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伴随着嘹亮的哨声,军训在安玲珑的百般抗拒中再次拉开序幕。
炎炎夏日,太阳火辣辣的照着大地。
所有的大一新生统一穿着厚厚的迷彩服,接受着毒日当头的暴晒。
安玲珑一动不动地站着军姿,听着教官气势逼人的训话。
“军训,顾名思义,就是要像军人一般训练。”
“说几点集合,你们必须准时到指定的集合场地,晚一分钟都不可以……”
如果说,安玲珑这一生最害怕什么事情是什么,那就是——军训!
在初中、高中的时候,她为了逃避军训让她爸爸给开了一个‘膝关节或者踝关节扭伤’的医院证明。
在来之前,她爸问她要不要开个证明逃避军训,当时她还义正言辞的拒绝,说这一次,她也要经历一次军训。
天真的认为不就是军训么,也就二十天而已,以她坚强的意志力双拳一握就挺过去了。
直至此时她才后知后觉那个想法有多傻。
因为体力不好,升初中的时候一听要在烈日下纹丝不动地站那么长时间,她就没出息地退缩了。
逃避了军训后去上学,听着同学们怨声载道地抱怨声,当时还她万分庆幸自己没有参加。
有了第一次,所以高中军训的时候,她也就自然而然以同样的方法躲了过去。
可这一次她不想再躲了,想和顾应知有同样的经历。
没经历过的苦楚,自以为勉强忍耐就可以忍过去,可当真正去做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蠢。
对她来说,现在所经受的一切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当然,相对于她而言,有人比她经历的折磨更深,那就是因迟到而被罚站的同学。
真如教官所说的那般,集合的时间必须到场地,晚一分钟都不可以。
只要是在哨响的时刻没有站在队伍里的同学,都会被罚蛙跳一百个。
一百十???
她十个都做不了,还一百个,这简直就是军训的噩梦。
从军训第一天刚开始的第一个小时,她就开始倒数着军训结束的时间,可悲催的是,到现在才是军训的第三天而已。
嗷!
好难受!
受不了了!
此时,豆大的汗珠顺着安玲珑滚烫的脸颊不断的流淌下来,流过嘴角渗进了嘴里,一股咸咸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
深吸口气,安玲珑斗志昂扬的握了握拳,心底不断的提醒自己,‘我可以做到……’
“你,给我出来罚站!”
教官浑厚有力的声音骤然而起,吓得所有同学身形一震;安玲珑也蓦然清醒了几分,身子不由得绷得紧紧地,脚后跟上的痛意也被吓的忽略了过去。
直至此刻,安玲珑还并不知道教官说的是自己,转眼偷瞄了一下,想看看又是哪个同学被教官毒辣的眼睛逮到了。
只是在抬眸的瞬间立即撞到了教官威严赫赫的目光,安玲珑微愣了一下,有些不确信地问道,“我吗……?”
教官没有说话,只是用极具严厉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安玲珑。
此处无声胜有声,安玲珑不经思考地走出队伍,等站到了正在进行蛙跳同学身边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忙呐呐地小声询问道,“教官,我这次没做错什么吧?”
为什么又要让她罚站啊!
没想到安玲珑竟然还敢提出质疑,教官拿着教条轻拍了一下她依旧握紧的拳头,“你这叫没做错什么?”
安玲珑这才反应过来,她不自觉地握拳了,嘴巴一闭,忙挺立站好乖乖罚站。
好吧!
这真的是无意识的动作啊!
她只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而已。
看着安玲珑一副恹恹地表情,教官也无奈了,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蓦然被问及名字安玲珑吓得精神一震,小声回道,“安玲珑!”
“没吃饱饭么,声音这么小,”被安玲珑的小声给气到了,教官的声音陡然增大。
安玲珑吓得忙大声回道,“报告教官,安玲珑。”
“嗯,安玲珑,名字倒是挺好听,”教官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而后严词厉色道,“今天第三天了,你三天每天都被叫出来罚站,如果明天动作再不规范的话,就罚蛙跳五十个……”
“????”安玲珑此时已经不能用简单的震惊来形容了。
五十个?
蛙跳?
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直至教官那句带着气吞山河之势的“听到了没”在耳边骤然响起,安玲珑条件反射地大声回应道,“听到了。”
话一出口,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可她又没办法,总不能说没听到吧!
心底不断的哀嚎,她等下给爸爸打电话让他给开个医院证明会不会太打脸了?
此时心底极其懊悔,昨天休息时给爸爸打电话她还正气凛然地说不用开证明,她能挺过去。
可今天就眼巴巴地打电话过去说挺不过去了?
也太丢人了吧!
就在这时,队伍旁路过两个学长,其中一个身穿黑色T恤的学长被安玲珑和教官这段简单的对话给逗乐了,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指了指安玲珑的方向调侃道,
“哎,祈言,你看那个女生,从军训开始到现在才三天的时间,我路过这里三次,次次见到她被罚站,看起来娇气的呦……”
听到男生的声音,谢祈言抬眸望去,恰好看到安玲珑狠狠地咬了咬下唇的动作,而后又用力闭了闭眼睛,紧接着又撅了噘嘴,看上去像是在懊悔、苦恼什么事情似的。
看到她的那张小脸,谢祈言眉头微蹙,‘这不是昨天那个女生吗?’
昨天他路过操场的时候,恰好听到她打电话说,‘爸,你放心,这次军训我一定能挺过去;初中、高中我都没军训过,这次我一定要体验个彻底……’
就因为‘没经历过军训’的那句话,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娇俏可人的脸蛋上带着一股倔强,直至他走远了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的时候,却见她已经挂断了电话,陷入了独自懊悔之中。
那噘着的小嘴,像是有多苦大仇深似的,和她此时的表情简直是一模一样。
谢祈言低头轻笑了一声,转身正想离开,却在这时,恰好见安玲珑的眼神陡然看了过来。
女孩的眼里湿漉漉的,像小鹿般充满了委屈和懊悔。
唇角旁边沾染着几缕被香汗浸湿的秀发,原本极其白皙晶润的小脸蛋已被炙烤的红彤彤的。
看着她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谢祈言莫名地有些心软;抬步缓缓朝着安玲珑身边教官的方向走去,“教官您好,请问安玲珑是不是在你们队伍,他们系主任说找她有急事儿。”
谢祈言脸上带着温和的淡笑,言辞谦逊温和,真诚有礼。
一看到谢祈言教官就立即认出了他,学生会会长,他们教官的宿舍还是他安排的。
转身看向身侧安玲珑,对她抬了抬下颚,“去吧!”
“哦,”安玲珑怔怔地点了点头,满腹疑惑地望向谢祈言。
只见他戴着金属细框眼镜,一副斯文儒雅的样子;安玲珑看着有些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谢祈言对着教官点头到了声谢后,就转身带着安玲珑离开了。
见谢祈言就这么把安玲珑给救回来了,黑衣男生一脸的惊讶,“祈言,你认识她?”
谢祈言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扭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安玲珑,见她走一步扭动一下脚,走路的姿势相当不自然。
眉心微拧,只觉得‘娇生惯养’这四个字十分贴切她。
扭动了下僵硬的脖子,安玲珑抬眸恰好对上谢祈言的视线,忙强忍着脚底的痛意,一脸茫然的询问道,“学长,系主任找我是吗?是在系里吗?”
垂眸看着眼前的安玲珑,水润的眸子像小鹿般充满迷惘,一下子软进了他的心坎里。
谢祈言眼底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我只是看你像是到了训练的极限,帮你休息一下而已。”
直至此时,安玲珑才明白过来,根本就没有系主任找她这一回事儿。
而眼前的这个学长,竟然敢骗教官?
可是……
“为什么啊?我们不认识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安玲珑露出一副警惕的表情,脚步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尽量离他远远的。
被安玲珑这可爱的小表情给萌到了,谢祈言笑着扯了扯嘴角,耐心解释道,“只是看你累了所以才会出口而已,没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安玲珑迟疑了一秒,原来,眼前的这个学长真的是好心。
窘迫地低了低脑袋,“那就谢谢学长了,我先走了。”
话音一落,忙转身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可走了几步之后忽然想到什么,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调转方向朝着顾应知训练的地方走去。
凝视着安玲珑如迷路小鹿一般乱走的样子许久,谢祈言唇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地笑意,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一侧的黑衣男生被谢祈言这一反常态的作风给搞蒙了,眼底满是暧昧不明的神色,“什么情况这是?一向铁面无私、正直坦荡的老干部竟然会说谎了?”
对于男生的话置若罔闻,谢祈言悠悠地朝前走着,脑海里莫名其妙想到那双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眸,随即粲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