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姑苏前辈如此训斥，鹿鸢也不气馁，反倒是极为附和的点了点头。
“其实我觉得山门有我，是一种不幸。”
鹿鸢憨厚的笑着，似乎这话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的意思，更像是随口对姑苏前辈的迎合。
可就是这番态度，让姑苏前辈沉默了下来。
思量片刻，姑苏前辈摇了摇头。
“你别做傻事，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带着自己的命运，有人的命运精彩，有人的命运平庸，各有各的好处。”
“所谓顺应天时，随缘而动，就是最省力的办法。”
“不起妄念，不起争执，自然为王。”
鹿鸢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还是缓缓点头。
“多谢前辈开导，弟子明白。”
口头感谢了之后，鹿鸢又对着姑苏前辈深深一躬。
“前辈若有需要晚辈的地方，还请直言，晚辈最近一直空闲，也无甚大事需要料理，还请前辈不要吝惜吩咐。”
见鹿鸢的态度如此，姑苏前辈也是叹了一口气，而后低眉沉思。
虽然离开了山门许久，但毕竟当初是被人陷害离开，对山门的感情毋庸置疑，他早已归属于正一教派。
对教派内的事也一直都有关注，再加之后来和庄闲这个大能人，对山门的密辛、往事，将来的发展，都有了全方位的了解。
鹿鸢作为山门里最刺儿头，以及天赋最佳的晚辈，姑苏早已留心。
只是正如山门长老对他的评价那般，鹿鸢的心性实在是差的太远。
耐不住寂寞，挡不住红尘。
这样的弟子若是放在红尘中，甚至不需要多少年的时间，他就会变得和普通人一样，除了会一点道法之外，再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山门对鹿鸢的评价不高，甚至因为鹿鸢最近贪恋红尘的表现，将他视作山门之耻。
这些都是对鹿鸢的评价，姑苏一直觉得他不应该如此，或者说，他只是表现得如此罢了。
没想到今日这小小的闹剧，更是让鹿鸢并不完备的心态，隐隐招来祸害。
如果鹿鸢真要前往大山，和那位作对的话，从他登山的那一刻，结果就注定了，他没办法活着离开大山。
悠悠叹了一口气，姑苏算是理解山门的做法了。
现在正一教正在物色全新的接班人，至于鹿鸢，大概率是选择性的遗忘。
“姑苏前辈要是单独对阵，有多少胜算？”
鹿鸢突然提出这个问题，很显然他有些不太服。
毕竟年轻气盛，能在许多无意义的事上争个高低。
姑苏沉默了许久，还是摇头。
“自打被逐出山门之后，正一教的术法我都不能随意使用。”
“山门给了我三个可用的情况，其一，厉鬼伤人。其二，百姓存亡。其三，山门遇危。”
“上山驱鬼并不符合这三个情况，所以我的胜算无限为零。”
姑苏嘴上虽然如此说，但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能被人嫉妒，设计逼出山门，这无一不是他天赋以及实力的体现。
谁吃饱了没事去嫉妒乞丐？
事实上，这所谓的限制，只是他当时年轻气盛，自觉没做错任何事，却要被逐出山门，在巨大的落差之下，当着祖师爷的面发下这等毒誓。
这也让他一身才学都不得施展，表现自然平平无奇。
甚至只能跟荒山老妪那些人一般，借着那些人的名声，勉强参加一些活动，换取一点微薄的收入。
比如说罗天大醮，他作为长者出面，能得到一个不大不小的红包，但也仅此而已。
如果说火力全开，没有任何限制的话，自己对上那厉鬼，最低也有五成胜算。
如此想着，姑苏又叹了一口气。
“你小子，什么时候能够上进点，别被这红尘俗世蒙蔽了双眼。”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
不等姑苏说完，鹿鸢直接摆手。
“都什么逻辑，你们都多少年纪了，我才多大点儿？”
“我咋就不能留恋红尘了？”
“难道我年纪轻轻就要跟那些秃驴一样不近女色？”
“那我入道门做什么……”
鹿鸢颇为不耐烦的摆手，这一番说辞他在山门里已经用过了无数次，现在基本上等于是反击风暴触发，一咕噜给姑苏糊在脸上。
姑苏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斥道。
“你这小子！”
“我好心开导你，你怎么拿这话来搪塞我？”
“修道既是修本心，你若不能掌控本心，将来修为上必定出差池！”
鹿鸢无奈的摊开手，对着姑苏前辈抱拳行礼。
“对不住前辈，我这是习惯性还嘴了，抱歉。”
姑苏见鹿鸢态度还行，心中的火气也稍微降低了几分。
现在他无比理解山门雪藏鹿鸢的选择是为何了。
这小子简直是一根筋，犟得不行。
而且一旦让他开口，这说出来的话能给人气个半死。
抱着双臂，姑苏也不愿多交谈，只是叮嘱了几句。
“你一个人别去，许彻帮你把身上的东西清理干净了，可不代表着许彻能解决那东西。”
“而且，我想以许彻最近的表现来看，他在心中应该早有料算，真要解决也就过几天的事。”
“我们现在没有受到任何威胁，要沉得住气，才不会招来乱子。”
鹿鸢打了个哈欠，直接摆手。
“那前辈我先回去睡了，今儿这一路跑下来差点给我累死。”
“明儿我再来登门道歉。”
说完，鹿鸢哼着小曲儿离开了。
姑苏则是看着鹿鸢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惋惜。
“可惜了，只拜师两年，奇门八卦之术、风后奇门，皆能熟练掌握，天赋已经是最顶级的那一批了，或许比许彻都要厉害。”
“只是在和心性的确有些……难以言喻。”
姑苏靠在院墙上，继续保卫着苏家别墅的安宁，拿钱办事，这是他离开山门之后便根深蒂固的想法。
如今为苏家做事，就应该尽心尽力。
何况苏家酬劳给得慷慨，他做事时自然也就“慷慨”。
今日之所以和鹿鸢聊这么多，真正意义上的目的，是帮助许彻坐拥一个强大的外援。
如此一来，就算许彻不在苏家，也没人能动得了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