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杰仰头冷笑,眼泪自眼角滑出,在他的脸色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这算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吧,有李若環陪着,他还觉得自己并不是一无所有,现在连自己唯一的家人都想要弃他而去,接下来的路,还有什么盼头?
“若環,你留下吧。”与其强行把一个不愿同行的人牵绊住,闹得彼此难受,倒不如放手,从此以后,山长水阔,只是他一个人的流浪。
沧澜拓讽刺得勾起嘴角,他想保住男人最后的尊严,“表妹,他都让你留下了,难道你还要巴巴地跟他走?”
李若環本来就不想跟着走,既然沧澜杰都发话了,她求之不得,走到他身边愧疚地说:“对不起,你……你保重。”
沧澜杰不再看她一眼,背起包袱踏上了前面的街道,身影慢慢被行人挡住,再也找不见。
沧澜拓看了看天,已经午时了,遂对李若環说:“走吧,本宫送你回丞相府。”
……
朝野一番动荡,等平息时,春节已经过了,天地有回暖之势。经过一个冬天的蛰伏,已经有草芽拱出地面,冒出零星点点的绿。
今日休沐,夏忆安闷在房里有了心事。春节已经过完好多天了,南宫寒不仅没有来找她,也没有去请皇上赐婚,她等得心慌,可是又不好当面问他,满腹愁情都不知道跟谁说。
之前明明黏得那么紧,现在又忽然冷淡下来,落差太大,简直莫名其妙。她想见南宫寒,可是又气他不来找她,索性赌气不去见他。
毛笔在纸上写满南宫寒的名字,写了又画上无数个大叉,权当泄愤了。
“美女!”
“美女!”
“啾,见谁都叫美女,有本事叫个别的呀!”金盏拍拍鸟笼,瞪着眼睛唬绿冠。头上顶绿毛的家伙在笼子里蹦哒,“美女!美女!”
金盏不再理它,抱着毛被梳得顺顺溜溜的雪球进屋,雪球见到主人,一骨碌跳上桌面,用脑袋蹭主人的头,夏忆安扔下笔去摸它。
金盏过来替她收起纸张,看到上面写满的名字,知道她又在想王爷了,想起外面听来的消息,便说:“小姐,我听说羽涧国的使臣又进京了,不过这次没有公主来。”
“羽涧国……陆东篱?”夏忆安总算提起一点兴趣了,想起那张让人赏心悦目脸,那个温润如玉的使臣大人,心情莫名好了一点,“他这么快就来了,不会是为那位公主来的吧?”
“小姐怎么知道?”
“猜的。”
“叩叩――”
房门被敲响,小厮在外面喊:“大小姐,有人给您送请柬。”金盏开门接过来,回屋递给夏忆安。
一张粉色的兰花信笺,拆开封面,信纸上写着秀气的拈花小楷:仙茗居一聚。落款是莫映竹。
“莫映竹找我……”夏忆安在心里自觉地把南宫寒多日不来跟她联系起来,心不由得沉下去。
……
仙茗居。
楼上雅间,莫映竹坐在茶几旁,天气已经开始回暖,她仍旧穿着厚厚的袄缎,雪白的狐狸毛镶边领衬托着她的脸,显得比平日更加温婉动人。
一个茶博士在一旁安静地煮茶,偶尔掠动的水声在室内听来十分悦耳。
夏忆安坐在莫映竹的对面,透过面前袅袅的茶雾,看着对面喜欢烹茶的女人,她问出了今天的第一个问题:“莫姑娘今日请我来,不亲自烹茶吗?”
茶博士熟练地为两人点茶,两杯点好,莫映竹给了他赏钱,挥挥手让他出去了。
“亲自动手,我担心会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在夏忆安错愕的目光中,她轻轻摸着自己平摊的肚子,笑得一脸慈爱,“你还不知道吗?这是阿寒的孩子,就在初五那天晚上,他在书房忽然……”
她忽然停住不说,害羞的脸色却在告诉对方发生了什么事。
夏忆安如堕地狱,耳膜嗡嗡做响,听完莫映竹的话,突然失聪了。一阵沸腾的血从胸口涌上了,冲到头顶,让她的眼前一片黑暗。
她说什么……她怀了南宫寒的孩子。
冰凉的手握住面前的茶杯,颤颤发抖,沉默了很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和理智,看着对面得意的女子,“不可能,他不会这么对我的,你不要再自编自演了,我不会信你的。”
放下茶杯,起身离开。
“慢着!”莫映竹慢慢起身,依旧用手护着自己的肚子,“听我把话说完,这件事你迟早要面对,何不在此知道透彻?”
夏忆安冷笑,莫映竹的心思,不过是要离间她与南宫寒,刚才是没有防备,差点被骗了。
“你难道没有发现,阿寒都不去找你了吗?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有了我,这几天我都住在王府……养胎,他每天都会抽空来陪我,就是不去找你。”莫映竹走到夏忆安面前,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心里觉得畅快无比,“你明白了吗?”
“不可能!”夏忆安忍住眼泪,越过她夺门而去。她不相信南宫寒会这样对她,他只是没有时间去找她罢了,绝对不会是莫映竹说的这样!绝对不会!
夏忆安走了,没过多久,门再次被打开,沧澜拓走进来,满意地笑道:“莫小姐,恭喜你目的达成。”
莫映竹轻轻拂礼,“还要多谢殿下,把阿寒中毒的事情告诉我,还有那香料,想必不容易得到吧!”
“举手之劳,对你好,也是对我好。”沧澜拓撩袍坐下,倒了一杯茶轻轻啜了一口,赞道,“好茶,江南的碧螺,这么快就出新茶了。”
……
一路哭着跑到寒王府,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南书房,看着那个坐在书案前、十几天不见的男人,所有的委屈都变成泣不成声。
南宫寒惊讶地看着她,意识到什么,猛得起身过来抱住她,一遍遍亲吻她的发顶。看见他惊慌愧疚的脸,夏忆安的心又裂开一道痕,推开他问:“为什么这么久不去找我?莫映竹的孩子是不是你的?你是不是因为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所以不敢去见我?是不是?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