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沈禾神神秘秘的，连颁奖都戴着那么大个帽子，是不是长得特别丑啊？”
沈知禾放下剪刀，转过身，神情严肃地看着她。
“明玥，与其把心思花在打听别人的长相上，不如多练练你的针线活。”
“昨天李奶奶送来补的那条裤子，你缝的线脚还是歪的，针距也不均匀。”
战明玥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嘴，悻悻地拿起桌上的针线包。
“哦，我现在就去改。”
王晓芸见状，也立刻坐回自己的缝纫机前，埋头踩起了踏板。
沈知禾轻轻叹了口气，重新拿起那把裁布剪刀。
总算是把这小姑奶奶给糊弄过去了。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战明玥闷头缝了几针，又忍不住抬起头，“嫂子，你说决赛的时候，咱们能不能去现场看看？我听说可热闹了！”
闻言，沈知禾心里咯噔一下，握着剪刀的手一抖。
这块刚到的灯芯绒，就这么废了一大块。
她看着那道刺眼的豁口，心乱如麻。
去现场看决赛？
傍晚时分，战家灯火通明。
战明玥扒拉了两口饭，就兴奋地开了口。
“爸，妈，哥，我跟你们说个事儿！听说下周文化馆的服装设计比赛决赛可有意思了，咱们一起去看看呗？”
苏婉正给战老爷子盛粥，闻言头也没抬。
“那种场合人多眼杂的，你去凑什么热闹。”
战明玥不服气地拖长了声音。
“哎呀妈，怎么是凑热闹呢，嫂子手艺这么好，我们去学习学习先进经验嘛，对不对嫂子？”
她一边说，一边冲沈知禾挤眉弄眼。
“我可听说了，前三名不光有奖金，还能上报纸呢！”
一直安静看报纸的战老爷子放下了报纸，眉头微皱，“明玥，你嫂子马上高考分就要出了，别总拉着她到处跑。”
战卫国给父亲夹了一筷子青菜，也随口附和。
“是啊，你嫂子现在最要紧的是安安心心等着高考名次下来，选个好大学。”
眼看着全家人都反对，战明玥急得快要跺脚。
她求助似的看向一直沉默吃饭的哥哥。
战霆舟慢条斯理地咽下口中的饭菜，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决赛是什么时候？”
闻言，战明玥的眼睛亮了起来，凑到他身边，满脸期待。
“下周三下午两点！就在市文化馆！”
“哥，你陪我们去看看吧？就一会儿工夫，看完我们就回来，绝不耽误嫂子的事情！”
战霆舟还没来得及答话，苏婉就瞪了儿子一眼。
“霆舟也别跟着胡闹。”
“你妹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决赛那种场合乱糟糟的，有什么好看的。”
沈知禾始终低着头，假装专心致志地对付碗里的米饭。
晚饭后回到房间，战霆舟随手关上了门。
沈知禾正想去拿起针线盒，假装给自己找点事做。
“知禾。”他轻声唤她，“你其实想去看决赛，对吧？”
沈知禾的手一抖，针线盒差点从炕桌上滑下去。
“没有……我还要看店呢。”
战霆舟走过去，从她微颤的手中接过了针线。
“别骗我，你看那些设计图的时候，眼睛里会发光，和你看课本的时候不一样。”
闻言，沈知禾慌乱地避开他的视线。
“真的不用……爸妈说得对……”
战霆舟伸出手，按住她单薄的肩膀，“你要是真想去，我带你去，爸那边，我去说。”
他竟然要为了她去跟爸妈争取，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沈知禾转过身，轻咳一声，试图拒绝：“我真的不想去……那种场合，不适合我。”
但她的紧张却被战霆舟误解为担忧家里人生气。
他放柔了声音，“怕什么？有我在呢，你手艺这么好，该让大家都看看，这次虽然参不了赛，但可以让别人都看到你的手艺。”
闻言，沈知禾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霆舟，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眼下确实该以学业为重。”
战霆舟凝视着她，点了点头。
“好，不提了。”
说着，他起身吹熄了桌上的油灯。
“睡吧。”
沈知禾听着身边人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却睁着眼睛，久久无法入睡。
第二天，战霆舟虽然不提这件事了，但他并没有放弃。
他先是找到了在机关工作的老同学周干事。
对方一听，连连摆手，“霆舟，不是我不帮你，这次决赛省里要来领导，票卡得特别严。”
战霆舟递过一支烟，替他点上，“想想办法，你嫂子想看。”
周干事吸了口烟，压低了声音。
“这事还得用我们单位的名义去报备才行，不是我不帮你，你但凡早两天也行啊。”
他又去找了在文化馆工作的表叔。
表叔正悠闲地泡着茶，看见他来，倒是热情。
可一听是为这事，也犯了难。
“你要早说还好办，现在哪里还有邀请函嘛，就算你有介绍信都不行……”
战霆舟将带来的茶叶礼盒不着痕迹地推了过去。
“就两张。”
表叔叹了口气，把茶叶推了回去，“霆舟啊，表叔也是没办法，我手里是一张也没有了。”
最后是托一位战友，辗转联系上了文体局的人，才总算把事情办妥。
战霆舟小心地将那两张邀请函对折好，妥帖地塞进军装的内侧口袋。
服装店里，战明玥又围着沈知禾打转，嘴里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嫂子，你说那个陈秀娟会不会真混进去啊？我听说她这个人最爱吹牛。”
沈知禾低头理着布料，心烦意乱。
“明玥，你快歇歇吧，陈秀娟会不会去，等到决赛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战明玥是铁了心要去现场看决赛了。
“嫂子，你说要是家里人不同意，我就偷偷跑去文化馆门口，看能不能混进去，这能行吗？”
闻言，沈知禾吓了一跳，“明玥，你可不能做傻事啊。”
战明玥摆了摆手，笑嘻嘻地，“害，我就随口一说，而且没有观赛邀请函，我也进不去啊。”
沈知禾关掉熨斗的开关，将熨烫平整的衬衫仔细叠好。
看来明玥是打定主意要去了，自己还是要想想办法的好。
她心里迅速盘算着，唯一能帮自己的，似乎只剩下孙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