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哥很满意我干脆利落的态度:
“那你说说,你准备用什么理由教训阿鬼?”
我结巴了,因为我根本想不出什么狗屁理由。
“琪哥,既然是拍黑砖,那还要什么理由啊,直接上手拍不就行了?”
琪哥摇头:
“不行,我们不能只为了拍黑砖而拍黑砖。必须让阿鬼知道,他是因为这段时间太过分,所以才被拍黑砖的。”
琪哥的话提醒了我:
“琪哥,你刚才不是说,阿鬼把什么长途货运搞的很好吗?既然他把自己的搞好了,那肯定是把别人的搞差了。不如我们说点这上面的事,让阿鬼误会是货运这边有人收拾他。”
阿鬼在货运这方面的情况我不熟悉,但是红姐知道一点:
“前段时间,青冈岭发生一起车祸。我听说是阿鬼找人在别人的车上动手脚,让对方过红绿灯时刹不住车,把一对才结婚的小夫妻撞死了。”
我听的心里一阵不舒服。
为什么这些人做事总要搞出人命?难道围绕在九爷身边的人都是这样?那我以后是不是也要这样做事,才能算是九爷的人?
我心情复杂,但是琪哥没注意到我,他只是接着红姐的话继续往下说:
“回头我找人查查,如果这件事确实和阿鬼有关系,那我们就拿这个当理由去拍他。”
琪哥做事雷厉风行,大概两天后,这件事还真让他查出了眉目:
“事情查出来了,确实是阿鬼动了手脚。韩唐,你今天晚上别回去了,我带你去阿鬼家的门口守着。你把他的样子记下来,别回头拍黑砖时拍错了人。”
琪哥发话,我根本没有能拒绝的理由,只能跟着他走。
我本来以为,阿鬼作为一个堂主,肯定有自己的住所。或者就和我一样,租住在小区里。
结果,琪哥把我带去了一片棚户区。
这片棚户区在郊外,最早是附近工地上的工人们为了省下租房的钱,在这里拿彩条布和塑料搭帐篷,凑合住在这里。
后来时间长了,越来越多打工的,包括一些流浪汉也在这里落脚,慢慢就形成了一片用碎砖头和破瓦片盖起来的棚户区。
住在这种这地方不收钱,只要你有能力找到合适的地方,有能力拿树枝把塑料撑起来,你在这里就算有个“家”了。
我很吃惊,阿鬼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琪哥说:
“阿鬼最早就是这里的流浪汉,后来因为人狠心毒,慢慢在鹭港市打出了自己的名声。他成为玄武堂的堂主后,九爷也给他安排过别的住处。可阿鬼不去,他说他只有回到这片棚户区,才能睡的特别踏实。”
我和琪哥在棚户区对面的马路边上等阿鬼,这里有一台挖掘机,刚好挡住我和琪哥的身影。
第一天,一无所获,阿鬼压根就没回来。
第二天,棚户区那边有两个女人在骂仗,句句粗俗,字字恶心。我要过去看热闹,琪哥不让:
“女人骂仗,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又不是你表嫂和人骂仗,你还能过去帮谁不成?”
第三天,阿鬼终于露面了。
夜深了,棚户区里没有通电。偶尔有两三户点着蜡烛照明的,昏黄的灯光跟鬼火似的。
阿鬼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身边还有一个屁股很大的女人。阿鬼不知道给女人说了什么,女人站在路边,笑的腰都直不起来。
正好,阿鬼和女人站在路灯下。琪哥戳了戳我,让我抓紧时间看清楚阿鬼的长相。
阿鬼的长相……怎么形容呢?
如果简单点形容,那就是两个字:
恐怖。
如果要详细说说,那就是……
像一个白脸黑嘴的塑料鬼面具被火烤了一下,鬼面具的五官急剧收缩后,都皱向了靠右边的位置,左边明显有太多空白出来的地方。
这就是阿鬼的长相,我不知道他是先天畸形,还是后天受了什么伤?
这种长相,我觉得琪哥都没有必要让我来亲眼看。他只要形容一下,我走在大街上也能认出他来。
阿鬼和大屁股女人进了棚户区,我记住了阿鬼的长相后,就准备和琪哥离开。
结果,棚户区那边却传来一声尖锐的女人叫声。
我和琪哥不确定那个尖叫声,是不是刚才那个大屁股女人的。我问琪哥要不要过去看看,琪哥摇头:
“和我们没关系,你只要记住阿鬼的长相就行了。”
琪哥说着就先走了,我正要跟着琪哥走,那个女人的尖叫声又响了起来。
我停下脚步:
“琪哥,要不我过去看看?”
琪哥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
“如果阿鬼发现你,你以后再出现在九爷身边,阿鬼会怀疑这次是九爷在收拾他。”
琪哥说的很清楚,我知道,我不能去管那个尖叫女人的事,更不能让阿鬼看见我。
这就好比琪哥和阿鬼都认识,如果琪哥把阿鬼打了,阿鬼的第一反应,肯定会觉得是九爷在收拾他。
琪哥已经走远,我没有犹豫,跟了上去。
身后,那个女人的尖叫,一声接一声的响起。
郊区空旷,周围也没有什么人家。棚户区里有几道黑影飘荡出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和嘿嘿低笑的声音,证明他们只不过是出来听热闹的。
和琪哥从棚户区回来,我没有回家,琪哥也没有离开。我们两个在金凯撒洗了个澡,在桑拿房里蒸汗。
我和琪哥都只穿了一条小裤头,我四仰八叉地躺在桑拿房的长条木椅上。琪哥讲究,还知道拿一条白浴巾搭在腿上。
琪哥闭着眼睛仰靠在木椅上,廉价的黑框眼镜放在他的左手边。
“韩唐,阿鬼你也见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我说:
“明天我就去棚户区等他,只要能碰见他,我就收拾他。”
琪哥“嗯”了一声:
“车祸的事,不要刚一开打就说出来,可以等打完以后再告诉他。”
我不明白:
“为什么?”
琪哥哼笑一声:
“要打,就打他个措手不及,莫名其妙。等打完了告诉他原因,再让他恍然大悟,悔不当初。”
琪哥好文采,短短两句话,竟然用了四个成语。
可我却听出来了,这根本就是琪哥的恶趣味,而不是所有拍黑砖的人都这样做事。
不过没关系,我觉得琪哥这样也挺好,明天我就按琪哥交代的去收拾阿鬼。
第二天晚上,我一个人来到棚户区,躲在那个挖掘机后面等阿鬼。
深夜,住在棚户区里的人都已经睡了,阿鬼才幽灵一样的回来。
和上次一样,阿鬼的身边还是有一个女人,但不是上次那个大屁股女人。
阿鬼应该很会哄女人开心,远远地,我就听见女人的娇笑声。
可怜的女人还不知道,等会进了棚户区,她就只能尖叫了。
阿鬼应该比较满意这次带回来的女人,他的双手都搂在女人的腰上,脑袋不停地在女人的胸口处乱拱。女人仰着头笑着,两个人走的磕磕绊绊的,半天还在原地折腾。
我静静地躲在挖掘机后面,我知道,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我得等,等阿鬼和女人回到棚户区,等他们鬼混完了,等阿鬼卸了一身的力气沉沉睡去,我再动手不迟。
倒不是说我害怕阿鬼,或者说我打不过他。
主要是这种拍黑砖的行为,讲究的就是速战速决。如果我和阿鬼纠缠着打,被他看见我的脸就麻烦了。
一想到脸,我赶紧掏出一个只露出眼睛的黑色头套戴上。
头套是琪哥给我的,目的也是不让阿鬼看见我的脸。
我本来以为,阿鬼会带着那个女人回棚户区去鬼混。没想到他在女人身上蹭的兴起,竟然在路边就把女人干了。
我躲在挖掘机后面,看的目瞪口呆。
这活色生香的一幕,这是我不掏钱就能看到吗?
如果不是阿鬼的脸太恐怖,我还真愿意多瞧两眼那女人白花花的身子。
当然,我最后还是看了。只不过阿鬼兴奋到狰狞的那张鬼脸,给我的印象更深刻。
阿鬼爽完了,裤子一提就走。他没有理会还没穿好衣服的女人,好像那个女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女人应该和阿鬼不熟,也不理解阿鬼做事的风格。她一边穿衣服,一边朝阿鬼大喊:
“神经病啊,大马路上把老娘干了,怎么钱都不给就想走?”
阿鬼已经走出七八步了,女人骂他,他又折返回来。
女人以为阿鬼要给她钱,才开口说了一句:
“八十块,少一分都……”
女人话没说完,阿鬼一拳打到女人的肚子上,女人一声没吭就弯下了身子。
阿鬼没等女人瘫到地上,抓着她的头发把她拉起来,又是一拳打在她的肚子上。
女人嘴巴长的老大的倒吸气,阿鬼松手,女人软软地倒在地上。
阿鬼打完女人,又把一口痰吐到女人身上,转身就要离开。
我从挖掘机后面闪身出来,快步跟上了阿鬼。
阿鬼很警觉,他回头看到有人,第一时间就伸手去摸后腰。
我知道阿鬼在摸家伙,不等他手从后腰出来,我已经飞跑到他面前,一个鞭腿就踢了上去。
阿鬼也不是省油的灯,他那只手来不及从后腰摸家伙出来,就用另一只手,硬生生格挡住了我的鞭腿。
我和阿鬼,一条腿和一只手相碰,都知道对方有两把刷子。
阿鬼的力气很大,他不会正儿八经的拳法。但他要是凭力气打人,那也是要人命的。
我没有阿鬼那么大的力气,但是我身手灵活反应快。我能用最快的速度发现阿鬼的破绽,并且攻击他。
很快,阿鬼就被我放倒了。
阿鬼吃亏,主要是吃亏在他被偷袭。从头到尾,阿鬼几次想从后腰上摸家伙出来,都被我给挡住了。
现在,阿鬼躺在地上。如果不是琪哥交代只给他一点教训就好,我还能继续打他。
阿鬼以为我一个蒙面人,又是大半夜来偷袭他,肯定是奔着他的小命来的。
结果我把他打趴在地上,却不再进攻了。
阿鬼的鬼脸,还因为浑身的疼痛而狰狞着,但是也带着明显的想不通:
“你是谁?你打我……你这样打我一顿是什么意思?”
我身后,那个被阿鬼两拳打的半天不出声的女人,终于缓过来一口气,开始捂着肚子叫唤起来。
我脑子一抽,突然就不想提车祸的事了。
我侧过身,指着那个女人说:
“我打你,是因为她。”
阿鬼和女人都愣了。
阿鬼没想到,一个出来卖的女人,身边竟然有我这么一个好身手的男人。
那个女人更没想到,这个身材魁梧的像铁塔一样的男人,竟然是因为她来的。
那女人也是怕极了阿鬼,我说我是为她来的,她也不想想可能不可能,直接就往我身上扑过来:
“打他,继续打他。这个王八蛋脑子有病,他玩我还不给我钱。”
女人脚步踉跄,我怕她真的扑到我身上,赶紧侧身往边上一躲。
结果,女人扑势过猛,直接越过我,扑到了阿鬼的身上。
我往后退了一大步,好笑地看着他们两个重叠在一起:
“既然你们两个是真爱,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我转身要走,女人在我身后急切地“哎哎哎”着。
阿鬼一把推开女人,再次问我: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