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的心被撕裂，密密麻麻的痛苦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让我窒息。
我眼睁睁看着楚云曦的灵魂渐渐消散。
原来人绝望到极致时，竟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嘴唇颤抖，无助地喃喃：“云曦...别丢下我一个人...”
泪水滑落脸颊，楚云曦的身影完全消失。
他再也不会轻拍我的肩膀，对我露出坚定的微笑。
一旁，水神和夜琉璃用尽各种法术，也无法扑灭精卫身上的涅槃真火。
最后，在精卫的哀嚎中，夜琉璃拿出了用我的凌霄花制成的护身符。
我的凌霄花被做成了护身符，被夜琉璃亲手交到了精卫手上。
九瓣凌霄花，凝聚着我全部的法力，终于熄灭了楚云曦用生命点燃的涅槃真火。
水神和夜琉璃紧紧围在精卫身边，眼中只有关切。
“不就要他一点凤凰血吗，至于这么寻死觅活？”
“谁不知道凤凰能涅槃重生，何必搞这出戏给我们看？”
水神冷眼瞥向楚云曦消失的地方，语气充满嘲讽。
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我耳中。
我捂住嘴，苦笑一声。
是啊，凤凰能涅槃重生，可我和楚云曦本就是从异世界穿越而来，灵魂消散后又如何涅槃？
夜琉璃脸上也满是不满，皱眉看向我。
“霜傲，你别和云曦一样斤斤计较。”
“玉华族向来体魄强健，不过是再取你一瓣凌霄花而已，不会有大碍的。”
“况且，你已经折了八瓣花瓣，也不在乎这最后一瓣了。”
我凄然一笑。
当年为救夜琉璃，我亲手折了八瓣花瓣，八次承受蚀骨铭心的剧痛。
如今在她口中，却只是轻飘飘的一句，“不在乎这最后一瓣凌霄花了。”
何等可悲可笑可叹。
见我沉默，夜琉璃软下语气，话中带着些哄骗的意味。
“霜傲，你知道的，我始终把精卫当亲弟弟看待。”
“你也算是他的兄长，这瓣凌霄花，就当你送他的见面礼，好不好？”
夜琉璃一直了解，我有多爱她。
自然也最清楚，该如何说，才能让我心软。
可惜这次她错了。
楚云曦已死，恩怨对错都不再重要。
现在，我只想要他们的命。
我无视夜琉璃，抬手引动法决。
化出真身后，我冷冷地盯向精卫。
我要杀了他，夺回本该属于楚云曦的内丹！
7.
飞身至半空，我背后一阵剧痛，胸口涌上一股热流，意识逐渐模糊。
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我看到夜琉璃脸上的不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决。
她将我搂入怀中，轻声道：“霜傲，别怕，我会下手利落，不会让你感受到痛的。”
“待我处理完精卫的事，会陪你一起修炼，很快就能再长出凌霄花的......”
我想挣扎，却被黑暗彻底吞没。
恍惚间，我做了个梦。
梦里，我和楚云曦还在原来的世界，一起工作，一起喝酒。
我们分享彼此的快乐，也一起承担各自的痛苦。
他总能在我失落时给我力量，成为我最坚实的依靠。
后来一场意外，将我们带到了这个世界。
迷茫孤独时，是楚云曦陪在我身边，也是他不顾性命深入无间狱救我。
他是我的挚友，也是我自己选择的亲人。
我还记得，水神和夜琉璃赶到无间狱，将我和楚云曦从地狱中解救出来。
楚云曦看向水神的目光中，有敬佩，有感激，更有无尽的爱慕。
我为他高兴，也因夜琉璃的出现而欣喜若狂。
我以为，我们终于等到了各自的幸福。
在天界度过的百年岁月里，爱人在侧，挚友相伴。
婚后，水神和夜琉璃对我和楚云曦体贴入微，事事顺从。
四海八荒无人不羡慕我和楚云曦楚云曦娶妻得当。
楚云曦曾对我说，
“霜傲，我总觉得这一切幸福得像做梦一样。”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一切噩梦都是水神和夜琉璃亲手献给我们。
只为了他们心尖上的精卫。
所有美梦如泡影般破碎。
美梦是假的，爱人是刽子手。
眼前一切如烟消散，只留下楚云曦满是血泪的双眼。
他对我说，“霜傲，好好活下去。”
我向他挥手，没有出声。
心中却在默默诉说：
“云曦，等我杀了他们，很快就去找你。”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熟悉的寝殿中。
一见我醒转，水神便脸色阴沉地冲了过来。
她声音沙哑：“凌霜傲，楚云曦涅槃之后去了哪里？我怎么找不到他！”
“你和他交情深厚，快告诉我他在哪！”
我全身无力，却挤出一个冷笑给她。
水神亲手逼死了云曦，如今又装出这副急切关心的样子给谁看？
只可惜了这身华服，上面的龙凤图案，还是楚云曦亲手绣制的。
8.
如今，也被鲜血玷污了。
看到那件记录着云曦曾在世间生活痕迹的衣物，我的心犹如被利刃剜过。
那么聪颖坚强的云曦，总是能微笑着面对生活中的所有困境与磨难。
他曾笑靥如花地对我说：“霜傲，我们前世定是拯救过世界，今生才能遇到夜琉璃和水神这样的良人。”
然而命运却如同跟我们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现在云曦与我，一死一伤。
而那两个曾对我们许下誓言的夜琉璃与水神，却为了精卫赴汤蹈火。
多么荒诞可笑。
看着水神那副模样，我胃里翻涌着恶心感。
“云曦不会再涅槃了。”
“是你亲手逼死了他，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我直视着水神的面庞，字字铿锵。
我语调平静，水神却瞬间暴怒如雷。
她掐住我的颈项，眼睛赤红如血：“胡说八道！”
“云曦是凤凰，怎可能就此陨落！”
水神的手越收越紧，几乎要让我窒息，而我却没有丝毫反抗。
就在我即将失去意识的刹那，夜琉璃冲了过来。
她推开水神，小心翼翼地将我揽入怀中。
“与其在这里发疯，不如去查清楚云曦究竟身在何处。”
水神见夜琉璃护着我，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待她身影消失，夜琉璃轻柔地吻了吻我的眼睛。
她的声音中满是痛楚。
“霜傲，对不起。”
我在心中发出一声冷笑。
分明是她嫌我被旁人污染过身体，肮脏。
分明是她亲手震碎我的魂魄。
她和水神，都是刽子手，却偏偏最爱装作深情模样。
真令人作呕。
但我将满腔怨恨压下，泪眼朦胧地依偎进夜琉璃怀中。
“我想吃凡间的糖葫芦和芙蓉糕。”
夜琉璃略显讶异，但对我的撒娇很是受用，目光温柔：“好，我让侍女去取。”
我摇头，故意软化声调。
“不，我想要你亲自为我买回来的。”
夜琉璃应允，准备起身。
殿外匆匆奔入一名侍卫，压低嗓音道：“帝姬殿下，精卫公子传信，请您速去一趟。”
夜琉璃面露犹豫之色。
可随即她望向我苍白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怜惜。
9.
她低头对侍卫吩咐几句，然后对我微笑：“霜傲，稍等片刻，我去去便回。”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冷冷一笑。
不会等了，我再也不会等了。
九瓣凌霄花悉数被折后，我若要复仇，只有一条路可走。
以身入魔。
身体的筋骨寸寸断裂，蚀骨销魂的痛苦将我淹没。
再度睁眼时，我的瞳孔已变成诡异的赤红。
下一刻，我出现在魔界，精卫面前。
他正在逗弄那只狗。
初见我，精卫满脸惊愕：“凌霜傲，你...”
我冷笑一声，口中透着滔天怒火。
“我来取你性命了！”
精卫察觉情势不对，转身欲逃。
被我隔空打出的结界拦住了去路。
就在精卫被结界困住的瞬间，我随手引来一道天雷，将他狠狠劈在地上。
“想逃？做梦！”
精卫被天雷击伤，软倒在地，看清我的眼睛后，骇然道：
“凌霜傲，你以活人之躯入魔了？你疯了？！”
我静静地注视着他。
没错，我是疯了。
云曦陨落的那一刻，我活着还是死去，都已无关紧要。
我已沉入地狱深渊。
精卫很快反应过来，浑身颤抖着乞求饶命。
他跪在我脚边，双手捧着凌霄花呈到我面前。
“凌哥哥，你的凌霄花还你，你、你别生气了。”
我冷冷拂开他的手，眼中燃着滔天怒火。
“我不要凌霄花，我要你为云曦偿命！”
法决催动，我右手泛起金色光芒。
随即，我将手伸进那只狗的体内，取出了云曦的那枚内丹。
捧着云曦的内丹，泪水不觉滑落。
我转向精卫，扯动嘴角。
“现在，轮到你了。”
精卫被吓得魂飞魄散，连挣扎都忘了，只不断重复着求饶之词。
“凌、凌哥哥，我错了，我知错了。”
“饶了我吧，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我再也不见夜琉璃和水神了，永远不见她们了！”
我无动于衷，指尖化出一柄长剑，已经抵在了他的心口。
就在此时，水神不知从何处冲出，衣衫凌乱，面容憔悴。
她站在结界外，厉声喝道：“凌霜傲！”
精卫一见水神，眼中燃起希望，随即开始得意起来。
“水神姐姐来了，凌霜傲，你完了，她一定会杀了你的！”
10.
“水神姐姐，我在这儿！救我啊！”他激动地向水神挥手大喊。
可水神似乎没听见他的呼唤，只是直直地盯着我，眼底甚至流露出几分祈求之意。
她声音微颤：“凌霜傲，求你了，告诉我云曦到底在哪？”
“我翻遍了三界六道，却寻不到他的踪迹。”
“天枢星君告诉我，只有你知道云曦的下落。”
我轻笑一声。
手中长剑毫不犹豫地刺进了精卫的胸口。
鲜血喷涌而出，精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软软地倒在地上。
血液沾满我的双手，我厌恶地抽出剑，看向水神。
“好啊，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云曦。”
我领着水神来到了戮神台。
她眼眶泛红，不顾颜面地一遍又一遍向我求情。
谁能想到，那个威震三界的九霄天庭水神，也有如此卑微的时刻。
站在戮神台边缘，凛冽的罡风吹动我的衣袍。
我注视着水神，问道：
“当初你为了精卫，那样对待云曦。如今又摆出这副深情款款的模样给谁看？”
水神眼中浮现出深深的痛楚。
她闭了闭眼，声音颤抖：
“我一直以为，我爱的人是精卫。”
“为了让他开心，我可以不惜一切。”
“直到云曦消失的那一刻起，我才猛然发现，我早已爱上了他。”
“我无法失去他。”
水神卑微地望着我，语气中满是哀求：
“告诉我，云曦究竟在哪里？”
我笑了，指向戮神台下无尽的黑暗。
“云曦就在那里。”
“只是，他大概再也不想见你了。”
“现在，我也要去找他了。”
话音未落，我纵身一跃，跳下了戮神台。
罡风撕裂我的身躯，吞噬我的意识。
背后，有人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似乎在叫我的名字。
是水神，还是夜琉璃？
我已分不清了，也不再重要。
我杀了精卫，报了仇，现在，只想去与云曦相聚。
戮神台旁，只剩下面如死灰的水神。
夜琉璃怀中的糖葫芦和芙蓉糕散落一地。
她呆立在原地，失神地看向水神：“霜傲呢？我的霜傲去哪了？”
一滴泪从水神眼角滑落。
原来，傲视红尘的帝姬，也会流泪。
她双目赤红，神情恍惚地抬头，苦笑一声：
“凌霜傲不要你了，我的云曦，也不要我了。”
“滴，滴——”
再次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
楚云曦紧握着我的手，惊喜地喊道：“霜傲，你终于醒了！”
11.
见到活蹦乱跳的楚云曦，泪水瞬间涌出眼眶。
两个月后，我和楚云曦在车祸中留下的伤势终于完全康复。
深夜我们一起开瓶庆祝时，楚云曦笑着感叹：
“那段经历，恍如一场梦境，虚幻得不真实。”
我刚要应答，一个机械冰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宿主您好，我是系统001号。”
“经检测，先前将你们误送至仙侠世界，作为补偿，系统决定赠送你们每人一千万元资产。”
我和楚云曦对视一眼，同时欢呼出声。
系统冷冰冰地继续道：
“仙侠世界的两位女主水神和夜琉璃，在你们身亡后，一死一疯。”
“夜琉璃追随宿主凌霜傲跃下戮神台当场身亡，水神则神智失常地活了下来。”
“临死前，他说想再见宿主楚云曦一面，请问宿主是否愿意？”
听到夜琉璃已死的消息，我心底泛起一丝释然。
楚云曦愣了片刻，平静地笑了笑，断然拒绝：
“不必了。”
“明白，奖励已转入你们银行账户，宿主再见。”
楚云曦激动地扑过来抱住我，尖叫道：“发财了，我们真的发财了！”
我抱着他笑着，是啊，我们自由了，也真的富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