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
为什么同样是打架,表嫂看到的是担惊受怕,许春笑看见的却是“帅”?
帅吗?哪里帅了?
那天好几个人围攻我,我也是挨了拳头的。
要不是后来有九爷出面平事,我指不定被那二十几个混混打成什么样子。
“韩唐,”
许春笑还在对我深情告白:
“我听咱表嫂说了,她说你出门就是为了挣钱娶媳妇。你放心,你要是娶我,我不要你很多彩礼。我这几年打工还有一些私房钱,我还可以贴补你。”
第一次听到这么赤裸裸的情话,我不习惯,而且头皮还麻麻的。
很奇怪,我真的不喜欢这种被人追的感觉,我还是喜欢自己出手。
就像表嫂那样,我一点点努力,一点点试探,一点点接近……我觉得这样才能让我有感觉,才能让我上瘾。
我也是贱,明明已经送到嘴边的不想吃,非得琢磨那不是自己的。
许春笑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幸福感觉里,我默不作声,她还以为我是不好意思。
“韩唐,我现在是拉长,等再过几年,我说不定可以升主管。到时候我给你也安排一个拉长的活干着,咱俩的工资加起来,比四五个工人都高,咱们可以过很好的日子。”
许春笑的这番表白来的太突然,我不知道她花了多长时间来准备这些说辞。也不知道她把这些话,在她自己的脑子里过了多少遍,自己又沉浸在这种美好的幻想里幸福了多久?
“拉长,我……”
我刚开口,许春笑就娇嗔着打断了我:
“叫拉长多生分,叫我名字。”
我叹了口气:
“许春笑,我……”
我话没说完,许春笑又把我打断了:
“干嘛带着姓叫人啊,你就叫我春笑。或者和我家里人一样,叫我……笑笑。”
许春笑越说,气氛越暧昧起来,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想想,汗毛都竖起来了,这哪是一个人谈恋爱的正常反应?
这只能说明,我真的是从内心深处不接受许春笑的表白啊。
“春笑,其实你要结婚的话……我真不是一个好选择。你看,我会打架,我身板子还这么壮。万一结婚后我打你,那你可就惨了。”
在我心里,我还是更在乎表嫂的处境。
一想到表嫂还要在许春笑手底下做事,我也不能太直截了当地拒绝她。所以我只能贬低我自己,好让许春笑对我没感觉。
可我完全忽略了许春笑对我的痴迷有多深,我说自己会打架,身子壮,许春笑连忙点头附和我:
“对呀,我觉得男人就应该这样,这样才能让女人有安全感。”
我哭笑不得。
“许春……春笑,我爹妈就我一个儿子,我以后肯定要回老家。我们老家条件不好,吃的还是井水,住的还是土坯屋。”
家里条件太差,进门就要吃苦。这样的生活,应该没有女孩子愿意吧?
可是许春笑愿意。
“那有啥?我们两个年纪轻轻的,可以自己挣钱过好日子。”
我说:
“可我要回老家,你不是要留在厂里当主管吗?咱俩走不到一起啊。”
许春笑说:
“你在哪我就在哪,你要是想回老家,我就陪你回老家。”
我有点束手无策了,怎么感觉许春笑比豁嘴还难对付?
豁嘴我一拳头就解决了,可是许春笑……我又不能打她。
问题还是没有处理,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还是和表嫂在一起才能让我开心,和许春笑还没在一起,她就让我这么郁闷。
我久久地沉默着,许春笑也发现我的反应不对。她怕我开口拒绝,让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又赶紧说道:
“韩唐,我今天给你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再回答我。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许春笑要走,我这才松了口气,同时想起表嫂要请假回家的事。
我给许春笑说表嫂要请假,意思是让她到时候直接给表嫂把假批了。
没想到,许春笑却连连摇头:
“厂里回来一批出了质量问题的货,这两个月所有人都要加班加点返工。表嫂要想现在请假,没人会给她批的。”
我心里一动。
许春笑说产品质量有问题这件事,和前两天那个保安大哥给我说的一样。
我问许春笑:
“听说因为这批货,吕奇也回到厂里了?”
许春笑点头,她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又给我解释道:
“他是坐着轮椅回来的,他复检那批货的问题,然后给出解决办法,过两天就回医院了。”
我哼了一声。
其实表嫂不能请假这个消息,对我来说不算好也不算坏。只要能和表嫂待在同一个地方,不管哪里对我来说都一样。
不过,表嫂要加班加点赶工的话,可能就没有时间出来见我了。我就算去厂里找她,估计也见不到她。
许春笑很善于察言观色,不过她观不到我心里对表嫂的牵挂。她看我闷闷不乐,还以为我是因为不能回老家才这样。
“也就两个月时间,到时候我看情况。如果有可能,我尽量早点给表嫂批假。”
许春笑觉得她照顾了表嫂,我自然而然就应该对她好,就扭捏着问我:
“韩唐,你能不能送我回厂?”
盛贸电子厂离歌舞城不远,走路也就二十分钟。我想想以后还要许春笑照顾表嫂,就点点头答应了她。
一路上我都走的很快,许春笑有点小跑地跟在我后面。
我觉得这么不怜香惜玉,足够让许春笑知道我心里没有她。可是看许春笑一脸开心的样子,我就知道自己失算了。
可能许春笑对我,就像我对表嫂一样。越是得不到,越是觉得有味道吧。
送走了许春笑,我继续回到歌舞城上班。
在歌舞城上班最大的好处就是自由,我可以随时离开,也可以随时回来,没有人会说我什么。
可是这次我刚进门,麻六子就疯狗一样扑到我面前:
“你刚才跑哪去了?刚才歌舞城出了那么大的事找你找不见,你跑到哪里去了?”
麻六子气势汹汹,他也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他这个气势,好像刚才那件“那么大的事”,是我一手造成的一样。
我知道这次让麻六子逮到了我的把柄,因为我刚才不在歌舞城。我上班时间擅自离开,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有责任。
但我还是得先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麻经理,”
我没有像平常一样叫他麻哥,既然要公事公办,那咱们就正式一点。
“我刚才出门送个朋友,不知道歌舞城出事了,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麻六子再也没有平时和我称兄道弟的好模样,他满脸凶狠,感觉他脸上的黑麻子,都快被他的狠劲挤的“噗嗤嗤“掉下来了。
“现在告诉你还有个屁用,他妈的人都走了。一万多块钱的损失,我看你拿什么来赔。”
我一头雾水,但还是保持着足够的冷静:
“什么就一万多块钱的损失?到底出什么事了?”
麻六子旁边,站着他的狗腿子马大壮。
马大壮肚子大的像怀了双胞胎,他人虽然在麻六子身后一点,但是肚子比麻六子还靠近我。
马大壮狗仗人势,也向我叫嚣起来:
“二楼大包厢的客人闹事,把音响和电视全砸了。你不是很能打吗?刚才客人闹事,怎么不见你出来撑场子?”
我抬头往二楼看了一眼,却发现二伙正捂着脑袋背靠在栏杆上。
我吃了一惊,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
身后,麻六子和马大壮骂骂咧咧地跟了上来。
我跑到二伙面前,发现他脑袋破了,满脸血,嘴也肿的老高。
我问二伙,是不是他负责的包厢里有人闹事?
二伙没说话,只是哭丧着脸点了点头。
二楼有大大小小二十多个包厢,怎么就那么凑巧,偏偏是二伙的包厢被人砸了?
难不成那个闹事的客人知道我和二伙关系好,故意给他找事,也给我找不痛快?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就很有理由怀疑,今天这件事和上次那个长头发男人一样,都是麻六子给我安排的“礼物”。
想到这里,我心里先涌上来的不是生气,而是忍不住的想笑。
既然麻六子作茧自缚,那就别怪我火上浇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