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禾无声地点了点头,把之前对评委的那套说辞又简单重复了一遍。
孙红听得直咂嘴,绕着她走了半圈,啧啧称奇。
“你这胆子也太大了!”
“要是被战家那位老爷子知道了,你这……可怎么收场?”
闻言,沈知禾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所以红姐,这件事,无论如何你都要替我保密。”
“至少……等决赛结束再说。”
听到这话,孙红的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什么?你还真打算参加决赛?”
“你刚才没听见评委怎么说吗?那是要上报纸,要接受采访的!到时候全京城的人都认识你了!”
沈知禾语塞。
她当然听见了。
正是因为听见了,所以才心乱如麻。
看着她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孙红看着她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长长地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你这个小脑袋瓜里想什么,我猜不透。”
“不过……帮你保密也行。”
闻言,沈知禾的眼睛一亮。
“不过嘛……”孙红话锋一转,“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沈知禾连忙追问。
只要能保密,别说一个,十个她也答应。
孙红的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
“等你那件叫劳动新风的工装做出来,第一件,必须得卖给我!”
话落,沈知禾愣住了。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这算什么条件?你还要买我的衣服啊?”
“这怎么不算条件了?”
孙红扯了扯自己身上那件的确良衬衫,撇了撇嘴。
“你是不知道,现在百货大楼里的衣服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样子,我早就穿腻了!”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刚才在台上演示的那个能变裙子的裤子,比我托人从上海带回来的那些最新款,时髦了不止一点半点!”
听到这话,沈知禾的视线落在孙红身上,认真地打量起来。
“红姐,你这件衬衫也很好看。领口这个绣花,是苏绣的手法吧?”
“就是腰身稍微松了点,看着不够精神。改天我帮你收一收,保证比现在更贴身。”
闻言,孙红惊喜地原地转了个圈,一把拉住她。
“真的?我就说嘛!”
“我就知道找你准没错!你这双眼睛,简直比尺子还准!”
两人并肩说笑着往前走,快到胡同口时,沈知禾的脚步却忽然停了下来。
“红姐,你说……我该参加决赛吗?”
闻言,孙红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这样的才华,要是因为这些事被埋没了,太可惜。”
“可战家那边……确实是个大麻烦。”
这番话,恰好说中了沈知禾心里最矛盾的地方。
孙红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管你怎么选,姐都支持你。”
闻言,沈知禾忍不住笑了笑,“真的吗?孙红姐,你可别忘了,我们也算是竞争对手。”
孙红见她这副模样,反而笑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没关系的,我相信,他们总有一天会理解你的。”
她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两人心照不宣。
沈知禾没有再说话,只是无声地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谁也没注意到,文化馆的厕所里,还有个人。
陈秀娟蜷缩在隔间的角落,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咚咚咚。”
门岗大爷不耐烦的嗓门第三次传了进来。
“小姑娘,你到底好了没有啊?这都一个多钟头了!”
陈秀娟被这敲门声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装出虚弱至极的腔调。
“大爷……我……我可能吃坏肚子了……肚子还疼着呢……”
“您再让我歇会儿,就一会儿……”
门外传来一声无奈的长叹。
陈秀娟悄悄扒着门缝,从那道窄窄的缝隙里往外看。
只见门岗大爷摇着头,手里拎着茶缸,慢悠悠地走远了。
她整个人瘫软下来,靠着冰冷的墙壁,继续蹲守。
直到夕阳西斜,外面彻底安静下来,她才敢小心翼翼地推开隔间的门。
她踮着脚,做贼似的溜到洗手池旁。
刚拧开水龙头,一个板着脸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她身后。
“你可算出来了。”
陈秀娟吓得魂飞魄散,看见是他,才勉强挤出一个笑。
“大……大爷……”
“比赛早都结束了!人家都走光了!”大爷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赶紧回家吧!”
陈秀娟闻言,脸上立刻堆满了故作惊讶的神情。
“哎呀!这么快就比完了?”
“那……那谁赢了呀?是不是一个叫沈禾的?”
“还能有谁?”
大爷从兜里掏出一大串钥匙,准备锁厕所的门。
“不就是那个二号台的沈禾同志呗,那姑娘,神神秘秘的,戴着顶能遮住半张脸的大草帽,不过那手艺是真不错,没得说。”
陈秀娟心里咯噔一下,追问了一句,“什么草帽啊?长什么样子?那您看到沈禾长什么样子了吗?”
大爷摆了摆手,已经很不耐烦了。
“没看清脸,帽檐压得低低的,谁看得见,不过听那说话的动静,倒是个年轻姑娘。”
闻言,陈秀娟的眼珠子飞快地转了两圈。
“大爷,我这肚子还是不行,我得去药店买点药。”
“您看,我从正门走成不?这边后门黑灯瞎火的,我怕摔着。”
门岗大爷只想赶紧把这个麻烦精送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快走快走,锁门了!”
得了准话,陈秀娟立刻挺直了腰板,大摇大摆地朝着文化馆正门走去。
经过灯火通明的大礼堂时,她特意放慢了脚步,朝里面张望。
几个收拾场地的小姑娘聚在一起,压低了嗓门闲聊。
“那个沈禾可真神秘,领完奖就从后门溜了,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是啊,我听王干事说,报社的记者想采访她都没成呢……”
陈秀娟把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她快步走出文化馆,直奔街对面的百货大楼。
她冲到卖日用杂货的柜台前,在一堆帽子里挑挑拣拣,最后拿起一顶帽檐最宽,也最便宜的布帽子。
售货员是个热心的大姐,看她拿的帽子,好心提醒了一句。
“同志,这帽子是不是太大了?戴着要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