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知道王大叔在明确地拒绝着自己，想了想倒是也能理解几分。可是说不出的他就觉得有些委屈，世界上好人有很多，和颜悦色的人也会有很多。
可是没有人会像王大叔和王婶子这样默默地对他好了。小夏也说不出心底到底在期待什么，可是当努力之后还是被拒绝之后，他的眼眸就暗了下去。
但是把王大叔的话往胖婶子和客店掌柜身上一假设，小夏却丝毫没有现在心中那种失落……
像他这样的人最是知道对别人不该生出不该有的期待，毕竟谁都不会是什么慈善家，能够不计成本地维护帮助别人……
胖婶子他们是在能够自保的范围之外，可以稍微对他的态度好上那么一点。但是往人家再近处一比，那他小夏就不算什么了。
否则当时修士们明显态度不好，胖婶子怎么会就轻易同意了让小夏代替自己去了……
不好听的话说，如果当初是胖婶子的亲生孩子想代替她去，那么说不定就是另一种结局了。
而王大叔和王婶子夫妇明明知道在灵药庄那种地方，悄悄冒险给他吃丹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还是出手做了……
或许是因为小夏得到过的东西太少了，所以他现在尝到了这一丁点的甜头就有些得意过头了，而且不知廉耻地想要更多……
想清楚了之后，小夏默默地点了点头，再也没脸看王大叔和王婶子了，声音闷闷地道：“嗯，我知道了。”
“不管以后怎么样，还是很感谢王叔和王婶救了我的命。小夏一辈子盼望两位能够长命百岁，无病无灾。”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小夏从刚才的失落中回神，重新扬起了一贯的笑脸，诚心地道。
王大叔和王婶子自然也感受到了小夏的失落，但是现在听小夏重新振作起来了，默默松了一口气。
“嗯，你也要好好的。”王大叔欣慰地拍了拍小夏的肩膀，不复之前的生硬。
小夏心中沉重，但还是能感受到王大叔和王婶子是真心期盼自己好的，只是不能答应他的条件而已。
于是他也不甚在意之前的情绪了，语气饱满地道：“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送叔和婶子回去休息吧。”
没有回绝小夏的好意，几人聊着闲话就回休息的地方去了。
在这之后的几天，小夏依旧每天精神饱满地在安置他们的地方忙来忙去，有能给王大叔和王婶子帮得上忙的地方他也无比的殷勤，也再也没有提过之前的要求。
可是这几天里，熟悉的人却都能感受得出来，小夏没有之前在灵药庄的客店里面那种没心没肺的傻乐呵劲儿了。
他虽然依旧勤快，却没有继续习惯性地贬低自己自嘲。对于有些从灵药庄出来，仗着自己身份比他高些的那些人的理所当然的吩咐，小夏也没有再讨好过，丝毫不搭理。
这下对于他的讨论倒是多了起来，认识小夏的和不认识小夏的都对这个离开灵药庄后，改了性情的小伙子议论声不断。
连背地里的胖婶子都有些抱怨起来，跟同在厨房帮忙的王婶子唏嘘道：“小夏现在这样不太行啊……那么多修士们看着呢，留下的印象不好了，以后可不没好出路吗？”
“我觉得小夏这样也挺好的，他之前在客店里面吃那么多苦。现在出来不用看人脸色了，自然任性些。”王婶子煞有介事地点评道。
胖婶子一边洗菜，一边还是摇头，叹气道：“在哪儿不是得吃苦啊，再说年轻人的苦头还多着呢。再说在那客店里头，大家也没怎么苛刻对他吧。你看之前他不每天挺高兴的？”
“现在这个样子可不行……我得想办法劝劝这孩子，吃亏是福。”胖婶子显然不太同意王婶的观念，依旧觉得小夏的变化不让人省心。
王婶子却是心中像被堵了一块脏石头一样又沉闷，又恶心……要不是想调查以前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去到那灵药庄的客店里头去。
说是客店里的人都不错，那也是高压环境下的自主抱团。她王大婶虽然浑浑噩噩了半辈子，还从来没听说过每天仰人鼻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的日子是正常的。
他们那馄饨摊位虽然也又苦又累，可是那也不会让她觉得是真的苦到没边儿了。他们也不是没有过想偷懒就晚开摊的时候，也会临时关了铺子出去忙别的事情。
生活再拮据也不会说关上两天门就吃不起饭了，邻家的铺子也不会对他们指指点点的。说到底就是活的到底自由些。
可是客店里面不行，她再怎么不高兴，还是得出来做事情，而且有时候也不得不摆出一副笑脸……
胖婶子多大的心啊，说小夏那脸上是真高兴……要不是王婶子自己也曾经招揽客人过，那可就真信了。
她大多数时候也是摆着一副笑脸的，但是到底并不会是各种贬低自己讨好别人的那种笑。而且许多来他们馄饨摊位上的客人都几乎是老邻居了。
都不需要她做什么，就自己熟门熟路地说了要什么了。更说不上需要她绞尽脑汁地留人……
买卖讲究的是个你情我愿的事情，可是那灵药庄的客店可并不算什么买卖。说白了跟膳堂没什么区别，空挂着个店的名字。
而他们这些没有什么话语权的倒霉蛋，要是不小心犯了什么错，那跟犯天条也没什么区别了……
说什么吃亏是福？别的不说，单轮修士打人那事儿，这胖婶子怎么不敢上去找亏吃？
也就是欺负小夏无父无母，没人给他出头罢了……王婶子想想，要是自己那宝丫头也活到这么大，谁敢让她这么出去吃亏，那简直能让她气的上去扇她嘴巴子！
虽然她和王大叔心中清楚未来不能带着小夏走，可是现在他们这还没走呢，就有人这么欺凌小夏这实心眼的傻孩子。
想到之前他们还觉得这胖婶子或许还感念小夏替她挨打的“恩情”，可能会对小夏包容一点，不同一点。
王婶子简直恶心坏了，顿时脸上的神情都不好看了，语气也淡了下来，凉凉道：“胖婶儿，有你这样恩将仇报的吗？小夏之前可是为了你才受的伤，你现在不说护着他点，开口就是让他吃苦？”
被点出自己的短处，胖婶子顿时一僵，顿了顿后皱着眉不高兴地道：“我这也是为他好啊？而且当时我也不知道那修士会打人啊？我要是知道肯定不让小夏替我去……”
“不就是一件小事吗？难道我还得一辈子抬不起头来？”胖婶子嘴里嘀嘀咕咕，也拉下脸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王婶子现在的性情跟以前可大不一样了，执念了半生的疑惑没有了。往后的去处也定下了，还知晓自己往后再也不会和越州城有什么牵扯，说话都冷厉了三分。
“哦？真的吗？我看未必。如果知道那些修士会打人，就是当初再给你十个胆子，你也一定不敢自己上去。”
王婶子意味深长地看了胖婶子一眼，语气幽幽地道：“受了人好处总要报回去的，不是在这里报答，可能就是在别处还回去了……”
听不明白王婶子话里话外的用意，但是胖婶子虽然不服气，倒是也真从心底有些害怕起来。她其实一辈子也胆子挺大的，除了在比她地位高的人面前知道乖顺，普通人她还真没放在眼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