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柳府。
柳云曦的父亲,柳家当代家主柳舜面沉如水,看着自己的闺女,道:“离家数月,听闻你跟一个黔首混在一起,真是丢柳家的脸。”
柳云曦昂起头,怼道:“阿耶要把我送给一个六十岁的老头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丢脸?反而觉得女儿丢脸?”
“放肆!”柳舜大怒,五指戟张,指着柳云曦道:“都是老夫惯坏了你,竟然敢说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柳云曦撇嘴,离家数月,她跟杨易接触的多了,对皇权的畏惧已经没有那么厉害了。
杨易又经常给她灌输女权思想,这导致柳云曦面对柳舜一点都不怂。
她当即叉着腰,道:“怎么放肆了?我说的是实话!倒是阿耶,你投机取巧,而不是正道直行,就算是得了权势,谁又能看得起你?”
一旁的柳恭心中暗叫一声说的好,他本就不同意这件事,只不过大兄一言而决,没有他说话的份罢了。
“反了你了!”柳舜怒吼道:“关入闺阁,罚禁足十五日。”
柳恭连忙道:“大兄不可,陛下恩典云曦不必入宫为奴,尚需入宫谢恩才是。”
柳云曦的母亲心疼女儿,也道:“夫君,云曦还小,不止轻重,你就放了她吧。”
柳舜面色稍霁,看向柳云曦,怒火又噌的上来了。
与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都觉得自己安排的才是最好的,要是有别家的猪主动来拱自家的白菜,那就是另一个结局了。
“哼!”柳舜压住怒火,道:“都是你教的好女儿。”
柳母不乐意了,她是薛家的女儿,五个堂兄都是大名鼎鼎的悍将,家风一向彪悍,哪能吃下这口气?
“夫君这话是什么意思?”柳母阴阳怪气的道:“合着是妾身没教好女儿?夫君没有半分责任?”
柳云曦拱火,义正言辞道:“常听人言:子不孝,父之过。我这副样子,自然是阿耶教的好。”
柳云曦语出惊人,差点没把亲爹气死,当即拂袖而去。
柳恭在一旁听的眉头微皱,这孩子怎么出去一趟,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子痞气。
话说回来,子不孝,父之过,还是挺有道理的。
薛氏黑着脸,训斥道:“云曦,你阿耶也不容易,你可知道这些日子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头发都白了许多。”
柳恭也道:“云曦啊,那杨易着实配不上你,某打探过了,他只是个不良人而已,柳家好歹也是世家,柳家女怎能嫁不良人?传出去柳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薛氏闻言,顿时机警起来,道:“杨易?”
柳恭连忙道:“就是收留云曦的一个乡野小子?”
薛氏皱了皱眉头,道:“回头给他一些钱财,了断就是了。”
“钱财?”柳云曦嘲讽道:“他若是想要钱财,会有人捧着钱去献给他。”
薛氏一愣,道:“此言何意?”
柳云曦冷笑道:“没啥意思,就是告诉你们,不要小瞧别人。”
薛氏看向柳恭,柳恭连忙道:“这事小弟还真不知道,这丫头嘴硬,一路上吃吃喝喝,一句话都没跟某说。”
柳云曦心里得瑟,我不是不想跟你说话,实在是奶茶太好喝,薯片太好吃,还有那个叫辣条的,简直欲罢不能,哪有功夫跟你闲聊。
薛氏微微叹息,觉得自家闺女在给那个叫杨易的抬身价,便道:“罢了,终归是救了你。”
柳云曦回到自己的闺房,看着熟悉的一切,莫名的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打开奶茶箱子,学着杨易的模样冲了一杯,美滋滋的喝起来,觉得好多了。
不多时,一个聘聘婷婷,与柳云曦有几分相似的妇人走了进来。
“大姐!”柳云曦大喜,道:“你怎么来了?”
柳云蕊鼻翼轻动,不满的道:“二妹,有好东西怎么能独自享用?岂不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柳云曦连忙冲了一杯,递给柳云蕊,道:“大姐尝尝,这是我新得的好东西,叫做奶茶,可好喝了。”
柳云蕊摸了摸纸杯,一脸诧异,以纸做杯,倒是很有想法,关键是贵啊。
这年头,非世家大族不能读书,原因很简单,买不起笔墨纸砚,而纸看似不起眼,也不贵,但是这玩意是消耗品,练字书写,一天光纸的开销,都能让一个普通百姓绝望。
而她手中的纸杯,触手细腻温润,显然是上好的纸。
柳云蕊不动声色,待奶茶凉了一些,她檀口轻启,抿了一口。
然后,一双明媚的眼睛瞪着柳云曦,半晌才憋出了一句,“好喝!”
柳云曦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露出皓齿,道:“大姐喜欢,走的时候带几杯,反正我还有很多。”
“见面分一半。”柳云蕊已经嫁为人妇,常年接受彪悍母亲的教育,自然也不是善茬。
“想的美!”柳云曦瞪大了眼睛,道:“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竟然是这种人。”
柳云蕊冷笑道:“哪里学来的市井俚语?你我姐妹也,又好东西怎能不分享一二?”
柳云曦傲然道:“小妹来了,岂不是还要分一半?我的东西你拿大头,想都不要想!”
“那就三一。”柳云蕊很贴心的退而求其次,一脸得瑟的道:“如若不然,我就让母亲过来没收。”
柳云曦大怒,“无耻!”
柳云蕊哼一声,道:“那又如何?东西呢?快快拿来,长姐为母,孝敬大姐是应当应分的。”
柳云曦警惕的看着柳云蕊,她可不止有乃菜,还有很多好吃的,可不能让这个强盗似的大姐看到,不然估计要被洗劫一空。
“你就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去就来。”
“不可能!”柳云蕊寸步不让,很霸道的道:“鬼知道你有没有藏私?我要跟你一起去。”
柳云曦磨碎了银牙,怒道:“早知道就不该给你喝,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二姐这是说谁忘恩负义呢?”一个英姿飒爽,一身劲装,腰配横刀的假貂蝉走了进来。
柳云蕊笑呵呵的道:“银环啊,你二姐得了好东西,不愿意给你我分享呢。”
柳家三姑娘柳云沐,小名银环。
“三妹,你不是回河东相夫婿去了吗?”柳云曦惊讶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柳云沐狐疑的看着抓住对方的俩姐姐,道:“还行吧,是薛家的小子,比我还小一岁,不过个头很高,长的也威武,就是太能吃,一顿饭都要吃一桶。”
柳云曦闻言大笑,“非常之人,行非常事!这人如此能吃,想来力气很大,不愧是薛家的人。”
薛家以武将勇武闻名,很明显,将来又要出一位大将了。
柳云沐想了想,道:“倒是很有力气,他耍的是一杆画戟,听人说能耍画戟的人都很厉害。”
柳云曦一脸羡慕,道:“薛家子弟一向不凡,恭喜三妹喜得佳婿。”
柳云蕊粗暴的打断两个妹妹的废话,道:“我要奶茶!”
柳云曦面色一僵,不虞的看向大姐,心道我这转移话题的本事还是不够啊。
“一人五杯,多了没有。”
“那我得先看看你有多少。”柳云蕊不上当。
柳云沐好奇的道:“什么奶茶?”
柳云蕊为了拉个盟友,直接把自己喝的还剩小半的杯子推给了她,教她用吸管吸。
柳云沐咬住吸管,下一刻,双眸发亮。
“见面分一半!我也要!”
“好啊,你这个叛徒,枉我对你那么好!”
柳云曦大怒,道:“想都不要想,这是人家送给我的,分一半?你们怎么不去抢?”
柳云沐双眼一亮,道:“杨易?”
柳云蕊皱眉道:“长安有叫杨易的少年英才?我怎么没听说过?”
柳云沐嘿嘿笑道:“大姐,二姐离家出走快两个月了,就是躲到南山去了,收留她的是一个少年,听说才十五六岁,跟二姐年纪一般大。”
顿了顿,柳云沐继续道:“就是太穷了,二叔说他家的房子都是借住的土房。”
“穷?”柳云曦哂笑,道:“罢了,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富贵!”
说罢,她雄赳赳的走在前面,带着两个姐妹进了闺房。
杨易送的两大车礼物都在此处,柳恭为人方正,虽然有些傲气,也不至于贪污她的东西,所以一点也没动,全运了过来。
一个个箱子、礼盒堆砌的整整齐齐,柳云蕊、柳云沐双眼发亮。
地上有三个已经拆封的,其中一个箱子里,赫然正是她们喝的奶茶,至少还有二十几杯。
“二姐真不厚道!”柳云沐一个猛虎下山,扑在了那大半箱子奶茶上,心花怒放,道:“这些奶茶归我了。”
柳云蕊则是一眼看到了辣条箱子,看着红红白白的,有点恶心,不过想到二妹都能敢之如意,她也没客气,撕开一个包装,犹豫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挑出来一根看着顺眼的,这才轻轻咬了一小口。
下一刻,麻辣爽感充斥味蕾,柳云蕊吐着舌头,又是一口,这一次幅度很明显大了一点。
她就像是仓鼠一般,不停的往嘴里塞辣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