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河地下赌场的灯光昏黄,空气中弥漫着烟草、香薰和酒精的味道。
赌桌旁,我指尖翻动,三张扑克牌在指间灵活地旋转,最后“啪”的一声整齐地落在桌面上。
“看清楚了吗?”我抬眼看向楚幼薇。
她坐在我对面,双手撑在桌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的手,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嗯!”她用力点头,随即又犹豫了一下,“但……师父,您翻牌的时候,手腕的动作太快了,我没完全看明白。”
我笑了笑,放慢动作又演示了一遍:“发牌时,拇指要压住牌角,食指和中指控制翻转的力度,手腕要稳,不能抖。”
这是老千入门的复位洗牌法。
虽然是入门招式,可普通人要想学成,至少两年起步。
楚幼薇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牌,学着我的动作尝试了一遍。
“啪!”
牌飞了出去,砸在了赌桌边缘。
她懊恼地咬了咬嘴唇,立刻又捡起来继续练习。
我看着她倔强的样子,没说话,只是轻轻敲了敲桌面:“不要心急,再来。”
她点点头,又试了一次。
这一次,牌勉强落在了桌上,但翻转的时机还是不对。
“不对。”我摇头,“牌面要自然落下,不能让人看出你在控制它。”
楚幼薇抿了抿唇,眼神专注地像是要把牌盯穿。
她第三次尝试时,牌终于稳稳地落在桌面上,虽然动作还有些生涩,但已经比前两次好多了。
“有进步。”我淡淡评价。
她眼睛一亮,嘴角忍不住上扬,但很快又绷住,继续练习。
赌场角落里,徐晴雪斜倚在吧台边,手里端着一杯红酒。
她看着我和楚幼薇的方向,眼神若有所思。
“阿宝。”她走过来,声音慵懒中带着一丝警惕,“教徒弟呢?”
我“嗯”了一声,没抬头,继续指导楚幼薇:“发牌时,眼神要自然,别一直盯着牌,否则别人会起疑。”
楚幼薇点点头,又试了一次,这次动作流畅了不少。
徐晴雪轻笑一声,百无聊赖道:“最近有点太平啊。”
我这才抬头看她:“什么意思?”
她抿了一口酒,眼神微冷:“杜昊那边,好久没动静了。”
我皱了皱眉,回想着这段时间。
的确,按照杜昊睚眦必报的性子。
不应该如此平静才对。
自从第二次开业以来就一直很顺利,没有遇到任何不痛快的事。
但越是这样,我就越感到不心安。
“不用在意,杜三爷答应我将杜昊禁足三个月,这段时间就让他好好反思吧,没准就想通了。”我安慰着徐晴雪。
沈一刀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出现,听徐姐说她省城那边有关于她爷爷财产分割的问题,正在扯皮,所以没有精力管这边。
“可杜昊不是那种会乖乖听话的人。”徐晴雪微微蹙眉,“我总觉得,他在憋着什么坏。”
我沉默片刻。
确实,杜昊的性格睚眦必报,不可能就这么认栽。
但杜三爷既然答应禁足他三个月,至少这段时间内,他应该不会明目张胆地对我们不利。
“别想太多。”我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去买包烟。”
徐晴雪瞥了我一眼,似笑非笑:“怎么,嫌我烦了?”
我失笑:“想什么呢?就是烟瘾犯了。”
赌场外的夜风微凉,我拉紧了外套,走向街角的24小时便利店。
推门进去,冷气扑面而来,我径直走向烟柜,随手拿了一包常抽的牌子。
“老板,结账。”
我掏出钱包,正准备付钱,余光却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林茉。
她站在冷藏柜前,指尖搭在玻璃门上,身上套了件宽松的灰色针织衫,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像是很久没睡好。
我顿了顿,还是走过去:“林茉。”
她像是被惊了一下,猛地抬头,看清是我后,眼神微微闪烁,随即扯出一个疲惫的笑:“……是你啊。”
声音很轻,像是飘在空气里,没什么力气。
“你脸色很差。”我皱眉,“最近没休息好?”
她低头从冷藏柜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喉间轻轻滚动,随后笑了笑。
“还好。”她终于开口,声音淡淡的,“只是有点累。”
我沉默片刻,看着她憔悴的侧脸,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林茉的老公彻底消失在了她生活中,一个陪伴了五六年的人,突然消失,自然是需要时间来适应的,即便刘志远不是什么好东西,出轨、算计她……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试图转移话题,环顾四周,“我猜的不错的话,你家应该离这挺远的啊。”
先前调查刘志远住址的时候,就顺带摸清楚了林茉的小区。
是住在城南的一处高档小区。
她忽然笑了,笑意很浅,眼底却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你不知道吗?这个连锁超市是我开设的。”
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之前张小玲确实提过,林茉名下有几家连锁超市,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巧。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气氛有些凝滞。
林茉捏着矿泉水瓶,忽然轻声说:“赌场顺利开业,生意不错吧。”
她的语气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礼貌。
显然,我看出来,她对于我们这种走灰色地带的并没有什么好感。
“还行。”我简短地回答,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谈。
她点点头,目光飘向窗外:“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走向收银台,付完钱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便利店。
目送林茉离开后,我站在便利店门口,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夜色中,烟草的味道混合着秋末的凉意,让思绪稍微平静了些。
突然,不远处一个醉醺醺的身影缓缓朝着便利店走来。
这是个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发遮住了脸,胡子乱得像杂草堆,身上套着件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棉袄。
他左腿似乎有残疾,走路时一瘸一拐的,浑身上下散发着劣质白酒的刺鼻气味。
他掠过我身旁的时候,撞了一下我的肩头。
他撞上我肩头的刹那,我仿佛被卡车猛地撞了一下,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