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源在谷中走了一天一夜,一无所获,而且第二日天亮后,谷中突然浓雾弥漫,辨不清方向,他只好原地歇息,等雾散之后再做打算。
浅浅地休息了一阵儿,他突然被人叫醒,“林少侠、林少侠、醒醒,这里不能睡!”
睁开眼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颇为眼熟的少年,林源诧异地问道:“周少主,你怎么也在这儿?”
周牧歌对他说:“我是昨天傍晚进谷的,先不说这个,你快别睡了,这瘴气有毒,再睡下去,你就醒不来了。”
林源闻言猛地坐起身,太阳穴传来闷痛感,让他又躺了下去,周牧歌扶起他的后背,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这是解毒丸,我刚吃了一颗,对抗瘴气很有效。”
林源怀疑地看向他,不加掩饰地说道:“沧溟海和月华山庄关系有这么好吗,周少主突然示好,未免让在下有些惶恐。”
九大势力关系微妙,林源本来不应该挑明说,可他面对周牧歌,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想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还不如说清楚了,他这药吃得也安心。
周牧歌神色不变,也不在乎林源对他的质疑,他自己其实也说不清,总觉得他们的关系不该如此,一粒解毒丸而已,他用不着见死不救。
他不说话,林源反倒放心了,一口谢过他,将药吃下,才感觉头痛隐隐褪去,好受了很多。
“周少主发现什么了吗?”林源问。
周牧歌摇摇头,他找了一夜,一点异常也没有,叫人有些不放心。
见林源没事了,周牧歌便说:“我走了,你自己小心。”说完便要起身离开。
可他刚有动作,却被林源拽住,“周少主,你可能走不了了。”
旁边的浓雾中隐隐传出脚步声,不像人,更像是野兽,两人警戒起来取出武器严阵以待,果然从浓雾中闪现出一群猛兽的身影。
很快他们就发现这群猛兽现身的真正意图,并非要吃掉他们,而是将他们带到了一个山洞前,两人不明所以,自然不知道这是何处,只能硬着头皮前行。
很快,他们就经历了和叶淮烟明夕拾同样的遭遇,在打开的深渊前,被苍月神花蛊惑,打得难分难舍。
·
半个时辰前的深渊下。
两个人按照计划奋力朝上爬去,但真正行动起来,他们才发现这石壁比想象中难爬很多。
其一是石壁表面没有太多的落脚之处,一不小心就会滑脱,他们只能小心翼翼地往上走,时间和体力耗费巨大。
然而,正当他们爬到再也没有办法往上的位置时,石壁突然再一次震颤起来,明夕拾迅速调整位置,全身都贴在石壁上,防止自己滑落,他看向叶淮烟,却正好看到让自己心脏停止跳动的一幕:
为了让自己能固定在一侧岩壁上,叶淮烟仿照一开始,抽出自己的佩剑插入石壁,可是他忽略了一点,自己原本是没有佩剑的,曾经师父赠与的那把早已在国破之际遗失了,如今这把不过是试炼场给他安排的普通宝剑,与随影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剑入石壁的一瞬间,便断裂开来,断开的缺口砸在石壁上,根本无法承载叶淮烟的身体,他迅速下坠,落入黑暗中。
“叶淮烟!”明夕拾感觉心口一震剧痛,没有丝毫犹豫便往下跳去,那一瞬间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可又什么都没有想起。
叶淮烟落地激起一片尘土,浑身上下几乎要散开,疼痛让他无法思考,耳边有毒虫嘶哑的声音,他怀疑自己下一刻就要死掉了。
“抓住我的手,叶淮烟,上来!”他听到明夕拾的声音,强行睁开眼,却被吓了一跳,明夕拾的身体挂在石壁上,下半身悬空几乎要触到地面,下面的毒虫努力向他够着,马上就要碰到他了,甚至已经有蛇盘起身子立起上半身,朝他的身体探去。
他向自己伸出手,丝毫不在乎有可能会被毒虫倾身而上,试图将自己拽出去,可叶淮烟动了动手指,努力了半天,也无法抬起胳膊。
“你走吧,我、我不行……”叶淮烟喃喃道,声音很低,也不知明夕拾能不能听到。
明夕拾看着下面几乎要不省人事的叶淮烟,见他无法回应自己,便干脆跳下来,下面的毒虫居然没有第一时间缠上来,让他有些惊讶,或许它们还在观察阶段,想知道这两人究竟有没有危险吧。
身子被人抱起,叶淮烟意识到明夕拾在做什么,心中叹了口气,看来今天在劫难逃了。
明夕拾将叶淮烟放在一处高台上,台上毒虫并不多,他将虫子扫下来,自己也上了高台,蹲在叶淮烟身前,避免他被毒虫咬伤。
好在上面的机关开启,下面空间变大很多,毒虫有了宽阔的活动场所,并没有一窝蜂挤在高台跟前。
冷静下来后,他盯着下面一个区域陷入沉思,那个区域是刚刚叶淮烟落下来躺着的位置,他的伤口崩开,流了很多血,从那里到高台,沿途布满血迹,此刻这些毒虫似乎都有意避开了沾染血液的地方,竟然开辟出一条路出来。
“嘶……痛……”叶淮烟的呻吟声响起,明夕拾迅速回头查看他的伤势,扶起他的上半身托住,他解开外衣,从里衣内侧撕开一绺布条,绑在叶淮烟的手臂上,又撕下一块布,轻轻按在他的脖子上,动作行云流水,只有眼神泄露了他的慌张。
叶淮烟奋力地抬起胳膊,按在明夕拾放在自己脖颈的手背上,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那么高摔下来……还没死,我已经很……幸运了,你、你别伤心。”
“别说话了,虽然没死但心肺受损,你真是……”明夕拾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稳了稳心绪,“这些毒虫,似乎有些害怕鲜血,也许我们有办法对付它们。”
叶淮烟用力扭过头看了眼下面,果然发现了异样,“这……和木池老人说的不一样……咳!”缓了口气,他又说:“他们或许不是怕血,而是怕我。”说着,还扯出一抹笑。
以为他在开玩笑,明夕拾并没有多想,他用随影在指尖划破了一道口子,往台下滴了几滴血,一开始,毒虫确实避开了血液,可过了不久,有虫子开始试探性尝了几口,没有任何异样,转瞬之间,那几滴鲜血便被舔舐干净,甚至毒虫吃完后仰头看向他,身子前倾欲往上跳,只是又像是忌讳着什么,不敢行动。
这样的反应明夕拾看在眼里,疑惑在心,他回头看了眼叶淮烟,却发现他刚刚也一直关注着自己的动作,这会儿苍白的脸上强行挂了抹笑:“看吧,不是怕血,是怕我的血。”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明夕拾焦急问道,这些毒虫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如果只有叶淮烟的血能克制它们,那绝对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而且他想知道,叶淮烟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会让毒虫如此忌惮。
可叶淮烟也摇摇头,他并不清楚是为什么,可隐约又能猜到,自己是特殊的,为什么只有他存在两份记忆,为什么他受到苍月神花的影响比别人都轻,他到底做了什么,与别人都不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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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牧歌和林源不分胜负之际,徐峰和张秦也意外相遇,还不等两人打起来,就被一群猛兽围住,以同样的方式送到了深渊旁边。
正在打架的两个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后方的道路何时重新开启过,新来的两人,就因为见到了苍月神花而神志不清。
木池老人在另一端稳如泰山,眯着眼睛,气定神闲,“杀了他们,只要能过来,苍月神花就归你了,还在等什么,快动手啊?”
徐峰和张秦也纠缠在一起,周牧歌有一瞬间的迷茫,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觉得事情似乎不应该是这样,手里的佩剑险些要握不住,他现在全凭身体的记忆在抵抗林源的攻击。
“啊!”剑身在林源身上割下一刀小口,对方的一声挣扎,彻底让周牧歌清醒过来。
“停下,都停手!”他一声厉喝,让林源有半分怔愣,停住脚步,却没有让徐峰和张秦停手,他们就如同见到杀父仇人一般,目眦欲裂,不止不休。
忽然,从深渊下冒出一道火光直冲天际,穿过山体升到天空中轰的一声炸开,落下无数星星点点,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周牧歌和林源对视一眼,都在这炸裂声中彻底清醒过来,另外两人还有些迷茫。
“这是叶家的信号弹,求援用的,叶淮烟在深渊下面!”周牧歌对其他人解释道。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张秦眼中闪过不明的光。
“他们还没死啊,那我就再送他们一程!”木池老人高声道,然后取出弩箭,朝对面射去,“你们都下去陪他们吧!”
四人纷纷躲避,周牧歌在地上滚了半圈,闪过一排朝自己射来的箭,起身后抬头,却发现了张秦的动作,“住手,不要杀他!”
他发现张秦趁着众人躲箭之时,将负伤在身的林源一掌击向深渊,并迅速起身,想要踏着林渊的身体穿过深渊,可是他没想到,当他在空中时,木池老人的弩箭就已经射向他,而他避无可避,直接中箭,坠落到深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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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们能等到救援吗?”叶淮烟看着地上发过信号弹的竹筒残骸,百无聊赖地问。
其实推测即便叶兰带人进来了也没法救他们出去,信号弹最大的作用,还是提醒上面的人,不要落入木池老人的陷阱。
“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明夕拾本来打算这么说的,可上方传来的惊呼声打断了他。
两人齐齐朝上看去,只见两道身影依次落地,他们认出那是林源和张秦,张秦心脏处插着一支弩箭,一下来便口吐鲜血,看样子是没救了。
叶淮烟挣扎着起身,“他们怎……我……奇怪!”脑袋昏昏沉沉,他看着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扭曲,一阵难以抵挡的睡意袭来,让他陷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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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睁眼,头痛得几乎要裂开,叶淮烟逼迫自己睁开眼,却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摇晃,险些将他震到地上。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轻轻睁开眼,眼前是一片熟悉的场景,熟悉到他昨天还置身其中,熟悉到有些诡异,因为这正是叶家的马车,他前几日出行一直坐的那架。
马车外,叶兰的声音响起:“家主,前面不远就是月华山庄了,我们提前三天到的,是直接拜访还是先去客栈休息呢?”
叶淮烟头更疼了,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