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儿回来的那天早上,敏儿爸爸和名扬一家早早的就起床了,名扬和小玉结婚后,两个人卖了原本的房子,换了现在的三室一厅,名扬和小玉一间,敏儿爸爸和阳阳一间,剩下的一间,是专门留给敏儿和哑巴的。里面的装修风格是名扬亲自设计的,跟敏儿以前在家的时候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小玉当时没有阻拦名扬,她知道名扬对敏儿的感情只是妹妹,从名扬跟她结婚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名扬对她与对敏儿一样好的心里准备,即使他对敏儿比对她更好,她也心甘情愿,因为她一直坚信着,名扬的心是在她那的。
“爸爸,我们走吧,敏儿的火车是下午三点,我激动的都吃不下饭了,我们到那在跟他们一起吃,好不好?”小玉激动的跟个孩子一样。
“怎么都行,我也吃不下。”
“妈妈,敏儿阿姨要回来了是吗?”阳阳一早起来就听到大家在说敏儿,敏儿的,现在的阳阳已经快十岁了,个字长的比同龄人要高很多,小玉现在想摸摸他的头,都得站起来,不然就费劲了。小玉把阳阳搂在了怀里,抱着他,宠溺的拍着他的后背。“是啊,敏儿阿姨下午就要回来了,阳阳今天好好上学,晚上回来就能看到阿姨了。”
“真的?太好了,她都走了好几年了,我真的很想她,那姨父也跟着回来了吗?”
“恩,姨父也回来。”名扬从后面拍着阳阳的肩膀,他们也讨论过阳阳对敏儿的称呼,可是阳阳坚持要叫敏儿阿姨,大家也就随他了,叫什么都无所谓,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在乎称谓。
“我们走吧,在家也是呆着,我也呆不住了,名扬,我们走吧,顺便送阳阳上学。”敏儿爸爸,在屋子里左右的转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那,那我们走吧,估计得到火车站等一阵子了,那也比在家里呆着踏实。”小玉跟敏儿爸爸一样,怎么呆着怎么难受。
“那走吧,我们先去送阳阳上学,然后直接去火车站。”
名扬一行四人,先是去了阳阳的学校,然后直奔北京南站,在那里等着敏儿的到来。等待的时间总是分外的熬人,小玉等着等着就躺在名扬的肩膀上睡着了,名扬体贴的把衣服披在了小玉的身上,昨天晚上小玉激动的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觉,快天亮的时候,名扬起来上厕所看着小玉还在睁着眼睛,劝了半天小玉才闭上眼睛睡了一会。
“爸,您被着急,敏儿的火车得下午三点呢,你还是坐下来等吧。”名扬看着敏儿爸爸在听到一次火车鸣笛的时候,就会站起来去站口看,听到一次鸣笛,就站起来看,这么大岁数了,他很心疼。
“没事,你别说话了,别把小玉吵醒了。”
“您别累着了,过会敏儿来了,会心疼的。”名扬知道不管他怎么说都是劝不住敏儿爸爸的,虽然他身体一向不错,但是总是这么站着他还是很担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慢慢的走着,放在平时,小玉感觉时间嗖的一下就过去了,可是今天,时间突然变成了蜗牛,因为等她睡醒了,迷迷糊糊的看着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才刚刚过十二点。名扬一动不动的一直让小玉这么靠着,肩膀都算了,看到小玉抬头了,站起来活动一下,却看到敏儿爸爸又跑到出站口去了。小玉也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跟着名扬追了过去。
敏儿看着火车外的景色越来越熟悉,心里就越不安,她知道自己的病,想起那天,她一睁开眼睛就没见到哑巴,就在医院里四处的找,可是都没有找到。在她准备回病房的时候,正好碰上了那天给她看病的女大夫。
“张敏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四处乱跑,不好好休息,你丈夫呢?”
“你好,我就是出来找他的。可是没找到,我正想回去看看他回去了没。”
“哦,好好休息,别想太多,过好以后的每分钟,不要有遗憾。”女大夫看着敏儿的样子,也没有想哑巴是不是已经告诉她了,只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再安慰着她。
“大夫,你什么意思?”敏儿对于她所说的话感到很疑惑。
“哦,这样啊,没什么,就希望你能宽心,你丈夫很快就要出院了,别担心了啊。”女大夫看着敏儿的表情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明白哑巴还没有把事情告诉敏儿,匆匆说完,转身就要走。
“我丈夫的病不是你看的,你怎么知道他要出院了,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敏儿察觉到了女大夫眼神中的闪躲,她一直清楚自己的身体,加上她刚才说的话,敏儿有种不好的预感。
“真没什么,我还要值班,我先过去了。”
“你等一下,如果是关于我的病的,我有知情权,我知道张生不告诉我是怕我有心理压力,可是身体是我的,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答应你,即使结果是最坏的,我也承受,像你说的那样,认真的生活,好吗?求你告诉我吧,不然我心里不踏实。”敏儿抓住了女大夫的手,不让她走。
“好吧,跟我去我的值班室吧。”女大夫看着敏儿,心里明白被隐瞒的滋味,不忍心再隐瞒她了。“坐吧。”
敏儿坐在了女大夫的对面,女大夫把敏儿得病的原因,以及平时腹痛的原因都跟敏儿说的清清楚楚的,有些专业上的词语敏儿听不懂,但是大概意思她也明白了,那就是那次流产带给她的不仅是精神上和心灵上的痛苦,而且还将带给她与亲人,爱人阴阳相隔的痛苦。敏儿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看着敏儿如此的痛苦,女大夫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走到敏儿身边,把她拥入怀里。
“哭吧,等你情绪稳定了,听听我的故事,好吗?”
“你的故事?”敏儿抽泣着,心里想难道她也跟自己一样得了不治之症?
“对”女大夫看着敏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跟她讲起自己的丈夫以前得病时的情形,希望能够安慰她,让她乐观的生活下去。“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都是害怕的,他也不例外,可是他却整天的安慰我,劝我,希望我能在他去了后,坚强的面对生活。为了他,我也要好好的生活下去,说起来容易,可是做起来难。我那时真的快要崩溃了,整天以泪洗面,可他却整天的把笑容挂在脸上,好像要走的人是我,不是他。后来他问我,是希望整天愁眉不展的看着他离去,还是希望他能每天开开心心的毫无遗憾的离去。我当时想都没想,当然是希望他能毫无遗憾的离去。所以当他真的离开的那天,看着他脸上平静的笑容,我没有哭,大家都说我疯了,因为那时候我也是含笑送他走的。所以,敏儿,你们要坚强的面对死亡,虽然很难,但是也要努力去做,让活着的人,不会因为你的离去,而整天沉溺在痛苦之中。特别是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
敏儿听完这些话,心里依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害怕离开这个世界,这个世界里有她太多不舍的人和事。回到病房,哑巴依然没有回来,她一个人躺在那里,一夜没睡,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哑巴,面对已经时间不多的人生。当她听到有开门的声音时,敏儿知道是哑巴回来了,她闭上眼睛,也是在那一刻,她决定了,要让自己仅有的日子,过得快乐。她也决定,在自己离开的时候,让哑巴能够好好的,坚强的活下去,现在她能做的,就是陪在哑巴身边,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钟。
“快到了,敏儿,你想什么呢?半天不说话。”哑巴盯着敏儿好久了,看她不说话,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火车马上就要进站了,他就提醒敏儿。
“啊,是啊,快进站了。”敏儿这才从回忆中缓过神来,看着火车已经驶入南站站台,三年了吧,这里的一切既是熟悉的,又是陌生的。
“是啊,走,下车吧。”哑巴拿起放在架子上的行李,跟敏儿一起下车了。
“敏儿,你看,站台口那是不是爸还有名扬?”哑巴眼尖的看到了站在站台口的三人,赶紧指给敏儿看。
“哪呢?爸怎么来接我了,都这么大岁数了。”敏儿一边心疼的抱怨着,一边四处找着那熟悉的身影。
“那呢。”哑巴拉过敏儿,敏儿看到了敏儿爸爸那熟悉的面庞,还有一旁站着的名扬和小玉。
敏儿的眼睛湿润了,这些人是都是她日夜惦念的人,眼泪不听话的一直往下流,哑巴看着敏儿,知道她想家了,就腾出一只手,拉起敏儿,往站台方向小跑着。
“爸,名扬我们在这呢。”哑巴一边跑一边喊着,他的喊声让名扬和敏儿爸爸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他们。
敏儿爸爸看着哑巴手里拉着的敏儿,眼睛也湿润了,脚下像注了水泥一样,一步也移不开,只好等着敏儿他们走到他的身边来。
“爸,我想你,我好想你。”敏儿被哑巴拉到了他们面前,敏儿一把抱住敏儿爸爸,思念的泪水任意的流淌着,引得旁边的名扬和小玉也开心的哭着。“女儿不孝,早该回来看你们了,是我不好”
“好孩子,好孩子,别哭,别哭,这不是见到爸爸了吗?”敏儿爸爸拍着敏儿的后背安慰着她。
哑巴看着两人,心里内疚不已,本来说好结完婚就会回来看他们的,可是却一再的耽搁,如果不是敏儿的病,也许还会拖延,想到敏儿的病,哑巴的心又疼了起来。他想该如何告诉大家呢,又该如何告诉敏儿?如果敏儿知道了,她又该如何承受这不能承受的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