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禾被他这副无赖又认真的模样弄得又好气又好笑，红着脸抬脚轻轻踩了他一下。
“就你话多。”
她嘴上抱怨着，手却没有松开。
战霆舟垂下眼，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回去的路上，自行车的车把上挂满了大包小包的年货，连后座都堆得满满当当。
沈知禾只能侧坐在前面的横杠上，被战霆舟整个圈在怀里。
刚进院子，苏婉就擦着手从厨房里迎了出来。
“哎哟，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这得花多少钱，用掉多少票啊……”
沈知禾听出婆婆话里的心疼，不好意思地从车上跳下来。
“妈，是我没拦住霆舟……”
“傻孩子，妈不是那个意思。”苏婉连忙上前拍了拍她的手，“过年嘛，就该热热闹闹的，家里添了这么多东西，我是高兴！”
她说着，就好奇地掀开一个布兜子看了看。
“哟，这块猪肉可真不错，肥瘦正好，过年包饺子吃最香了！”
战霆舟得意洋洋地把怀里那个用牛皮纸包着的东西举起来。
“妈，您看，还给知禾扯了的确良料子，开春做衬衫穿，保证是全大院最时髦的大学生。”
沈知禾拿他这副样子没办法，笑骂一句：“呆子，也不嫌浪费。”
苏婉笑着接过那卷布料，用指腹细细摩挲着。
“哎哟，这湖蓝色可真好看。”
“这料子挺括，我们年轻那会儿要是有一件的确良衬衫，走出去都能惹人多看好几眼，能美上大半年呢！”
“是该给咱们知禾好好打扮打扮。”
一家人正说笑着，战霆舟的视线落在了堂屋桌上的一包东西上。
“妈，这包大白兔奶糖是哪儿来的？”
闻言，苏婉收敛了笑，轻轻叹了口气。
“陈秀娟她娘早上送来的。”
话音刚落，战明玥就一阵风似的从里屋冲了出来。
“黄鼠狼给鸡拜年！我才不稀罕她家的东西！”
她气冲冲地嚷着，伸手就要去抓那包糖扔出去。
“明玥！”苏婉一把拦住了她，“别冲动，她说是替秀娟来赔不是的。”
“而且……陈家今天早上搬走了。”
闻言，沈知禾拿着布料的手微微一顿。
“搬走了？”
苏婉点点头，把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天还没亮，就看见她家男人拉着板车，一家人走了，说是回她娘家那边去住了。”
“临走前，秀娟她娘把这包糖塞给我，说是给小豆子他们三个甜甜嘴，就当是赔个不是。”
战明玥还在气鼓鼓地嘟囔。
“一包糖就想打发人？当初她跟她那个闺女是怎么编排我嫂子的，院里谁不知道！”
“她们那是活该！”
沈知禾了然地点了点头。
就陈秀娟之前做的那些，也确实在这大院里待不下去了。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去看看三胞胎醒了没，把这个分给他们吃。”
她说着从刚买回来的年货里，掏出那包新买的水果硬糖，塞进了战明玥的手里。
战明玥看着手里的糖纸，又看看嫂子平静的脸，心里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
“还是嫂子最好！不像我哥，就知道买贵的，都不知道买点我们爱吃的！”
说完，她冲战霆舟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地就往后院跑去。
“小豆豆们，出来吃糖啦！嫂子买的！”
很快，后院就传来了三个小脑袋兴奋的欢呼声。
战霆舟看着沈知禾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家中纷争的模样，让他心里又软又爱。
这才是他的媳妇儿，大气，通透，从不计较那些鸡毛蒜皮。
沈知禾忽然转过头，看向苏婉，“妈，我下午想去趟服装店。”
“去那干啥？”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战老爷子手里拿着他的老烟袋，慢悠悠地踱步出来。
“好好在家歇着，刚考完试，人多累啊。”
沈知禾笑着摇摇头。
“爷爷，我不累。”
“正好快过年了，我想着能不能帮店里做一波促销活动。”
“促销？”
苏婉好奇地凑近，这个词对她来说新鲜得很。
“就是弄点优惠，吸引街坊邻居们都来买新衣服过年。”
沈知禾耐心地解释。
“比如，买一件咱们店里的成人外套，就送一条小孩子戴的围巾。或者一次性买满五块钱，就直接减掉五毛钱。”
这些后世里司空见惯的营销手段，在这个年代听起来，却显得格外新奇。
战霆舟在一旁听着，忽然皱起了眉。
“你现在是大学生了，还操心店里这些小事做什么。”
在他看来，她就该安安心心地待在家里，为开春的学业做准备，而不是再去为那些生意上的事情劳心费神。
“大学生更要学以致用嘛。”
沈知禾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眼睛亮晶晶的。
她从不是那种能安心待在后宅的女人，脑子里那些领先这个时代几十年的商业知识，正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一个出口。
“我这两天偷偷算了店里的账，咱们秋冬的棉衣和毛线还压着一些货呢。眼看着马上要开春，到时候就得上新款了，这些旧款囤在手里，就是积压资金。”
“咱们不如趁着过年，薄利多销，把这些库存清一清，回笼了资金，开春才有钱进更多好看的新料子。”
她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晰，连苏婉都听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知禾这主意好啊！与其让那些衣裳放在仓库里落灰，不如便宜点卖出去，换成钱实实在在。”
得到婆婆的支持，沈知禾更来劲了。
“对！妈，我还有一个想法。”
“咱们还可以弄一个新年换新装的活动，只要是拿着家里的旧衣服来店里买新衣裳的，不管那旧衣服多破，咱们都给抵一毛钱！”
“嫂子！这个好玩！我也要去！”
刚才还在跟三胞胎分糖的战明玥，听见这话立刻高高举起了手。
见状，苏婉好笑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小女儿的额头。
“你这丫头，我看你是想趁机溜出去玩儿吧！”
战明玥不服气地挺起小胸脯，一把挽住沈知禾的胳膊。
“我这是去给嫂子当参谋！再说了，嫂子一个人去多没意思啊！”
在沈知禾的坚持和战明玥的助攻下，家里的几个大人终于都松了口。
战霆舟见拦不住，便退了一步，“那我送你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