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城的面最精妙的是面丝儿的粗细。这家面摊老板的面条也是独门的一绝,又酸又香,也是在这条街上落了许多年了。
王大叔和王婶子各自面前放着一碗面,其他东西都远远地放在桌子的另一端。静静地吃着,没有多说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见背后两个食客在背后议论着什么,桌子与桌子之间的空间不大,很容易就能听见对方的说话。
“哎呦,我看刚才那又四五辆马车过去了,想必是又要进药材回来咧。这秋家的医馆还真是阔绰,说到还真做到嘿。”一个浑身上下穿着绸缎衣裳,但是坐没坐像,站没站像的瘦猴一样的百姓,玩着筷子用尖细的嗓音道。
“我看你这都是羡慕死了吧,谁不知道在秋家找个活儿那捞的油水能羡慕死个人哦。”另一个刚才还大口吃面的阔脸揭穿他道,一边畅快地抹嘴。
又那木讷的,睁着大眼睛充满好奇地问道:“这我倒是听说过一点,在秋家做事情,累是累的,但是那报酬也是高的。唉唉?具体怎么个高法儿啊?让我也听听。”
“怎么个高法儿?就这么说吧。你要是能当上马车队的总管,帮着秋家跑一个冬天的车。能在越州城里买一套两进的小院儿。”刚才那个阔脸大汉,一脸夸张地比划着。
另一位坐姿显得端正的可就不这么羡慕了,摇摇头道:“你们懂什么,能给这么多报酬,就有多高的风险。你没听过越州城中这么多年无端死过多少人么?这我可不敢自己去送死的。”
王婶子本来就心里最胡思乱想地吃不下饭,无意间听到他们几人的对话就更加在意了。她又不敢真的去询问那几个看起来就不太好惹的人,于是只能把话憋在心里头。
但是王婶子心中又有一些不甘心,她还是想弄明白刚才那些车队的事情。王大叔一通利索地吃完了自己那一大碗面条,见她一直在发呆,心中担忧极了。
“还在想刚才的事情吗?真吓着了?要不一会再进去让人家医修给看看?”王大叔想的倒是简单,反正他看楚云霜人不错,刚才那两个医修也是畅快人儿。既然刚才已经帮了他们,不妨再去麻烦一次有又何妨。
别的他不说,这几位恶人以后想什么时候吃馄饨,他都想给包圆了也就是了。
王婶子见他脸上着实在担心,摆摆手道:“不是因为这个事儿,你别担心,我就是有点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啊,不能跟自己身体过不去呢,一会回去还得吃药不是么。”王大叔耐心地劝慰着。
那边那几个一块吃面的,一边乱吹牛一边东一句西一句地扯着秋家相关的事情。声音有点大,闹的店主都出来了。
“啧,几位爷爷,我这可都是些小本生意,你们说话这么没顾忌可不行啊。诺,那对面可就是秋家的总医馆,人家要是听到什么两言三语的,我们可没法交代的。”
面摊的店老板是个六七十的老头子了,一向的谨小慎微,谁知道摊位上来了这么几位说话都不带喘气的大嘴巴,真怕给他们家店惹事儿啊。
“嚯,老板你有什么好怕的啊,你不都是人家邻居吗?”那瘦猴儿笑嘻嘻地道,一点也没有收敛的意思。
但是那坐相文雅的哪位却是心中自有明镜,被店老板一提醒就察觉出刚才的不妥来,摇摇头劝道:“出门在外,还是多听人言。饭也吃完了咱们还是走吧。”
说着他就先行起身离开了这处面摊,其他几个人一向脾气暴躁或者直爽,一见这位主意最大的走了,于是也都纷纷起身跟着走了。
店老板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这店开在这里,着实沾了那么一点秋家的光。每日里来秋家医馆看病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十几个里有那么几个人能来吃,就能保证他这面摊一年到头的红红火火的。
所以这老头也就格外地在乎秋家的态度,这么多年下来倒是跟个人精似的,愣是在寸土寸金的这块地上从来没出过事过。
此刻见嘴巴不牢靠的人都走了,不由得心中轻松了起来。他看着旁边还有一对中年夫妻,桌子上还带了药材,就知道人刚才去过秋家的医馆了。
“两位也别害怕,那几人说话都是吹牛的。你们好好吃面就是了。”面摊的老板见那大娘的面碗还有许多,于是愉快地描补了几句,生怕吓跑了下次的客源儿。
做生意就是得往以后考虑着,像这样来拿药的客人,往往还会经常来这医馆中复诊呢。要是能赢得好感,就能让人家每次都固定来这边吃饭,久而久之的那不就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么。
所以这店老板嘴倒是十分的乖顺,知道人家想听什么就说什么。担心什么就给她解释清楚了,留着什么也不说那可就完了。
“没事儿,多谢你提醒。我们就是饿了吃碗面,我婆娘她估计是刚才吓着了有点不舒服,不是你这里的问题。”王大叔见人专门过来跟他们解释,于是不得不一五一十地将真相说出来。
人面摊老板本来还担心是自己这里环境不好,此刻听了于是放下心来。闻言又问道:“那要不给二位来点老母鸡吊的高汤?又香又好闻,给你们压压惊呐。”
“不用不用,我们也不是为那一口吃的。就是坐着歇会儿就成。老板呢不用管我们。”王大叔自己平日里最怕的就是欠人情,所以尽管这一生麻烦别人事情的最多,但是却真的不喜欢白白地占便宜。
他们本来就都是小门小户的,深知道做小生意也不容易,更是不愿意这八九分像的同行吃亏了。
王婶子见这店老板语气倒是不错,很平和的样子,便向他开口问道:“店老板,你日日在这里摆摊,不知道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啊……”
“唔,这……”面摊店的老板闻言倒是有点迟疑,他有点担心被问什么不好回答的问题,于是谨慎地回道,“这要是无关紧要地,我还是可以帮两位解惑。但是要是不该问的,我这就当没听过,您那就当没说过,如何?”
王婶子连忙诚恳地摆手,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问道:“我刚才听说这马车都是秋家的吗?那那车后面的印记是什么意思?”
“印记?什么印记?”面店的老板皱着眉头大惑不解地问道,他还是第一次被问这种问题。
王婶子想了想,对他形容道:“就是那个有些像草药,但是又有点像野花的印记,画在那马车的后面的。”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了。”面店老板思索了之后,开始回忆了起来。
王婶子这一问还真是灯下黑,他经常看这进进出出的马车,连几条木板都能数的出来了,但是还真没怎么关注过印记的事情。
可是每天都有那么多马车路过这个街口,面店老板就算是再没注意,也能回忆起一些片段来了。而且他经过王婶子这么一形容,再去细想,果然想起来那个说像草药又像野花的印记来。
他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嗨,你是说那秋家的印记吧,这都是秋家用的才能标的。”
“一来是让马车在路上显出是一家子的,好认。二来也是起到个提示的作用,提醒人家这马车上的东西都是秋家的,可别不长眼地上来惹事儿。得罪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