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荷苑里静悄悄的,守夜的丫鬟已经靠在墙边睡去。
越接近夏忆安的房间,他的心就跳得越厉害,咚咚咚地几乎要跳出胸膛。他想念了多日的人就在里面,终于要见到她了。他的手心和后背出了一层汗,竟然是紧张的。想他十三岁上战场,什么恐怖的场面没有见面,现在居然因为见一个人而紧张得出汗。
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月光洒进屋子,照在了描金山水纹海棠屏风上。南宫寒放轻步子走到床边,借着夜明珠柔和的光温柔地凝视着床上熟睡的人。
床上的人一头柔顺墨发铺在枕头上,侧身而卧,一只葇夷搭在被子上,另一只则放在枕边。精致秀美的五官在沉睡中透着难以言喻的美,小巧可爱的鼻子轻轻翕动,菱角小嘴带着浅浅的笑意。
南宫寒傾身过去,目光在她的小脸上逡巡,最后定格在那张粉嘟嘟的小嘴上。那里看着又嫰又软,像水灵灵的桃子,诱惑着他去品尝。
他无意识地滚动喉结,脑子里浮现出当日在菩提树下她的唇的味道,软软的,甜美的,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身子慢慢地压下去……
当他的唇距离她只剩一指时,她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婴咛一声翻身平躺了。那柔软的唇不经意见蹭过他的唇和脸颊,弄得他浑身一僵,都不会呼吸了。
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既刺激又快乐,他的心都要飞起来了。如果刚才他吻上去,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一定比那日还要美好!
风从轩窗吹进来,刮得桌上的画卷哗哗作响,南宫寒担心吵醒她,起身过去收画。只是看到画里的内容时,他的呼吸不顺了。快速翻了几张,上面画的全是年轻男子的画像,旁边还标注有他们的名字和家庭背景。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床上,再扫向其他地方,妆台画缸包括地上都是画像,他气得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这半个月,他几乎每日都在想她,可是她呢,已经背着他在选择夫婿了!好,很好,夏忆安,你够可以的!
他跨门而出,用力摔紧了房门,气愤离去。
夏忆安被突如其来的响声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扫了一圈发现屋里并没有人,才后怕地松了一口气。
门紧紧地闭着,怎么会忽然发出那么大的动静?她起身去开门,外面除了熟睡的丫鬟和惨白的月光,什么也没有。
她迷糊地抓了抓头发,心想着可能是风吹的,又继续回床上睡觉。
南宫寒气愤地回了王府,将屋里贵重的器物全都摔烂了,他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去找那个女人!
……
日子一天天晃悠着过去,迎来了皇帝的寿辰。夏元彬只带了夏忆安一个女眷进宫,本来是不许带女眷的,但是皇上特意下旨让她进宫,说是要补偿她。
夏忆安蛮无奈的,不就是不能被选妃吗,没什么大不了的,这都过去多久了,皇上还提着这事不放,她本人都不介意,他介意什么!
因为她要进宫,姜夫人特意来给她讲进宫拜寿的礼仪,夏忆安被这些繁文缛节整得头都大了,拜个寿居然要磕九个头,从金銮殿的台阶到大殿里面,真是要命。
姜夫人看她不耐烦,摇摇头叹气,拉着她的手说:“进宫不比再家里,你一定要守规矩,千万不能出错。”
“我知道了母亲,您教的我都记住了,放心吧!”夏忆安眨巴眨巴眸子,笑眯眯地倚在姜夫人的肩上。
姜夫人稍微宽慰了些,但仍然锁着眉,“皇上让你进宫,恐怕是要给你指婚了,不知道会指个什么样的人家,为娘真是替你担忧啊……”
“什么?”夏忆安瞪大眼睛望着她,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舌头,讲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给我指婚!怎么连皇上都开始着急我的婚事了……”
原来她这么受关注吗?怎么感觉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的亲事,忽然有种被狼惦记的感觉,好怕怕!
她软了语气,抱着姜夫人的手臂苦恼地问:“母亲,我要是拒绝的话,皇上会把我怎么样啊?”
“你……你要拒绝?”姜夫人似乎受到了惊吓,说话都开始结巴了,“安儿啊,皇上赐婚是容不得你拒绝的,你一旦拒绝就是藐视皇威,咱们家可都要受牵连啊!你可不能犯傻,听到了吗?”
“呃……我只是随便说说,母亲您别激动。”
哼!就算是藐视皇威,她也绝对不会任皇帝老儿随意摆布,她的婚姻她自己做主!
……
进宫的日子到了,她穿上了姜夫人特意为她准备的红色挑丝双窠云雁袄裙,喜庆又华贵,衬得她灵动的小脸越发迷人,配上大红色的唇装,比起平日来更多了一丝妩媚。
众人拜完寿后,就是宴会。丝竹管弦,清歌嫚舞,大殿上一派其乐融融。
夏忆安被安排在几位位分较低的美人后面坐着,她浅尝了几口菜便不再动筷,只是心不在焉地观看舞姬表演。
她现在哪有什么心思看舞蹈,一心琢磨着如果皇上给她指婚,她要如何应对。
坐在男宾首座的南宫寒用带着冷意的目光时不时扫她一眼,几次后却发现她在走神,根本没有注意到他,顿时心里更来气,目光也变得更冷了。
这时,大殿外忽然响起太监的山呼:“羽涧国大使臣陆东篱觐见!”
夏忆安下意识地望过去,只见门口走进来两个人,为首的男子器宇轩昂,玉树临风,一下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
是他,那天在街上看到的那个人。
他今天穿了一身正式的锦绣盘龙梨花袍,头发依旧全部束于玉冠之中。他向皇上行了一个羽涧国的祝寿礼,清朗温润的声音徐徐地透进人的心底:“臣陆东篱代表我皇向皇上祝寿,祝皇上天福永享,万寿无疆!”
“好好好,大使臣快请起!”皇上龙心大悦,抬手让他起身,精明的龙目循循地看着陆东篱,“我静川国跟羽涧国邦交四十年,早已亲如兄弟,黎皇的心意朕知道了,希望静瑶公主能够早日相中意中人,完成两国联姻大事。”
木文怜芳起身走出来,站到陆东篱身旁向皇上行礼道:“多谢皇上美意,本宫定不负父皇和皇上期望!”说完,她还特意看了一眼低头喝酒的南宫寒,眼中情义十分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