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摇头：
“这是我猜的，具体是不是，还得等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再说。”
冷不丁的，琪哥突然开口了：
“九爷，不用让人去打探了，这件事就是屠颜干的。”
短短一句话，琪哥说的冷静又有力。好像他躺在那里输着血，不是因为被人砍的快死了，而是他累了，躺着休息一下。
九爷一直担心琪哥，但是对琪哥能这么快清醒过来，他好像也没有多吃惊。
只有我没忍住，“噌”地一下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你醒了？温医生说你打了镇定剂，最快得明天中午才能醒，你怎么现在就醒了？”
琪哥精神还不错，竟然还有心情和我开玩笑：
“那我再睡会儿？”
琪哥脸上的血渍没有清理干净，我拿了一块毛巾，一边给他擦脸一边问他：
“别睡了，你赶紧说说屠颜的事，我也好替你报仇去。”
琪哥定着眼睛看我，我琢磨不透他的眼神，只感觉自己心里在一阵阵发毛：
“琪哥，又不是我砍的你，你干嘛这样看我？”
琪哥开口：
“韩唐，屠颜手下的那些打手，都是监狱里出来的劳改犯。那些人多是些亡命徒，你确定你要找他们给我报仇？”
我说：
“打架看的是身手，不是看什么地方出来的人。再说给你报仇这件事，你伤成这样肯定不能去，必须是我去啊。”
琪哥没说话，他身体还僵硬着不能动，只是把目光看向九爷。
九爷想了想，问琪哥：
“他们多少人堵的你？”
琪哥：
“十二个，都是身高一米八的汉子。我估计那十二个人，就是屠颜手下的十二金刚，屠颜把那些人全都派出来对付我了。”
九爷有点担心：
“那就不能让韩唐一个人去，我再找几个人出来。”
九爷既然发话，看来给琪哥报仇这件事就算定下来了。
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琪哥竟然不同意给他报仇：
“九爷，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全都听到了。屠颜这事不能再继续下去，不然真打起来，我估计其他老大们会围攻我们。”
我心里咯噔一下。
九爷刚才确实说过，如果他和一个黑老大打起来，别的黑老大们就会一起打他。
可是，看着琪哥被伤成这样，不给他报仇，我第一个不愿意：
“九爷，你不要再找别人了。我一个人去，我戴头套打他们。我非得把那个什么狗屁的十二金刚全都打废了，还不让他们知道是谁动的手。”
我这句话一出来，九爷和琪哥都笑了。
只不过九爷笑的很轻松，琪哥脸上有伤，扯了一下嘴角，就疼的“嘶”了一声。
九爷说：
“这个节骨眼上，哪怕是别的黑老大把屠颜的人打了，他也会怀疑是我干的。”
我急了：
“那怎么办？琪哥白被他们砍了？我们不替琪哥报仇了？”
九爷没开口，琪哥先开口了。他像是在安慰我，也像是替九爷解围：
“韩唐，出来混，别说白挨一顿打，就是白白丢了性命也是常有的事。这次屠颜冲我来，而且还这么明目张胆的，摆明了是想引九爷上钩。”
琪哥说着又去看九爷：
“九爷，我觉得你猜的没错。屠颜应该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联合其他黑老大收拾我们。”
琪哥这么一说，我终于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如果以屠颜为首，那些黑老大们准备给九爷做局，那就不是一场简单的打架能解决的问题了。
可我还是不甘心：
“九爷，琪哥都说屠颜是冲着我们来的。如果我们不对屠颜动手，他会不会觉得我们怕他？那他下次再对我们的人动手，难道我们一直忍着？”
我很严肃地问九爷事情，结果他老人家又笑了一下，对着琪哥说我：
“我以前夸韩唐，你总说我高看了他。你现在自己看看韩唐这脑子，是不是很够用？”
九爷突然夸我，我以为琪哥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会认可我，没想到他这次竟然点头了：
“还行，毕竟跟了我几天，还是有长进的。”
如果不是琪哥满身带伤，我都想问问他要不要脸？
什么叫跟了他才有长进？我明明是本来就聪明的好吧？
九爷看我不说话，但是两边的嘴角却往下撇，就知道我不服气：
“白琪，韩唐确实不错。我们以后要做的事多了，像韩唐这样的人才，肯定是越多越好。”
琪哥对九爷的话不反对，但是他也没心情继续夸我，直接就调转了话题：
“九爷，韩唐担心的确实有道理。不知道屠颜那边，九爷准备怎么处理？”
九爷在琪哥的身边来回踱步，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着我：
“韩唐，如果你和白琪交手，你有几分胜算打过他？”
九爷的这个问题来的莫名其妙：
“我……我不知道啊，我没有和琪哥动过手。”
九爷又问琪哥：
“如果你俩动手，你觉得谁会赢？”
琪哥不假思索：
“肯定是我，韩唐身手不错，但是他心不够毒，下手不够狠。如果他能把杀人当成砍西瓜一样，那他才有可能打过我。”
九爷又问琪哥：
“怎么才能让他心更狠，手够毒？”
琪哥又是不假思索：
“心里要有愤怒，有绝望，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信念。如果这些都没有，他就一辈子只能是个好的拳手，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打手。”
我怕九爷不让我去给琪哥报仇，连忙说：
“我没有绝望，但是我有愤怒啊。屠颜的人把琪哥打成这样，我怎么可能不愤怒？”
我说的是实话，我在金凯撒后门看到琪哥的第一眼，我心里的怒火就烧起来了。如果让我逮到那个十二金刚，我保证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
我说我愤怒，琪哥舔了一下干到裂开的嘴唇，说：
“只有愤怒不够，你真正需要的是绝望。你只有真正的绝望了，你的心才会死。只有你的心死人，你才不想让别人活。”
我愤怒了。
还没和屠颜的人开打，我先对着九爷和琪哥愤怒了：
“九爷，琪哥，你们不能这样说我。我肯定是要给琪哥报仇的，你们得鼓励我，不能打击我。”
这次，琪哥是真的忍不住笑了一下：
“有点憨兮兮的，好像谁抢了他的糖一样。”
琪哥笑的艰难，也笑的我怪不好意思的。
但是九爷没笑，九爷已经考虑好了要怎么做，他只是在一步步的试探我。
“韩唐，十二金刚可以是屠颜的人，也可以是我的人，这个你懂吗？”
我摇头：
“不懂，九爷给我明说一下。”
九爷说：
“我的意思是，只要屠颜不在了，十二金刚也就不在了。”
我大概听明白了九爷的意思：
“九爷，你是想说擒贼先擒王吧？我没问题，你告诉我屠颜住哪，我去把他绑回来见你。”
我上道了，九爷也高兴了。
不过九爷的意思，现在还不能动屠颜。
九爷想等事情闹的再大一点，最好能让那些和屠颜联手的黑老大们都冒头出来。
“我不想误伤，但是也不准备放过。鹭港市能上得了桌面的黑老大只有那十几个，但是很多新兴起来的帮派也不少。我想趁这个机会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准备和我作对。”
九爷有了计划，我和琪哥自然是配合的。
接下来就是按照九爷的意思，先按兵不动，让屠颜那边继续蹦跶。
为了以防万一，表嫂再次被九爷送到他在滨江县的家里，和秋海棠住在一起。
这件事是九爷提出来的，九爷知道表嫂是我的软肋。如果表嫂被屠颜那边的人怎么着了，我也就是个废人了。
这些话，九爷是毫不避讳地对我说的：
“韩唐，那天白琪说的绝望和心死，其实就是自己最亲的人出事，你的心也就死了。”
我承认九爷说的是对的，因为我现在只是想想表嫂出事，心里就疼的上不来气。
“九爷，我嫂子在你家没事，你就尽管吩咐我去给琪哥报仇。说句小心眼的话，我哪怕不为别的，就为了表嫂不受伤害，我也不会对那些人手下留情的。”
其实我本来想说的是，我哪怕不为琪哥，也不为九爷，我就是为了表嫂，我也会拼命的。
但是这话太没有脑子，我没有必要说出来，让九爷心里不痛快。
九爷知道我急着给琪哥报仇，但他还是那句话：
“不着急，我们等屠颜打上门再说。”
要不怎么说九爷是老江湖，琪哥的事，九爷没有第一时间杀到屠颜面前，屠颜还真以为九爷怕了他，竟然开始聚集人手，在九爷的好几个赌场里闹事。
我最开始知道的，就是石碑镇的那个地下室赌场。
二伙还在那里上班，九爷说要任由屠颜的人闹事，我担心二伙，准备回去看看他。。
好久没见二伙，这家伙一见我，扑过来就给了我一拳：
“没良心，走了几个月，我连你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不回来看看我，你好歹也让人给我带句话啊，你不知道我惦记你吗？”
自从我离开赌场后，这边的经理就是二伙了。他现在也是一个月大几千的高工资，他知道当初是我提携的他，心里对我有感激，也有对我这个朋友的认可。
二伙的拳头并没有使力气，可我还是捂着肚子喊疼：
“请我吃饭，不然我去医院躺着，我讹你个几百块的医药费再说。”
二伙哈哈大笑：
“当然得请你吃饭，咱俩今天必须不醉不归。”
二伙现在有钱了，请我吃饭的地方是石碑镇最有档次的和顺楼。
这地方我以前和表嫂来过，菜的味道不错。
我和二伙开始喝酒，和顺楼的大厅很多人，我和二伙在最角落的位置。
三杯酒下肚，我问二伙：
“听说前几天有人过来闹事，知道是什么人吗？”
我一提起这事，二伙立马警觉起来：
“这件事九爷交代了，他说对谁都不能说，也不准给任何人提起来。”
我点点头：
“我知道，九爷那边你不用担心。你给我说了，我肯定不告诉九爷。”
二伙刚才还满脸高兴地和我碰杯，见我这么说话，突然就拉下了脸：
“韩唐，九爷不让打听的事，你为什么非要知道？“
我说：
“九爷不让别人打听，但是没说不让我打听。再说我过来看你，就是因为担心你。我把你当自己人，你可不能和我见外啊。”
二伙看着我，眼神突然就陌生起来。
然后，二伙就问了一个让我猝不及防的问题：
“韩唐，你是不是想背叛九爷？”
我一口酒呛在喉咙里，肺管子都差点咳出来：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