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他四个反应过来,这另一名文士就对随从说:“传殷姑娘。”
刘备朝来者方向瞧去,没多久即看到一个完全陌生且稍显轻佻的少妇走上了阶梯,四兄弟因猜不透此二人葫芦里卖什么药,这节骨眼又不好直言探询,面面相觑下仅能静观其变,让他们处理全部状况。
“小女子殷宝珠,各位大人万福金安。”那名女子盈盈跪地的道。
“殷姑娘何地人氏?现居何处?”文士慢条斯理的开始讯问。
“回这位官爷,”殷宝珠虽垂着俏脸,应对倒是挺俐落老练,她用略带嗲嗓的声音答说:“奴家是兖州山阳郡昌邑县人,只因乡里遭黄巾贼众劫掠故逃难至此,目前暂住谷远县城的二号收容区内。”
颌首示意她起身,由于要使台下一万多位军民听个清楚,故意提高音量的文士又面向台前续问:“你可认识那厢被捆住的四名军官?”
仰抬着尚称美貌的脸蛋,媚眼瞟视的殷宝珠隔了半响才道:“我没去记他们的名字,但却认得这四个全是管放粮的军爷。”
“不过以他四人的阶级,可不会做亲自发送的差事喔,”逐渐加快了语调节奏,文士继续朗声的问说:“请殷姑娘说明白些,之所以能认得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在哪个地方知道对方的身份?”
“这个…这个,”装成迟疑的为难样子,殷宝珠故意支吾着道:“长官,大庭广众下,您叫奴家怎好意思讲那羞死人的勾当……”
“事关重大,还盼殷姑娘照实陈述。”配合演出的文士肃容着说。
演技精湛的殷宝珠犹豫了一会,才表情忸怩的道:“是昨……昨日舀粥汤的伙兵大哥告诉我,说假如想多拿些食物,可以到……他们的指挥部找一位姓樊的连长,仅需……仅需陪他们小半天,便不用再挨饿了,因此奴家……奴家傍晚时就……就过去了那间瓦屋。”
文士并无丝毫松懈,反而更加紧迫的追问:“去瓦屋里做什么?”
俏脸不禁绯红了起来,瞪了他一眼后,殷宝珠像是鼓足了勇气恨声说:“和他们轮流洞房啊,不然我去瓦屋还能做什么?为了填饱肚子,奴家只能用女人最原始的天赋本钱,来换取那块大饼及玉米棒儿。”
“你……乱讲!”樊钰听到此处,已睁大眼睛杀猪般的吼叫:“死婆娘别血口……血口喷人,咱四个昨儿一整晚哪曾遇见过你?”
一直没机会辩驳的微胖伙督官邓熹,闻言亦冷汗涔流的大声喊冤道:“对啊!我们当时正忙着用五张饼儿拐三区的凤娃及她妹子那双嫩雌货喝酒,谁有空去睬你这不知从哪来烂婊子?根本是鬼扯到极点嘛……”
这话一说出嘴,岂止是台下军民忽然鸦雀无声,连同伙的樊钰、姚显、邹扬也脸色苍白的一齐呆望邓熹。
令对方显露破绽的文士又等老百姓一片哗然,才向暗自偷笑的股宝珠再度说:“口说无凭,你有确切的证据吗?”
点了点头,早备好嫁祸物件的她即从怀里掏出半块干黍饼和一片通行令牌,递给了文士道:“饼儿是我留待今天要充饥用的,至于这块牌子么,是樊连长在和奴家临别前说,我以后可借此物再来找他们,无须预约。”
“妈的!难怪老子四处寻不到这面鬼牌,”樊钰差点跳脚的骂了一句后,立刻恍悟着说:“我懂了,这全是你们设下的圈套,对吧?先摸去我住处偷走军用牌符,又串通了这臭三八来污蔑栽赃,当真卑鄙!”
“便算是串通又如何?”怒极之张飞紧握醋钵大的拳头喝道:“尔等的同伙共犯邓熹刚都已直承其事了,你莫非还指望脱身?”
“邓熹那傻瓜要承认是他的事情,问题是我认了没?”灵机一动的樊钰狞笑着说:“你们这种双簧把戏是唬不住我的!依大汉律例规定,遭人借伪证污陷者,以无罪论。殷宝珠压根未和咱发生任何苟且,她持有的令牌是我昨日被窃之物,而那所谓证据的锅饼,请问在场诸君谁没吃过?若想拿这开玩笑的东西定我罪,怕不够吧?”
哑口无言的刘备不禁瞪了瞪三弟,而当众人均处束手无策的尴尬场面时,远处一名少女忽然娇声叱问道:“再加上我,总该够了吧?”
县城全部军民的视线就在这一刻都集中到了她身上,当然,里面自包括那既惊又喜的刘备目光,以及樊钰等四恶的诧异眼神。
是的,这位挺身者即是刚才令刘备决心痛惩奸佞的落泪女孩。
“快带那位姑娘来台上……”文士赶紧对随从悄声吩咐着说。
所有百姓们早看不惯犯纪的樊钰还在反覆强词夺理的模样,此刻突然见到有人勇敢的出面指证这狡滑首恶,无不欢欣的用力鼓掌。
于是,她便在衙役的带领及军民如雷掌声中,缓步走到了刘备等人跟前。
“民女耿柔拜见各位大人。”衣裙虽破烂,却听得出她谈吐不俗。
“耿姑娘快请起来,”刘备连忙还了一礼,并亲切的问道:“难得耿姑娘愿仗义直言,刘某深感大德,但不知姑娘要如何让这厮认罪?”
神情坚毅的点点头,耿柔简洁了当的回答:“我有证据。”
接着,她亦未待那位文士的询示与樊钰讥讽,就径朝四人问说:“樊连长,别再诌些没见过我的鬼话了,还记得今天下午的事吗?”
“谁……谁懂你这疯娃儿在……在说什么……”樊钰心虚的道。
“你不敢启齿,我来讲!”微显瘦小的耿柔似变高大了许多,只听她义正严辞的继续陈述:“各位唆使同属三区的姐姐以换粮为条件,骗我到你们指挥部做出卖肉体的龌龊事情,从午后那刻开始,你四个即不断轮流糟蹋咱俩的身体,樊连长,我可有讲错?”
怒视着对方,眼中窜冒怨毒火焰的樊钰兀自反问说:“这……这也是你的片面**,算哪……哪门子证据?你别落井下石的陷害我等!”
“陷害?我用自己最要紧的贞操问题为代价做这种事,有何好处?”耿柔一仰娟秀脸孔咄咄逼人的讽问道:“莫说姑娘来这里造谣生非,樊钰、姚显、邹扬、邓熹!尔等在瓦房里奸污我的时候,奴家已都全记住了各位下方有哪几项特征,我若能指得出来,你们敢当众观验对质吗?”
面色比死人还灰青,额浮青筋的樊钰却仅大口吸气不敢再出声了,然而那名文士怎舍得错过如此机会,马上便接口引导:“耿姑娘无须顾忌,但说无妨,有刘州牧在这主持公道,必可给大伙一个交代。”
“先生放心,他们就算不回答,奴家亦将掀掉这四只禽兽的底子!”柳眉一挑的耿柔这时即对樊钰惨淡笑说:“当然,假设我讲错了任何一个部份,耿柔愿为做伪证之举负责,便是要受五马分尸酷刑也没关系。”
“贱人住嘴!否则回头我连你老父、幼妹全一块宰了!”樊钰边吼边作势冲向丈许外的耿柔,不过此君上半身才一往前,刘备那柄龙渊剑已比对方动作更快的脱鞘而出,并稳稳搁在他脖子的致命部位上。
“樊钰,你自己都已快泥菩萨过江了,还想对人家的眷属作什么?我若换成是你,就不会在这时候另干出些恐吓证人的傻事来。”确定对方因剑刀抵颈而不敢再妄动后,已拦在中央的刘备即向耿柔道:“放心的说,如果谁因此而对贵宝眷有所不利,我连他一齐究办,绝对严惩不贷!”
听了这坚若磐石的保证言语,充满安全感的耿柔便踏上一步指着被绑四恶说:“姚显的肚脐下寸许处有块红色姆指大胎记,邹扬左跨上接近腰部那边却生着颗长毛黑痣,而邓熹则是下体一片光秃,至于樊钰么,他则是右臀及大腿外侧各一道伤疤!四位,我可有错认了地方?要不是曾遭尔等奸淫,有谁会晓得你们**有这些特征?”
“樊钰,敢给咱瞧瞧她指出的位置吗?”文士亦打铁趁热的问。
此话未毕,人群中一个女子又出声相挺着说:“耿妹子,假如证据不充足,我帮作证,奴家有这樊姓连长代召的亲笔令谕!”
闻言大喜的文士忙朝发话来处问道:“这位姑娘,您是?”
“我就是凤娃了,奴家已愧对了我亲妹妹,今天又害她失身于贼,再不出来帮耿妹子说句话,岂不与畜牲无异?”那少女冲向前激动泣说。
面如死灰般难看,垂下头的樊钰没等那少女凤娃呈上自己签署之密令,已彻底溃防的说:“不用再验了,我……我认罪……”
台下百姓并不因她俩误遭**而稍有歧视神色,反而于双姝迫使贼首伏法之际报以最热烈的掌声喝采,于是,当刘备二度宣告樊钰、姚显、邹扬、邓熹即刻论斩,他便在全场再一次的欢呼声中,与众官邀那两名县府幕宾与耿柔、殷宝珠一同走下台阶,请那同为证人的凤娃至一旁偕叙。
经问明了女孩们均为落难士族,任人惟才的刘备已在征得至特搜组工作意愿后,先遣人齐往收容区接引家眷妥为安顿,这才拱手向解围的两名文士称谢道:“倘不是二公伸援,备今日焉得顺利肃清己部的枉法败类?请恕刘某眼拙,敢问尊驾高姓大名?”
“使君勿谦,若非有您将并州治理成丰饶乐土,我等哪来栖身之所?只不过来此月余均未拜见大人,还望宽宥咱无礼之举,在下程昱,与这位满兄皆为兖州人氏。”
先前仿造他文笔的书生话才说一半,刘备已惊问:“您是程仲德?那他不就是伯宁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