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杀出的白衣怨鬼就要对许彻下手。
在这情况之下，寻常人根本不能应对，要么停下悼词，要么被白衣怨鬼偷袭得手！
只可惜，她选错了对手。
整个过程，许彻都没有抬眼看过她一瞬。
当白衣怨鬼闯入那一片穿过泥土，洒落墓室的雨水时，他苍白的身躯竟是被这微弱的雨水打穿。
还未前行十步，她的身躯就已经被打的一片粉碎。
于此同时，许彻的最后一句悼词落下。
“以吾许彻之名，送魂归天……”
随着许彻的悼词落下，一道悠悠白光从石棺内悄然飞出，在许彻身边绕了一圈，这才在雨水中悄然散去。
许彻也放下了双臂，单手提着长刀。
白衣怨鬼被打散的怨念，重新汇聚成了一幅幅鲜活的画面，在这雨水当中逐一显现。
“那丫头我要了，三十文钱。”
“不是，客官，就算买只鸡都不止三十钱。”
“四十文钱，再加买她这一身衣衫。这年头，人命连猪狗都不如，四十文，是我可怜你，给你活命的钱。”
“客官……唉！傻丫头，跟着这位贵人活命去吧。爹无能，爹是个卖女儿的畜生，要恨就恨你爹吧。”
……
“听说大小姐最近要出嫁，要选通房丫头，不知这等好事会落在谁的头上。”
“呵呵，好事？大小姐嫁的马三爷，都七老八十的人了，你要跟着受罪？”
“嘶！马三爷？那不是太监么？”
“你懂什么，太监没有下面的玩意儿，最喜欢玩那些变态的东西。”
“我的天，那是谁这么倒霉，做了通房丫头？”
“四十文啊，她那么下贱，陪嫁给马三爷，是她祖坟烧了高香。”
“嘘！四十文来了！”
……
“小姐，娶亲的轿子来了，您什么时候准备好？”
“小四你可算来了，帮我梳下头发，一辈子……就只有这一次嫁人的机会了。”
“那可不，大小姐，其实我一直都很感激你，你没有看不起我。以后我一定好好伺候您，绝不让您失望。”
……
“美人儿，你可算来了。”
“等等！你不是马公子！马三爷你在开什么玩笑！七老八十的人了，也配娶我家小姐？”
“咳咳，小美人有性子，我喜欢。来人，脱光了打五十大板。”
“臭不要脸的老东西，我跟你拼了！”
……
随着一连串的声音浮现，还有模糊的画面，许彻明白了白衣怨鬼自的成因。
一心为了庇护小姐，最终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但也不是毫无作用，她的反抗，让马三爷受了伤，没多久就殒命。
而她一心庇护的大小姐，也成了陪葬的一部分。
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许彻再看了看马三爷的面容，忍不住摇头嘀咕道。
“这等砸碎也配纳妾？”
“本将军如此神勇，想来也是仪表堂堂，也不过娶了八妻而已，他也配纳小妾？”
“只能说好死。”
事到如今，许彻也算明白，为什么这里的墓室，最终会演变成喧宾夺主的气运。
一个贴身丫鬟，反倒占据了墓地的主要核心。
“得，不枉你家主子心疼你一场。”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本将军送你入轮回，来世投个好胎，不再受这等气！何况而今世界早已有了变化，别说是人，连运道好的畜生都能活的很不错。”
“第二个选择，本将军有意收你入账下，你有没有兴趣，随本将军一起，杀尽这世间狗？”
许彻只是坐在石棺旁侧，长刀依靠在肩上。
似乎别人的一生，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平平无奇的故事罢了。
一道白色的身影在他的面前浮现。
她扬起手中的剪刀，很显然，他对许彻的态度很不满。
许彻也只是咧嘴一笑。
“是不是本将军的态度刺痛了你？”
“本将军都知道，你们这些被庇护的凡人，只是受了一点委屈，就哭着闹着要寻死觅活。”
“你们要是在本将军的位置上，怕不是一天就得彻底疯掉。”
许彻突然张开手一挥。
在他的面前，那些白衣怨鬼所汇聚成的记忆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赤红天空下的，赤红大地。
天空，是亘古如此，而地面，却是鲜血染成。
无数尸骸躺在地上，残肢断臂数不胜数。
许彻扬起手中长刀，将受惊吓的白衣怨鬼拦向身后，一步上前，手中刀锋高高扬起。
“有我许彻在，尔等厉鬼，一日不得踏入人间！”
白衣怨鬼的瞳孔猛地一收。
它看见了，那些躺在地上的尸骸，并不是一个个冰冷无情的尸体，他们，是和许彻一样，是古炎国时期的戍边战士！
许彻抬手指向最近的那一具尸体。
“菏泽，二十八岁，最喜欢吃烤羊腿，最喜欢喝我酿的酒。和她一起喝酒是我最享受的时光。”
而后，许彻指向远方。
“方巾，十八岁，是个我很器重的少年，年少有为，敢作敢当，有一股子少年豪情，我很喜欢和他促膝畅谈。”
再然后，许彻指着地上的尸体，一个一个数过去，随着许彻数过，那些地上的尸骸仿若重新活了过来。
残缺的身躯重新汇聚，变成了他们原本的模样。
“坎金，迷信五行的唠叨且不靠谱的道士，是我带他上的战场，我亲眼看着他冲向比他强大数十倍的厉鬼。”
“张有成，没事就喜欢喝酒的酒鬼，他总说，喝酒是因为喝醉了，就不用想死去的战友，他杀了三只厉鬼，是我很得力的助手。”
“那边的看见了么，柳晓，一个沉默寡言的刀客，杀了数十个厉鬼，是我的左膀右臂之一。”
……
随着许彻的脚步越走越远，四周的怨气越发浓郁，甚至连白衣怨鬼都有些抵挡不住，她捂着自己的嘴，连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
但她紧咬着牙，她看到了，这一地的尸骸，是古炎国时期，那些戍守边疆战士们留下的。
他们是凡人，以凡人身份，直面厉鬼，虽百死亦无悔！
他们厮杀过的地方，自己只是走过就已经如此艰难，可以想见，当时是怎样惨烈的战况。
直到登上一座低矮的山丘，许彻这才停下脚步。
回头看向白衣怨鬼。
“四十文，你是第一个跟着我来到这里的怨鬼。”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收你为手下。”
“你有兴趣和我一起，镇守炎国的边疆么？”
四十文抬眼看着许彻，眼里早已没了先前的怨念，一抹宁静和坚定逐渐出现在眼眸当中。
“将军，您……杀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