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老爷子从后面的车子下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院子中央的战静姝。
“静姝！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知禾将那些碎片在石桌上拼凑出一个大致的轮廓，照片上的人确实是她，但考号和考点都对不上。
“大姐那天撕的准考证，是假的。”
“我怕有人惦记，就故意做了张假的放在那个牛皮纸袋里，就等着有人来偷。”
话音落下，满院死寂。
战明玥捂着嘴，忽然啊了一声，“怪不得呢，我那天晚上听到嫂子和大姐聊天，说大姐去周老家了……原来，大姐你是去偷准考证了啊？”
战静姝听着妹妹的话，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她疯了一样扑向石桌，想把那些碎片毁掉。
“你胡说！你血口喷人！”
一只大手快她一步，攥住了她的手腕。
“大姐，家里人都亲眼看见你撕的，难道你忘了吗？”
闻言，苏婉身子晃了晃，扶住旁边的墙壁才勉强站稳。
“静姝……你怎么能干这种事啊？”
战静姝挣脱不开弟弟的钳制，涕泪横流地指向气定神闲的沈知禾。
“是她陷害我！是她先把我的准考证撕了！就在考场门口！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撕了我的证件！”
沈知禾听着这颠倒黑白的指控，忽然轻笑了一声。
她将考场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从战静姝如何拦住她，如何大声嚷嚷她的准考证有问题，如何引来监考老师。
再到她自己如何因为慌乱，亲手撕毁了自己的准考证。
战静姝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突然歇斯底里地指向一直躲在苏婉身后的战明玥。
“是她！是她教我的！”
“上回沈知禾考教师资格证，就是明玥撕的准考证！她早就干过这种事了！”
此话一出，满院哗然。
战明玥吓得连连后退，小脸煞白，“大姐你胡说！我没有！”
战静姝却发出一声冷笑，状若疯魔。
“你敢说你没弄过？你敢说沈知禾那次不是因为准考证坏了才没考成？”
沈知禾轻轻将吓得瑟瑟发抖的战明玥护到自己身后。
“大姐，我不认为明玥会自己想出来这种办法。”
说完，她转向那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丫头，放柔了语调。
“丫头，别怕，有嫂子在，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战明玥抽噎着，抬头看了一眼沈知禾，又怯怯地看了一眼暴怒的父亲和失望的母亲。
最终，她的视线落在了那个对自己怒目而视的亲姐姐身上。
“是……是大姐说的。”
“她说只要撕了嫂子的准考证，嫂子考不上教师，就能让嫂子丢人……”
闻言，苏婉的手抖得不成样子，看向自己大女儿眼神里满是痛心。
“静姝，你……”
“你怎么能教唆妹妹做这种事！她才多大！”
战静姝看看周围家人失望透顶的模样，一股怨毒的恨意从心底喷涌而出。
她忽然疯癫地笑了起来，笑声凄厉。
“利用？分明是她沈知禾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
“她早就想搬出这个家了！她嫌弃我们，嫌弃这个家！所以才设下这个圈套，让我们所有人都变成恶人，就她是那个冰清玉洁的白莲花！”
“够了！”
一声暴喝伴骤然炸开。
战霆舟胸口剧烈起伏，一双沉静的眼此刻燃着熊熊怒火。
战静姝被他骇人的气势震慑住，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战霆舟一步步走到石桌前，垂眼看着那些被拼凑起来的碎片。
“假证，是我做的。”
话落，苏婉和战卫国都愣住了。
战霆舟捡起其中一块最大的碎片，上面印着一个模糊的日期。
“我故意用了二月三十号这个不存在的日期，就是防着你这种人，偷梁换柱，背后捅刀。”
话落，战静姝的大脑一片空白。
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在算计她？
“我就说，好端端的，一个要高考的人，怎么会跑到我这个老头子这里来，说是心里紧张，让我给看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头发花白的周老先生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他的视线落在呆若木鸡的战静姝身上。
“静姝，你那天来我家，说是复习压力大，让我帮你疏导疏导。现在想来，你是早就打好了算盘？”
话落，战静姝的脸彻底惨白如纸。
战老爷子拄着拐杖的手剧烈地抖动着，他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大孙女，浑浊的老眼里泛起泪光。
“静姝啊……”
“上一次你针对知禾，要搞垮知禾的服装店，家里已经对你很宽容了。”
“我们都以为你知错了，会改。你怎么……怎么能一错再错啊！”
话落，沈知禾再次开了口，平静地补上了最致命的一刀。
“爷爷，有上次的事情在，大姐这次撕我的准考证，我一点都不意外。”
战静姝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撞上院子里的老槐树，才堪堪停住。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我会去偷你的准考证，所以你故意做了张假的放在那里，故意让我偷走！”
沈知禾对上她怨毒的视线，忽然轻笑了一声。
“大姐，你但凡偷东西的时候，能仔细看一眼日期……”
她微微一顿，清晰地吐出后半句话。
“二月，哪来的三十号？”
院子里先是一静，随即不知是谁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战静姝腿一软，顺着粗糙的树干，瘫软在地。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站在人群后的林致远，突然拨开众人走了出来。
“静姝，我们离婚吧。”
这几句话，比刚才所有的指责加起来，都更让战静姝崩溃。
她疯狂地爬过去，抓住林致远的裤脚，仰起那张涕泪横流的脸。
“致远！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为了我们啊！只要她沈知禾滚出战家，霆舟的一切就都是我们的了！”
林致远厌恶地甩开她的手，后退了一步。
“我们？”
“你做这些事的时候，究竟有没有考虑过我！考虑过我的前途！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做的这些蠢事，我在单位里都快抬不起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