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变故都发生在眨眼间,琪哥去请温医生,我受重伤。九爷紧紧握着我的双手,根本不去看现场的情况。
诸时明那边,黑皮坐在地上抱着受伤的脚踝,也没有战斗力。
诸时明其他的十几个弟兄,有五六个也都受了伤,剩下的都被九爷的人团团围住。
如果这时候继续开打,九爷未必会输。毕竟上百号人围十几个人,诸时明没有胜算。
可问题是,刚才要不是任春雅那一声大喊,我和九爷肯定性命不保。
一个九爷的弟兄开口:
“九爷……”
他不知道想说什么,九爷抬头看了看,一眼瞥见任春雅瑟瑟发抖的样子,也没说话。
现场暂时安静下来,诸时明那边,并没有其他人从什么地方冲进来,九爷也没让自己人继续动手。
我的意识开始混乱,隐隐约约听见九爷轻喊我的名字,我却张不开嘴说话。
诸时明从我身后站起来,九爷没有看他。
诸时明走到一边,看了看和九爷的人混在一起的自己人,让他们都出去了。
现场只剩下九爷的人,曹秀才看诸时明和任春雅去扶黑皮,也开口道:
“九爷,您说句话。”
曹秀才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九爷还让大家动手,诸时明仅剩的十一二个人,一个都跑不掉。
九爷抬头看曹秀才,还没说话,任春雅突然开口:
“九爷,请你相信我哥。他今天还你的钻石,不可能是假的,求你放我们走吧。”
九爷十分纠结地看着任春雅:
“钻石的事不要提了,但是,我的这个兄弟生死不明,你们还是不能走。”
任春雅很惊诧:
“九爷,你是说,这位韩大哥的命,比那些钻石还值钱?”
九爷还没说话,诸时明“哈”地一声笑了:
“傻丫头,值钱的是他霍九山自己的命,不是那个小兄弟的。”
九爷的脸色不好看,但是他没说话。
我的后背开始是剧痛,后来我脑子不清醒,也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又被一阵无法忍受的剧痛刺激醒。
我眼皮沉重,好不容易睁开一条缝,眼前却没有一个人。
我的身后,琪哥的声音低低地问:
“温医生,要不要紧?”
一个冰冰凉凉的女声:
“看他的造化了。脊椎骨断了两截,估计活下来也是个瘫痪。”
我浑身突然就冷了……
瘫痪?我年纪轻轻就瘫痪,那还不如让我去死。
九爷的声音:
“他不能瘫痪,给我用最好的药救他,花再多钱也得救。”
温医生的声音:
“九爷,脊椎骨不是大腿骨,这周围牵扯太多神经系统,不是想治就能治好的。”
九爷的声音带着狠劲儿:
“治不好也得治,实在不行,就给他换一根脊椎骨。”
另一个又轻又弱的女声:
“九爷,脊椎骨不能整根换,但是有别的材料可以替代。”
我有点吃惊,我听出来那个女声是任春雅的,她怎么在这?
九爷:
“什么材料?在哪里买?”
任春雅:
“是医学材料,有三种。一种钴铬合金,一种生物陶瓷。还有一种叫PEEK的,是一种高性能特种聚合物。只不过……”
任春雅犹豫着停下,琪哥立马催她:
“只不过什么?”
任春雅:
“目前国内没有这些材料,也没有这种技术,这是国外的垄断技术。”
九爷想都没想:
“那就去国外。”
任春雅:
“要很多钱……”
九爷:
“我有。”
……
温医生还在给我处理伤口,可能上了麻药。那种巨疼混合着麻木的感觉,让人心脏特别难受。
我颤颤巍巍开口:
“九……九爷……”
下一秒,九爷的脸就出现在我眼前,紧接着左边是琪哥的脸,右边是任春雅稍微离的有点远的脸。
九爷那只碧色的假眼珠子,都好像有了一丝温度。他看着我,说话的口气像是哄一个孩子:
“醒了?没事了,温医生说你很快就会好的。”
我想笑,可是没力气扯动脸上的表情:
“九爷,去国外不是开玩笑。我……我不治了……”
九爷知道我听到了刚才他们说话,也不隐瞒我了:
“你好好养精神,这些事你不用管,我安排。”
任春雅仔细地看着我:
“韩哥年轻,如果能做手术,他肯定能恢复好。”
九爷没有回头看任春雅,只是点点头:
“我知道……我会安排他做手术的。”
我嘴唇抖的厉害,也不是说全都是因为疼,可能还有被九爷感动的成分。以及任春雅还在这里,看来钻石的事,也没多大影响了。
我感觉心里还是轻松的,如果钻石的事能这样子就过去,我再断两根脊椎骨也能接受。
换句话说,我可以用我断掉的脊椎骨,换那一千万的钻石归我了。
我不知道我现在躺在哪里,也觉得没必要知道。反正九爷和琪哥守着我,还有温医生和医科大学生的任春雅在,我什么都不用多想。
大概躺了二十多天,我一直是爬着,只有脑袋可以左右两边换着动。
慢慢的,我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是一间很大的房子,有几台仪器,一些管子接在我的身上。房子周围的墙根下,放着一盆盆绿色的翠竹,都是一人多高,看着很养眼。
还有几盆开的正鲜艳的花,红的粉的,也是看的人心情很好。
不像是医院,医院不可能有这些东西。
也不像是谁的家里,因为那些仪器都很大,还有一个电视样的屏幕镶嵌在墙壁里。
我想不来这是什么地方,正纳闷,房间门被打开了。
我以为是温医生,结果一看才发现,是穿着白大褂的任春雅。
任春雅身材高挑,白大褂下穿着一条素色的长裙。层叠起来的两件衣服,下摆都很大。任春雅走路,两件衣服的下摆摇动出别样的风情。
我从任春雅进门,就一直盯着她看,看的任春雅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马上要毕业了,在这家医院实习,刚好可以照顾你。”
我转着眼睛看了看那些竹子和花,又看了看那些仪器:
“这是医院?”
任春雅见我盯着那些花草看,又不好意思地笑了,轻声说:
“我让九爷买来的,你要在床上躺很久。多看看这些漂亮的花草,会让你心情好,也有利于你养身体。”
我有点吃惊:
“你让九爷买的?你让九爷买,九爷就买了?你怎么给他说的?”
任春雅放下手里的托盘,里面的针管和药瓶发出一阵轻微晃动的声音。
任春雅说话还是轻轻的,好像怕别人听到:
“我自己买了一盆花想带进来,医院不让。九爷知道了,问我都要什么花,我说随便什么花草,好看就行,九爷就买来了这些。”
任春雅说着就笑了:
“九爷好凶,他送这些花草过来,医院里都没人敢拦他。”
我想问问自己的伤:
“任春雅,我要是不做手术,真的会瘫痪吗?”
任春雅闭着嘴“嗯”了一声,似乎在考虑怎么回答我。
我以为自己的伤很严重了,刚垮了脸,任春雅突然把一根细长的手指伸到我面前:
“你看,脊椎骨本来是连接在一起的。现在它断了……”
任春雅把自己的手指,从关节处掰下去,让手指形成一个九十度的弯曲状态:
“……它断了,你的身体就弯曲了,站不起来。”
我的脸还是垮下去了:
“就是废了的意思,我还是废了。”
我心情极度灰暗,任春雅赶紧安慰我:
“不会的,我已经联系了我们学校的老师,他们正在和国外能做这个手术的医院联系,你肯定能被治好。”
我看着眼前的任春雅,一脸单纯。好像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她都忘了。
我心里五味杂陈:
“你不恨我绑架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任春雅又像个孩子一样闭着嘴“嗯”了一声:
“我哥让我不要来,他说钻石的事,是你们冤枉他。而且我哥也在住院,他的脚受伤了。”
黑皮的脚,是琪哥给了他一刀,这个我知道。
“那你还来照顾我,不怕你哥说你?”
任春雅甜甜一笑:
“我哥才不会说我,你的伤,正好是我学的专业里面最难的一部分。像你这样的伤,目前国内还没有治疗好的先例。如果我可以从头到尾陪你治疗,我就可以得到很多一手的资料呢。”
我明白了:
“你拿我当试验品?”
任春雅不笑了,脸上急慌慌的:
“不是不是,我是专业的。我照顾你,肯定比别人要照顾的认真。”
我故意逗任春雅:
“不一定吧?万一你给你哥报仇,给我打一阵毒药,我不是死定了?”
任春雅白净的小脸蛋一下子涨出了粉粉的红色,表情也生气起来:
“我们是医生,医生的天职是救死扶伤。你和我哥的事我不管,但是你也不能污蔑我作为一个准医生的责任心。”
我被任春雅突然认真的样子惊到了。
不是吃惊她这么认真,而是吃惊她突然严肃,整个人就有了另外一种气场和美。
任春雅还在很严肃地看我,我深吸一口气,收回目光。
这个女孩是九爷的菜,很难说九爷在钻石这件事上,有没有因为她的出现,而转变了一点心思?
毕竟,那天要不是任春雅先发现了即将倒塌的假山,我和九爷能不能活着还是两说。
或许,就像诸时明说的,钻石虽然值钱,但是没有九爷的命值钱。任春雅救了九爷一命,九爷也就不计较她哥拿走钻石的事了。
当然,我希望九爷不追究钻石的事,是因为他在我和钻石之间,选择了我。
毕竟我是为了救九爷,才让自己受了重伤。九爷曾经亲口说过,钻石的事不提了,他只要我活着。
我闭着眼睛,心里胡思乱想,任春雅给我换后背上的药。
伤口还是很疼,我忍不住睁开眼睛,看着顺着墙根摆开的那些翠竹和鲜花。
还别说,这些花花草草的东西,还真能让人心情舒服点。
任春雅给我换了药,又给我按摩腿。
她的手上没有使太大力,我有点痒,也有点不好意思:
“不用了,我的腿又没受伤。”
任春雅“噗嗤”一声笑了!
“谁给伤口按摩呀。你躺的时间太长,肌肉必须活动。不然后面下床,你站不稳的。”
关于这些方面,任春雅肯定是专业的,但我还是不要她给我按摩:
“那你换个人,你给我按摩……我不习惯。”
任春雅不解:
“为什么?我的手法是大学里经过系统学习的。你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我都知道怎么发力,我为什么不能给你按摩?”
我还没说话,任春雅又开口了: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和我哥一样,经常去外面的按摩店?你觉得我和那些按摩技师的手法不一样?”
我说:
“没有,我从来不去那种地方。”
任春雅追问我:
“什么地方?”
我觉得任春雅明知故问,但还是回答她:
“就是按摩店啊,那种地方的按摩技师,我从来没找过。”
任春雅声音很轻地笑了一下:
“哈,你说的是什么按摩店啊?我说的是正规的按摩店,盲人按摩店。”
我脸红了,我说的可不是盲人按摩店,我说的是那种按摩店。
我知道那种按摩店,但是我也真的没去过。
没看出来,这个任春雅还挺调皮,竟然还逗我出糗。
我不能动,只能再次告诉她,不要给我按摩。
任春雅看我是认真的,越发不理解:
“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不然我作为未来的准医生,又负责照顾你,我有权利给你按摩。”
我无语了。
我怎么说?说她长的像九爷心里的恋人,像那个小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