家老爷待会便来。”恭敬奉完茶,家丁便甚有礼貌的说。
“老爷?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找你们的老爷?”满腹狐疑的刘备连忙澄清著道:“管家千万别误会,备是来还物件给贵府甘彤甘公子的……”
“小的不敢乱讲,我家主人确实是这样交待的,刘爷还请宽坐。”也没多作解释,始终不肯多话的家丁一说完立刻捧着茶托径自退下,将压根不清楚来龙去脉的关羽,及脸上三条线外加一群乌鸦的刘备扔在大厅里。
那就只好等吧,不过当这几个侍婢陆续送上茶点瓜果时,刘备竟又发现她们都会不经意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窥瞄神色,让他不免又一肚子的难解问号。
幸亏枯等的尴尬时刻并不算太长,过没多久,从后厅传来的一串从容脚步声,随即结束了这段令他们略感忐忑的紧张气氛。
率先走出屏风外的,是一位衣饰讲究却略显福态的五旬长者,慈祥面孔上隐然有内敛英气,而他身后接着又鱼贯尾随了数名或文或武的亲信部众,瞧他们均沉稳却轻快的步伐,无一不是里外兼修的练家子。
“晚辈刘玄德,偕知交关云长拜见“镇州刀”甘老前辈,今日冒昧造访,还请府宗恕过。”已先探听清楚对方背景的他,忙引关羽上前朗声揖道。
“免礼免礼。”已在江湖上久享大名的甘胜见这斯文后生礼数甚周,又看他旁边那名长须的大汉气宇轩昂、威风凛凛,心中颇自暗喜,便一摆手的笑说:“难怪我们家彤儿一回来就茶饭不思,坐立难安。嗯,小伙子,真有你的!”
话语未毕,忽于屏风后又冲出了两条人影来,而当头那个更用清脆的熟悉嗓音抢辩着道:“爹,你在胡说些什么!谁为这个自命不凡的臭家伙茶饭不思、坐立难安了?”
刘备闻声望去,那为首第一个青年赫然就是从头到尾皆阴阳怪气的甘彤,至于跟在他后面的另一位,则是名腹系铃铛挂饰腰带的锦衣年轻人。
“彤儿、阿宁,你们可真是越来越没规矩啦!老夫还在和客人讲话呢,你俩个却即这么冒冒失失的跑出来,成何体统?”甘胜仅嘴里稍加责怪着,随后又向呆愣的刘备拱手说:“这是老夫管教不严,两位小友勿怪,勿怪。”
岂知刘备尚未来得及说啥,陪在甘彤旁边的那名锦衣青年又已指着他鼻尖道:“你就是刘备刘玄德吗?来来来,咱们较量较量,我倒想瞧瞧你究竟是用什么鬼画符的邪门法子,去削断别人的兵刃!”
这话只听得一旁暂时改拎长铁棍的关羽凤目骤现杀气!还好咱刘副局长以前早从书本深入了解这秒杀汉子的火爆性格,便赶紧伸手朝他前面一挡的低声说:“关兄弟创伤初愈,不宜动怒,眼前的一切就交由备来处理吧。”
接着,不为所动的刘备再次向甘胜打了个揖道:“前辈明察,备因那天误损了甘公子宝刃,心下甚是不安,今日特来送还已修复好的物件,委实别无它意。在下区区微末的粗浅把式,焉敢于前辈府第中大胆的班门弄斧?”
“哼!你那天在大街上不是狂妄器张得很吗?这会一看见真正的高手,怎么立即变得如此谦逊了!”
甘彤得理不饶人的拉拉父亲衣袖蹭说:“我不管,若不替彤儿教训他,我也要叫表哥揍这不长眼的臭小子一顿。”
“是啊,也不必劳烦舅舅亲自动手,光孩儿一个保证便能让他吃不消了。”
被甘彤称作表哥的锦衣青年此刻亦推波助澜道:“既有本事欺负咱们阿彤,仅说个几句过场话就想丢东西走人吗?舅舅,此例一开,日后谁还会将河内甘家庄放在眼里?您这“镇州刀”的招牌又将颜面何存?”
也不晓得甘胜是平常就宠惯了孩子呢,还是上了年纪便老糊涂起来,他这时一听完锦衣青年的话,居然立即改口:
“宁儿言之有理,呃……刘贤侄,这件事情说来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不如这样吧,便让我外甥和你玩几手,你若胜了,此事就一笔勾销,如何?”
像生怕刘备怯场不依似的,甘胜随即又补充着说:“你放心,我这日内便快回巴临江的外甥虽已尽得老夫真传,下手却还挺有分寸,何况阿宁只是要帮他表…表弟出一口气罢啦,应该不致于会令你太难堪。”
“前辈既有吩咐,在下也就只好献丑,舍命陪君子了!”刘备暗自叹息着;他见事已至此,心中明白与这青年一战可说是势在难免,也不再矫情推拖,仅转身向甘彤表哥随口淡然的问:“甘兄想在何处赐教?”
“咱习武之人,哪里不能过招切磋?在这大厅动手也是一样!”锦衣青年亦担心对方反悔,马上朝家丁喝令:
“还呆瞧什么?快去捧我刀来!”
听表少爷要跟人比试的众家丁不敢怠慢,立刻便有两名健壮仆役从厅外扛了柄丈长的厚背薄刃环铃刀进屋,没错,他们亦兴奋极了,因为刀法已青出于蓝的表少爷自艺成之后,河内一带早无人能与之匹敌,今日有幸目睹,大伙自然不肯错过这个好机会。
甘胜的想法即较复杂一些,从小娇生惯养的嫡亲骨肉甘彤虽没学到自己二成本领,碰到寻常武师却仍游刃有余,能三招两式便制住甘彤的角色可还不多,所以他也很想看看这令自己心肝宝贝跳脚的刘玄德,出手的功力架势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刘兄弟,你仍是用那两把剑要和我的大刀比划吗?”已站在厅心的青年这时已不再恶言相向,反而将刘备视做劲敌沉稳的道:“甘兴霸不愿在刀上占你丝毫便宜,刘兄弟若想要换家伙,可去兵器库房任意挑选,我于此处等你就是。”
心头微微一动,其实刘备刚才听甘胜说他来自巴郡临江城后,即隐约猜到锦衣青年便是那夜领百骑勇踹魏营的东吴狠将甘宁,不过自从回来到汉末乱世,承受多遍震撼教育的他早对这情况见怪不怪了,因此尽管已将真气悄运周身,他仍镇定的说:“无妨,即请甘兄先出招吧。”
怒对方把先机轻易让予敌手的托大姿态,甘宁只石破天惊喝了声
“好!”抡起的刀锋瞬间即幻化为干层锋锐叠浪,将刘备顿时淹没在铃响波涛内!
一旁观斗的甘彤骤见表哥骇人锐势,竟没来由的忽替刘备紧张了起来。
谁都没瞧清楚他是哪时候拔剑的,厅上群雄仅大概看到刘备先横踩了数步,左腕便抖映出寒气森森的冷芒,硬是把甘宁分砍上、中盘三刀“叮”、“叮”、“叮”的挡了回去,而右手爆闪芒电更在环铃刀刃影消散之际一剑如虹,笔直且稳定的射向敌人眉心!
快要变成“锦帆贼”首脑的甘宁确实了得,纵十分骇异人家的剑术居然达到如此境界,借劲回旋下却仍临危不乱的倒剁刘备,凌厉势道仿佛要把对手当场一剖两半。
没硬去截架那势如破竹的沉重刀劲,刘备知道甘宁既敢使这形同玉石俱焚的诱敌招法,随后必定尚有其它倍增威力的杀手锏配合。
果然,正当他故意侧身挥削甘宁肩背破绽处,环铃刀竟在某个角度怪异翻昂扬中,又极违反力学原理的猛朝刘备面门砍至!
是的,“镇州刀”的成名绝活:刀劈五岳!
关羽、甘胜及他那些脸色微变的幕僚们全不约而同的离开座位,而深骂自己不该怂恿表哥出头的甘彤,这时更忘情的惊呼道:“住手!不可以……”
早在防他这一手的刘备此刻突然仰颈后翻,并于刀剑骤交的“当”声乍鸣瞬间,形同鬼魅再迎面与跃近相搏的甘宁匆匆擦身掠逝!
才一眨眼,两条人影就在各自背对落地的三丈处位置稳稳站立。
甘彤自也明白胜负已分,但却不晓得谁输谁赢。
逐渐将环玲刀指向地面,甘宁终于先转过身来,并用沙哑语调向双剑交叉胸前之对手缓慢且沉声的问说:“你使的是……什么剑法?”
亦转身将双剑“铮”的入鞘,刘备面带微笑的回答:“尚无名称,因为我从不拘泥于固定的招式,所以压根没想给它取什么名目。”
满脸尽是不敢相信的神情,但甘宁随后即痛苦的闭上眼睛道:“是我输了……阿彤与你过节的事,咱们甘家庄便从此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