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出来，给表嫂买了被褥和洗漱用品，又把她送回家。等把表嫂安顿好，我这才去嘉华上班。
我以为林易溪已经走了，没想到她还在赌场等我。
林易溪和我一样，也是脚搭在桌子上，身子窝在老板椅上，睡着了。
我把她叫醒，让她回去睡，我守在赌场就行了。
没想到林易溪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说：
“我要回去睡觉，我早就回去了，还用得着等你来叫我？”
我眉头一皱，第一反应就是，她肯定是有事在这里等我。
果然，林易溪说杨哥那边还有点事要处理，让我跟她一起去。
我心里有点烦：
“林易溪，当初我只答应做赌场经理，可没说赌场外面的事也要我管。我能跟着你把蓉蓉的事处理了已经够意思了，你不能什么破事都来找我吧？”
林易溪说：
“蓉蓉的事，你当时要一口咬定不管，我可能还真的拿你没办法。但是杨哥的事，你不去也得去。”
我眉毛拧成疙瘩：
“什么意思？”
林易溪看着我下一秒就要发火的样子，赶紧说道：
“放心，这次不是和死人打交道。是杨哥的那个地方被蓉蓉咬伤，杨哥不敢住院，也不敢回家。我找了一个小诊所的大夫给他看了看，算是皮外伤。但是每天换药的事……”
林易溪话没说完，我已经明白了：
“你是让我给那个老东西的那个地方……去换药？”
林易溪点头。
我“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凭什么？他姓杨的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我去给他换药？还是那种恶心人的地方？”
林易溪叹了口气：
“杨哥是政府里的人，要是被人知道他住院是因为那个地方受伤，他以后在单位就抬不起头了。”
林易溪说的和我问的，完全不是一件事。
“他能不能抬头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以后最好上下都抬不起头。林易溪，这事你找我，算是踢到铁板上了。你赶紧去找别人吧，别在这里恶心我了。”
我本来是铁了心不会去，可林易溪一句话，我就知道自己非去不可。
“韩经理，这件事不是我能决定的，也不是杨哥点名让你去的。是老板知道了前因后果，她觉得越少人知道这件事越好，是她说让你去的。”
我愣住了。
嘉华女老板点名让我做的事，而且是第一次让我做事。如果我拒绝了，她会不会直接让我走人？
要知道我可是带着打探这个女人的目的来的，如果就这样走了，九爷那边我也没法交代。
我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
完全不用考虑别的，我知道，我必须去。
林易溪也觉得这样很为难我，安慰我说：
“老板说了，这件事她不会让你白做的，回头她会亲自给你一个大的奖励。”
我心里一动，奖励无所谓，如果能见到嘉华女老板，那受这点委屈也不算什么。
古人想成大事还得卧薪尝胆呢，我要是想在九爷面前有一点位置，就得做点实事出来。
晚上十二点，林易溪带我来到一栋二层小楼前。她没有敲门，而是拿出一串钥匙，自己打开了门。
林易溪看我有点吃惊，低声给我解释道：
“这是老板自己的地方，借给杨哥用一段时间。”
林易溪和我在门口说话，房间里传出杨哥的声音：
“是小林吧？你快进来给我倒一杯水，我都要渴死了。”
林易溪应着杨哥的招呼快步走进去，我关了门，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屋里的情况。
这是一个复式的小楼，里面的装修很简单。墙面只是刷白，家具的颜色和款式都不配套，一看就是二手货凑起来的。
这倒是让我有点意外，我还以为嘉华女老板的地方，肯定会很豪华很气派，没想到会是这么简陋又寒酸的样子。
杨哥在一楼的卧室里，林易溪烧了一壶水端进去，又出来招呼我：
“韩经理，杨哥已经好几天没换药了，你先给他换药吧。”
我心里一百一千个不情愿，但是都这会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卧室的摆设更简单，一张单人床，几把凳子。凳子上扔着杨哥的衣服，还有一些瓶瓶罐罐的药。
躺在单人床上的杨哥没穿上衣，干瘦的胸膛，松垮的皮肤，再加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尽显一个老人的疲态。
林易溪给我交代了一下怎么换药，自己就出去了。
杨哥似乎觉得没脸见人，喝了一口水后就闭着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我咬咬牙，掀开了杨哥身上的被子。
杨哥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色大短裤，裤裆部分应该是之前敷的药水渗了出来，黄黄的一大片，看上去很恶心。
我一咬牙，再一咬牙，也没有勇气给这老东西脱了裤子去上药。
这老东西那天在嘉华又横又狠，现在躺在这里，却像是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我知道，我在这里磨蹭的时间越长，我自己被恶心的时间也就越长。为了速战速决离开这里，我只能给老东西换药。
从头到尾，老东西一声没吭。幸亏林易溪准备了一次性的透明手套，不然打死我都下不了手。
换完药，我黑着脸出来，林易溪就站在卧室门口等我。
“你先回去，我把这里收拾一下再走。”
我已经懒得管林易溪了，她做什么都和我没关系。哪怕她现在爬上那老东西的床，只要老东西能行，我绝对不会觉得林易溪可怜。
我算是看透这些人了，没有一个正经的，都他妈是一群烂货。
老东西怎么会被蓉蓉咬到那个地方？蓉蓉是怎么死的？林易溪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来照顾这个垃圾？
还有我，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也在这里助纣为虐吗？
唉……
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没有心思回嘉华上班，也不想回去让表嫂看见我晦气的样子。
深夜两点了，我还在街上晃荡……
一直到天亮，我才回到嘉华。忙完了赌场算账的事，我又窝在老板椅上睡大觉。
心情实在不好，我一时排解不掉心里的郁闷，感觉人都没了精神。
两天后，我又去给老东西换了一次药。
林易溪这几天在我面前，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怕我一个不高兴就撂挑子不干了。
我也想不干，但是一想到能通过这件事见到嘉华的女老板，我也只能忍着。
又一个两天后，林易溪照例带我去那栋小二楼。可是打开门一看才发现，那个老东西不辞而别了。
我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一切总算是结束了。
林易溪也松了一口气：
“瘟神，总算是走了。”
林易溪进去，把里面的床单被褥全都抱出来扔了，然后对我说：
“韩经理，这几天辛苦你了。走吧，我请你吃饭。”
因为蓉蓉的事和老东西的事，我现在对林易溪一点好感都没有，更别提和她一起去吃饭了。
“不去了，我女朋友还在家里等我，我得赶紧回去。”
林易溪有点吃惊：
“你有女朋友了？”
我说：
“那天当着曲念念的面，我给你们都说过，我女朋友在工厂上班。我前几天让她辞工从厂里搬出来了，她现在跟我住。”
林易溪人还有点愣愣的，嘴里却“哦，哦”着：
“我以为……以为……你说着玩的。”
我看林易溪的样子有点古怪，心想她该不会对我有那方面的意思吧？
不行，我可不能让她对我有想法。
“林易溪，我记得你有一条蓝色的长裙。能不能告诉我哪里买的，我想给我女朋友也买一件。”
林易溪看着我，竟然又反问了我一句：
“你真的有女朋友？”
我点头：
“我有必要拿这事骗你吗？我女朋友和我一起来的鹭港，我们本来一起在厂里打工，我嫌厂里工资低，这才跑出来干了这行。”
林易溪缓了好一会儿，好像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那个裙子……等你哪天有空了，你带你女朋友出来，我陪你们一起去买。我认识那个老板，可以给你们便宜一点。”
我答应了。
我不是图什么便宜，我知道林易溪不死心。既然她不死心，那我就让她见见表嫂，让她死心好了。
接下来的问题是，我怎么才能说服表嫂，让她用女朋友的身份，和我一起去见林易溪。
自从表嫂住过来，我回去的比以前勤快多了。表嫂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只要我回去，她就会在我早就准备好的煤气灶上做饭。
每次我们两个坐在一起安静地吃饭，我都有种我们才是一对夫妻的错觉。
但是我仅仅是回去吃饭或者换个衣服，从来没有要留下来过夜的行为。
不是我不想，是我知道表嫂会为难。
她现在住在我这里，如果我要留下，她肯定不好意思撵我走。但是真的让我留下，她心里肯定不能接受。
为了不让表嫂觉得她住在我这里就必须由我安排，我只能忍着心里的各种想法，还是窝在嘉华的办公室睡觉。
和林易溪分开，我看看时间，又到了吃下午饭的时候。我知道表嫂肯定做好了饭在等我，就两步并一步的往回赶。
走到门口，我才敲了一声门，表嫂就来开门了。
“我听着楼道的脚步声，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表嫂这段时间住在我这里，脸上的笑容终于是发自内心的，再也没有遮掩不住的心事了。
我把手里买的水果递给表嫂，表嫂轻声埋怨了我一句：
“怎么又买这么多，昨天买的还没吃完呢。”
我笑了笑：
“这几天天气热，多吃点水果对身体好。”
表嫂放下水果去盛饭，稀饭，表嫂自己烙的葱油饼，一盘土豆丝，一盘凉拌豆角。
很简单的饭菜，却是我怎么也吃不够的味道。
饭吃到一半，表嫂说她早上出去看了看，石碑镇靠南边的那个浩景工业园区，确实有很多新的工厂在招人。
“我没有找到你说做出口芯片的厂子，但是别的厂子也招人。我都跟人家说好了，明天过去面试。”
我一口下去，手里的葱油饼就没了一大半。
趁着大口嚼饼的那点时间，我心里琢磨着怎么把表嫂留下。
我说过，我不可能让表嫂再去工厂上班。
“嫂子，我最近遇到一件麻烦事，我想让你帮我处理一下。”
表嫂吓了一跳：
“有人欺负你了？”
我赶紧笑着摇摇头：
“不是，就算真的有人欺负我，我还能让你替我去打架啊。”
表嫂还是很紧张：
“那是什么麻烦事？”
我说：
“是我现在这个赌场的一个管事的，是个女的。她以为我没有女朋友，老纠缠我。”
我说着就去看表嫂，以表嫂这么聪明的人，她肯定知道我在想什么。
果然，表情微微羞红了脸问我：
“你是不是想让我假装你女朋友，去和那个女人见一面？”
我赶紧点头：
“是。”
表嫂放下手里的葱油饼，很认真地看着我说：
“我不能去，但是我可以找个人和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