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夕拾难得没有甩开他,而是在对视良久后,轻轻抽出手,转头看向窗外,过了一会儿,他发现路线与预想中不一致,便问他:“不是说去木羊山吗,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
木羊山是木池老人的老巢,多数人选择去那里追寻他的下落。
“苍月谷。与其去找一个行踪诡秘飘忽不定的轻功高手,我们不如独辟蹊径,去找一找还有没有另外的苍月神花。”叶淮烟淡然地说道。
他其实原本也想第一时间抓住木池老人,可别人都策马追出几百里了,他们如今已经落于人后,干脆放弃,他也并不认为木池老人会傻到回家让人瓮中捉鳖。与其像个无头苍蝇般乱窜,不如索性去苍月谷搜罗一番,看看有没有另一株神花存在。若其他人真的遇上了木池老人,他们正好省了番力气,就算抓不住他,起码也能传回消息,有了目标,人就好找了,就算苍月谷之行无功而返,他们也不算浪费时间。
明夕拾却不以为然,说:“苍月谷人迹罕至,地形奇诡且猛兽环伺,危险重重,几乎没有人能深入其中,苍月神花若是那么好找,岂会这么多年只发现了一株?”
叶淮烟不在意道:“这不是有英明神武的明少侠保护我吗,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富贵险中求,说不定那里面遍地苍月神花,就是因为人迹罕至,才没被发现呢!”
见他如此乐观,明夕拾也放弃劝他了,左右他们武艺高强足以自保,总不至于出不来,他想去,他便陪着好了。
没有被讽刺一通,叶淮烟心中喜悦,经过灵月城时,让叶兰去城里买了几样小零嘴,还有两瓶春风醉,带着一同上路,还真如郊游一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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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月谷在距离灵月城一百多里的山谷中,叶淮烟乘着马车走了半日,总算在天黑之前,到达了苍月谷。
到了这里却发现,原来他们并不是唯一来此的,苍月谷外的树林边缘拴着四匹马,每一匹都是千里良驹,它们的主人身份必然不一般。
叶淮烟满意地点点头,对明夕拾说:“看来我们来对了!”
明夕拾不解道:“此话怎讲?”
叶淮烟笑笑不说话,他总不能说,六人组不约而同选择来此,这一定是试炼的必要安排吧。
扫了眼四周,除了这四匹马外没有其他人的痕迹,看来他们都是单枪匹马闯入的,也对,谁有心思和叶淮烟一样享受呢?
“叶兰,你们在外面等着,我和夕拾两个人进去就行。”他对马车上的人说,叶兰想阻止,可跟不上他的脚步,只好高声提醒道:“家主,小心些,有事鸣烟示警!”
叶淮烟大步向前没有回头,只向后摆了摆手,表示听到了,明夕拾在他身边,疑惑道:“为什么不让人跟着,你不担心遇到危险吗?”
“这不是他们应该参与的事。”他坚定答道,也不管明夕拾听不听得懂,紧接着说:“外面那几匹马应该是其他势力的人,我们找找看,大家一起行动。”
明夕拾蹙眉,他并不想和不熟悉的人接触,可说出来未免矫情,于是便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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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入树林,呼啦啦的鸟群振翅飞翔,叶淮烟本欲先往西侧的河流一边走,却听到一些动静,侧耳细听,猛地从不远处绿荫遮蔽处传来一阵野狼嚎叫声,两人交换了个眼神,施展起轻功迅速往那边走去,脚步落地无声。
缓缓拨开叶片,缝隙中,他们看到十几匹狼正围成一圈,对着正中间的人龇牙咧嘴,嘴角还有粘稠的液体滴下,异常可怖。
中间那人站在中央执剑而立,默不作声,与狼群对峙着,正是周牧歌,仔细看,他身边的树上还趴着一个人,面容看不清,但从衣着判断,应该是张秦。
一声闷响打破了对峙的沉寂,张秦的佩剑从树上掉落,他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一瞬间,群狼四起,敏捷的身影朝周牧歌迎面扑去。
叶淮烟立即破草而出,抽出剑来帮助周牧歌御敌,明夕拾见状自然不会原地蹲守,当即加入其中,三位当世剑法出众的少年相互配合共同杀敌,过了不久,地上就横尸一片,散发着污浊腥臭的气味。
为了防止更多的狼群过来寻仇,三人决定抓紧时间离开此处,张秦一看他们要走,也哆哆嗦嗦爬下来,跟上他们,生怕自己落单。
叶淮烟有些好奇,问张秦:“张掌门,以你的武功对付几只狼应该不难吧,为何会沦落到在树上躲避呢?”
张秦对他颇为忌惮,可刚刚狼狈的样子被对方撞见,还受了人家的救命之恩,也不好再摆脸色,只能强行扯出一抹笑意,说道:“我进苍月谷时遇到了徐峰,发生了些……冲突,我受了伤,没想到血腥味引来了狼,对付一只狼尚且能应付,可一群狼虎视眈眈,就只能暂时躲避了。”
“那周少侠呢,是何时来的?”
周牧歌眸色低垂,轻声道:“方才。”看样子并不想多说话,张秦便替他开口道:“周少侠是刚刚狼群来之前进来的,不巧赶上了它们,还没谢过几位少侠的救命之恩,待我们出去,点墨阁必有重谢!”
叶淮烟笑着推辞道:“江湖中人互帮互助是应该的,习武若不能锄强扶弱,又有何意义,无需言谢。”
他说完这话,其他几人都神色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若有所思地转过头去,叶淮烟不免觉得奇怪,他说错什么了吗,难道不互帮互助,非得斗得不可开交才行?
等等!叶淮烟反应上来了,他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忽略了一些事情,九大势力对立已久,他却从来没想过为何他们会互相敌视,一般来说,在某些领域并驾齐驱的领头者,就算不是朋友关系,也会保持合作共赢,就像在神域大陆,各大修仙门派相互交好,经常来往学习,完全不似尘希大陆,九大势力堪堪维持着表面和谐。
他们六个人,明夕拾毫无来由地视自己为对手,所谓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周牧歌平日里和善,可对他们却不假辞色,林源、徐峰也毫无友善之意,他原本觉得这是试炼场故意安排的困难,可是现在却猛然发现,自从他恢复记忆以来,很少感受到正面的情绪表达。
叶淮烟仔细回想,在灵月城,路人们见到他们畏惧地避开,他原本以为是平民百姓对他训练有素的侍从产生畏惧,但也有另一种可能,百姓们怕的,或许是所有的习武之人,包括他!
走出树林,外面宽敞许多,周牧歌向他们告辞,表示要单独行动,张秦有些瑟缩,可眼睛转了一圈,脸上颇感为难,但最终还是一同告别,也说要自己走。
他们心照不宣地不曾问过对方来苍月谷的目的,叶淮烟想到了什么,对张秦说:“你和徐峰是到了之后才遇见的吗,那你有没有见到林源?”
张秦移开眼想了想,终于想起了谁是林源,回道:“他似乎是最先到的,我来的时候,见到他正和徐峰说话,可我过去后两个人就分开了,徐峰问我来这里是不是想找苍月神花,我不耐烦听他那种语气,便回击了几句,没想到他直接动手,才有了后来的事。”
果然,现在六个人都到了,叶淮烟本想和他们一起行动,看看能不能在过程中培养出一些友谊,现在看来他们是没法好好相处了,分开也好。
张秦离开后,两人便顺势朝绿荫深处的方向走去,明夕拾疑惑地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刚刚就那么冲出去,不担心自己受伤吗?”
叶淮烟摇摇头:“如果我都会受伤,那周牧歌一个人岂不是更惨,再说你不是也加入了吗?”
明夕拾冷声道:“我是不想你死了。”
叶淮烟试探着问他:“你是为什么学武啊?”
明夕拾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不理解他为何会问出这种问题,“追求武学至高境地,不就是男人应该达到的目标吗?”
叶淮烟换了种说法:“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武林人士,有什么……对普通百姓来说有什么影响?”
明夕拾更难以理解了:“会有影响吗?对,是有点,那些没有武功的普通人,见到我只会无敌自容,远远绕开走。”
“……”叶淮烟惊讶地看着他,难以想象会从明夕拾的口中听到如此冷漠的话语。
他犹豫着问道:“如果……如果我遇到了危险,你会救我吗?”
明夕拾不假思索道:“会!”
叶淮烟总算开心了,还好,明夕拾依然是有良心的,不至于无药可救,他不想再问下去了,万一再问出“救你只是为了让你和我比试”之类的话可就伤心了。
前面不远处传来嘶嘶的声响,叶淮烟拉住明夕拾,轻声道:“有蛇,小心点。”
他们绕过前路,走到另一边地势稍高一些的平台上,叶淮烟眺望远处,只能看到黑黝黝的山谷,他说:“我们先在此休息吧,天黑了什么也看不清,从苍月神花旁边走过都未必能发现,不如等明天一早再行动。”
明夕拾点点头,从一旁抱了些柴火过来,叶淮烟见他如此主动,欣慰地想:他们的关系总算和谐了很多,可过了一阵儿都不见他有动作,两个人对视良久,叶淮烟一脸不可置信地问他:“你不会生火吗?”
明夕拾面上有些恼怒,坐在一边等着。叶淮烟认命地走上前,自言自语道:“我早该猜到的,我才是命苦的小可怜,你是大少爷、大师兄,岂会做这些杂事,是我想太多……”
“你在嘟囔什么?”
叶淮烟立刻抬起头微笑:“没什么,明少爷您坐好,小的马上就生好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