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瑜你发什么癔症。”
她有些生气的走在前面,撩开额前的帷帘,见到回廊上左右无人,她一点也不想回头看身后跟上来的男人,冷声道。
“别人看着要误会的。”
想起方才光禄丞几乎要恼羞成怒的样子,她忍不住皱眉,转头瞪了他一眼。
“你要发脾气,不要牵连我行不行!”
原本她大踏步的往前走,也不知道要去哪儿。
以前她向来步子迈得小,她走三步,他只用走两步就能跟上,现在他得小跑起来才行。
结果她就这么突然的蹲下脚步,猛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他差点刹不住脚,撞到她身上,幸亏已经跟着她误打误撞的进了一处花园子,他伸手到她后背,挡在她和假山之间。
他身体撞到她身上,两人连带着踉跄后倒,好在他的手及时挡着,只是粗粝的假山轧在他手背上,痛的他倒吸了口凉气。
魏良时以为他还在趁机占她便宜,气不打一出来,在他腰上拧了一把,“你还胡闹!”
萧瑾瑜呲牙咧嘴拉住她的手,手上和被她揪的地方疼得很,听到她骂自己,也来了脾气。
“我胡闹?”
萧瑾瑜气极反笑,捏着她的手,双目紧紧盯着她,“你以为我是为了谁?”
“那老东西对你动手动脚,你就不知道反抗?任由他捏着你的手?”
看见魏良时冷着脸挣扎着要抽出自己的手,他气不打一出来,莫名其妙道:“凭什么他能碰你,我不能碰你?”
他逼近一步,几乎与她鼻息相交,寒声重复道:“回答我,凭什么他可以碰你。”
“我不可以!”
魏良时抬眼看了他一眼,耐心解释道:“那不一样,光禄丞又不知道我是女人,他拉着我只是想留我继续饮酒。”
她怪异的看了一眼他拉着自己的手,“你这是在耍无赖。”
“而且。”
魏良时冷静的和他分析,“你在光禄丞拉着我的时候,上来扯开人家的手,还用那样的表情瞪着人家,很是冒犯,并且他们碍于你的身份不好对你发作,很容易迁怒在我身上。”
她越说越恼,“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跟他们好好打交道。”
萧瑾瑜怒极反笑,“这种时候,你最挂念的居然还是你的前途?”
“这些人只不过是看你如今正得朝廷器重了,上赶着巴结你,要是他们知道了你的身份,你以为你会比谢瑶环好到哪里去。”
身后的园子里传来女眷们嬉笑的声音,魏良时赶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示意他不要开口。
“谢夫人射覆真是料事如神。”
花树掩映这一座八角亭,亭子里站了好几个世家贵女。
魏良时看见一个与李楚月长得有些相像的妙龄少女,一边拍手,一边对一旁一梳着妇人发髻的贵妇人道。
“谢夫人不光擅于诗词歌赋,易经占卜竟也这样熟练,中书令大人不愧对谢夫人情根深种,琴瑟和谐,我真是羡慕。”
那少女一身粉色衣裙,挽着一条鹅黄素纱披帛,梳着高高的双环髻,似乎对清河王府十分熟悉,俨然几分女主人的矜贵模样,挥手命令王府里的下人。
“快天黑了,风凉,去给谢夫人取件披风来。”
谢夫人微微一笑,坐下来喝茶。
“射覆其实也不难,除了要看卦象,还要结合情景联想,二娘子还年轻,输几回就知道怎么猜了。”
粉衣少女笑了笑,点点头,亲自奉上一盏茶。
谢夫人继续道:“我一贯不喜欢做那种宥于内宅的妇人,整日里除了夫君,脑子里便没有一点自己的事情,真想让男人离不开自己,自己肚子里没点东西,整日里作一些狐 媚骚样唱唱跳跳又岂能长久?”
其余几位贵眷都认真听着,谢夫人淡淡道:“我们琅琊王氏的女儿,三岁开蒙,五岁上学塾,刚会走路的年纪,我祖父便常带着我进书房听他与幕僚商议漕运改制,当年在诗会上,如今的中书令在我面前都躬身作揖自愧不如,这么多年,就连政务上遇到不解处,也常来我与商议。”
魏良时和萧瑾瑜身体贴着身体,挤在狭窄的假山缝隙里,她一巴掌隔开凑过来的萧瑾瑜的大脸,低声道:“这夫人好大的气势。”
“气势能不大么,当朝中书令谢晖的妻,中书令这么多年,无妾无庶子,阖府上下,只有这么一个女主人。”
萧瑾瑜被她捂着嘴巴,偷偷嗅着她手上和袖口的溢出来的香气,含糊道。
中书令。
魏良时总觉得听着耳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之前兰香与她抱怨的那个给奴婢取什么来福 除秽 炮竹 的大官,正是中书令。
她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中书令夫人。”
萧瑾瑜被她捂着嘴道:“这谢夫人可厉害着,别人家后院莺燕成群,有的府上后院没少闹出争风吃醋的官司,就这中书令府上,后宅被管的服服帖帖,如今谢家六个孩子,全出自她一人,谢晖本是谢家旁支,分家时就只有套三进的小宅子,还是谢夫人带来的百万嫁妆,多年经营,田庄产业无数,家底丰厚的很。”
话音刚落,亭子里又听中书令夫人继续道。
“我生养五女一子,个个都延请名师,精心栽培,不说成材——”
谢夫人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茶,“也不至于祸害别人家。”
“我这五个女儿随了我,不像其他人家的女儿整日里只会拈针绣花对月伤怀,见个长相秀气的外男便要死要活的,这种也配称世家贵女?”
她笑了笑,语重心长的对李楚瑶道:“二娘,这世间女子分两种,一种是等着别人给风光,另一种,是自个儿活得漂亮。”
亭子里一片其乐融融,有艳羡有敬佩,魏良时琢磨着怎么走,萧瑾瑜忽然道。
“京都女子都羡慕中书令夫人。”
“哦。”
“身居高位,当家主母,说一不二。”萧瑾瑜看着她道:“就连男人也都夸她女中尧舜,虽然生了六个,但是也是为了凑一个好字。”
“不是凑一个好。”魏良时纠正道:“是女女女女好。”
萧瑾瑜道:“说实话我也觉得生太多了些,对女子身体不好,我以后的夫人定然不会让她受这样的苦,没儿子便没儿子吧,生两个就够了,有没有儿子都无所谓。”
魏良时“哦”了一声。
萧瑾瑜忍不住道:“你就哦一声是什么意思?难道没点感觉吗?”
魏良时顿了顿,看着脚尖:“以后你夫人生几个还不是你和你夫人说了算。”
萧瑾瑜有些生气。
“我还要娶谁做夫人?当然只有你一个了,你难道不想像中书令夫人一样吗?这样的日子多舒服多惬意,身居高位,众星捧月,在家里说一不二,只有你一个女主人,这还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