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缺和叶章三人总算是在第三日赶回了正玄宗,正玄宗内早已经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在议论月圆之夜的那场决斗。江湖上的人也都在议论着这件事情,这场决斗涉及到江湖上两个最厉害的人物,师徒之争,天下之争。
这场决斗,意义深厚。
“师兄,你说这场决斗,谁会赢?”周缺和叶章坐在小屋前用晚膳,简卓去交接任务去了。
周缺无意的问题让叶章拿着筷子的手踟蹰了许久,他猛地摔下筷子,推开饭碗,说道:“我不知道谁会赢,我只知道这场决斗绝没有赢家。无论他们谁死了,天下都会陷入大乱。”
“而且,如果院长死了,正玄宗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周贺要灭掉正玄宗?”周缺大惊。
“院长死了,正玄宗所有人都会将矛头指向周贺。东院不会放过周贺,西院的党政也会走向联合毁灭周国的道路。太师他不可能没想到这一点,所以他一定早有准备。”
“而且,这一场生死之战也会拉开七国之间的争斗。到时候,天下苍生,全部都会陷入战火之中。”
“这些,我也想过。”周缺无心吃饭,也放下了碗筷。
“可我们能做些什么呢?”周缺苦笑一声,说道。
“我们改变不了这场决斗要发生的现实,也难以阻止历史的车轮滚滚而来。”这一刻,强大无比的叶章也感觉自己的弱小。他没有那样的力量来改变这一切,这些他不喜欢的东西。
“每到这个时候,我就开始羡慕周贺,真想变成他。”
“得了吧。变成他,你也会走上崇尚权力的道路。”叶章摇了摇头,他不相信人类可以抵抗住权倾天下的诱惑。
周缺没辩解,因为他也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变成周贺,会不会走上那样的道路。
“如果改变不了这些事情,那我们就努力让事情朝着好的方向的发展。”
“怎么努力?”
“第一,正玄宗不能灭。”
“你要反抗周贺?”
“他又不是神,有什么不能反抗的?而且,这也不是我第一次反抗他了。”
“可你我都没那个实力。”
“正玄宗有。师兄,如果院长在完全没有胜算的情况下选择挑战周贺,是为什么?”
“为什么?”
“为了激起天下人的愤怒。正玄宗弟子遍布七国,如果周贺杀了院长,那那些正玄宗弟子,那些正直的江湖人都会视周贺为死敌。到时候,周贺做什么事情都难以成功。”
“可这样不是在激化矛盾?我不认为这是一种好的选择,如果是我,我会选择再修炼,直到自己有把握战胜周贺。”
“可院长没有时间了。他不是你我,他老了。”
“那,”
“我们要秉承正玄宗的意志,我想去见一见院长。”周缺说道。
“见他?我不去!”叶章似乎在赌气,他还在为院长利用他的事情生气。
“那我一个人去。”
周缺说着,起身要走。
叶章却忽然叫道:“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叶章走到了周缺的身边,周缺轻轻一笑。
司卷礼正在闭关,看起来他的确在准备那场旷世的决斗。门口的弟子不让叶章和周缺进去,叶章恼怒的拔剑要杀人,幸好周缺拉住了他。
闹得正僵,东院的诸多长老们都来了。
“又是你们两个,怎么?还想闹得东院鸡犬不宁吗?”邢严怒喝道。
“叶章,不要以为正玄宗真不敢动你。虽然你是天生道体,很有可能成为下一届正玄宗东院的院长,但你一再越距的话,我也不会轻饶你!”东院三位主事长老之一的应臻沉声说道。
“得了吧。正玄宗都快被灭了,还在说什么以后?”
“放肆!”应臻大怒。
“我正玄宗屹立千年不倒,你怎敢在此胡言乱语?莫不是活腻了?”
“应长老,你不用如此着急吧。我说这话又不是无凭无据,如果院长死了,你认为周贺还会留着正玄宗吗?他既然已经背上了诛杀恩师的罪名,也不会介意再背上一个灭除师门的罪名。反正放眼天下,也无人是他的对手。”
“你!”
“应臻,不用说了,让他们两个进来吧。”
正在应臻要大发雷霆之际,屋子里面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听起来苍老,疲惫,无力的让人心疼。
周缺和叶章互相看了一眼,应臻咬了咬牙,甩袖走了。
门开了,周缺和叶章走了进去。
宽敞华丽的屋子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没有点灯,周缺和叶章踩在干净的地板上,咯吱咯吱的响个不停。
“周缺,叶章,这里。”
司卷礼叫了一声。
周缺和叶章循声往里面走,拨开面前的纱帘,他们看到了微弱灯光底下的白发白须长者。
以前司卷礼的白头发虽然多,但却不像如今这样。那时候根根银发矍铄,反而显得精神百倍。可现在这苍白的头发,干枯的皮肤,垂老的面庞,怎么看都像是垂死之人。
周缺看到这一幕,眼角闪过一丝泪光。周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重重的给司卷礼磕了三个头。
“院长,家父之罪过比天还大,他不知师恩重如山,惹您老人家生气了,我在此替他向您道歉。万望您海涵!”
周缺伏地不起,司卷礼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艰难的从坐垫上站了起来,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将周缺浮起来。
干枯的手掌上皮肤有许多黑斑,周缺看在眼中,泪水止不住往外涌。
“好孩子,你没有错,周贺也没有错。错的,是人心。”
一直抱胸立在旁边冷冷看着的叶章听到这话,神色微有动容,轻轻放下双手。他眨了眨眼睛,开口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欲言又止。
司卷礼看了他一眼,对他轻轻一笑。
叶章颇为不领情的别过头去,周缺起身,搀扶着司卷礼。司卷礼的身子干枯的只剩下一把老骨头。微弱的灯光在风中摇曳,纱帘浮动,他就如同这烛火,生命随时可能凋零。
周缺不知道司卷礼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样子,他只知道,司卷礼如今这副模样,只怕连叶章都可以轻易的杀死他,更不用说周贺了。
“周缺,你说,我死后,谁可支撑起正玄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