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亮往中间一站，连个敢吱声的都没有，这就是大佬气场。
所谓无欲则刚，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陛下，此术若是印书迅捷，就该推广开来。诚然，朝廷不好与民争利，但是可以适当奖励匠人，让他们自己印书，朝廷出钱购买就是。”
李二心悦诚服，老头子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区区一点铜臭，怎么比得上书籍来的重要？
“褚卿此言有理。”李二连忙道：“朕欲与发明活字印刷术之人合作，建一书局，专职印刷书籍，诸卿以为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尤其是孔颖达，觉得脸被打的啪啪响。
褚亮哼了一声，不悦道：“怎么？尔等不愿书籍遍布天下，让所有人都有读书的机会吗？”
不是，你老头站哪边的？
孔颖达看了一眼自己的盟友，王珪苦笑摇头，惹不起惹不起，就这么着吧，咱们答应人家说句话，没答应死拼啊？
再说了，咱们俩又不是嫡系，他们嫡系的不出手，让咱们当炮灰，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很可以了。
孔颖达了然，躬身道：“褚学士所言不错，合该如此，请陛下定夺。”
群臣之中，稀稀拉拉的响起“请陛下定夺”的声音。
李二有些怅然，觉得臣子们说话总是不齐，听着很别扭。
他轻咳一声，道：“那就这样吧，书局就由褚卿负责。”
褚亮愣了愣，不是，老夫并不想负责什么印书的事儿，弘文馆藏书万卷，老夫还没看完一半呢，哪有功夫去管这些屁事？
不过李二都这样说了，刚刚他老人家还力挺李二，这会也不好意思开口拒绝。
散了朝，褚亮脑瓜子还懵懵的。
“阿耶。”朝臣之中，一个面容清俊的中年人快步走了过来，搀着褚亮。
褚亮回过神来，低声道：“儿啊，阿耶觉得今天被人坑了。”
褚遂良咧嘴一笑，低眉顺眼道：“阿耶，您不是被人坑了，您是被人带坑里去了。”
褚亮眉宇间透着疑惑，褚遂良低声道：“阿耶，那活字印刷术，就是陛下所有的鼎安集团作为。”
褚亮恍然大悟，道：“老夫就说，陛下怎地如此热切，还有那孔颖达，以前也没见他这么积极过，老夫还以为他真是为了读书人着想，感情是想要把印刷术拿到自己手里。”
褚遂良点头道：“不过孔师也没死咬着不放，想来就是给孔家一个交代，可见孔师本身，也是不乐意让人家交出活字印刷术的，毕竟这种印刷术很可能会改变天下读书人的格局，若是让一家一姓掌握了，并非什么好事。”
褚亮闻言，唏嘘不已，道：“都有八百个心眼啊。”
褚遂良耷拉着脑袋，您老人家就不适合朝堂，更适合修书，没事瞎掺和什么？
这下子好了，说不定咱们家被人家惦记上了，现在他们不好说什么，抽冷子给你来一下，后果难料啊。
“阿耶，您去弘文馆还是回家？”
褚亮袖子一甩，不悦道：“陛下给你为父差事，为父还能应付了事吗？走，随为父去找陛下，问清楚了。”
褚遂良连忙拦住他，道：“阿耶，您这就是舍近求远了，您不问世事，大概不知道，那所谓的鼎安集团，陛下并非真正说了管用的。”
褚亮一脸诧异，道：“这话怎么说？”
褚遂良把鼎安集团的来历说了一遍，褚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道：“长安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少年才俊？为父怎么不知道？”
呵，突厥打来的时候，您老人家都没啥反应，这种小事，您怎么可能关注？
褚遂良一边吐槽老父亲，一边道：“去年异军突起的，听说颇有诗才，市面上流传的好几首诗，都是人家作的呢。”
褚亮眼前一亮，道：“那首《长相思》也是？”
“正是。”
“如此少年才俊，为父得见一见才是。”
“成啊，孩儿陪您走一遭，杨易是巡检司司丞，这会应该在当值才是。”
“哦，那成，咱们一起去看看。”
巡检司门口，父子俩一脸怅然的走了出来，王玄策、马周、李恪三人陪着笑脸，连连作揖。
身为司丞，竟然常年不在衙门当值，反而整天在外面不知道做什么，这让爷俩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唐的官员，都这么闲的吗？
“司丞这会应该在渭水边上钓鱼。”
王玄策道：“您老人家也要不先去府上稍坐片刻，小子去渭水边给您把人找回来。”
褚亮想了想，道：“年纪大了，不宜颠簸，你速去速回吧。”
王玄策策马而去，马周与李恪，则陪着褚亮去了杨家。
到了家，喝了一杯清茶的褚亮直接问道：“听说你们搞了个什么活字印刷术？”
马周看向李恪，李恪曾负责造纸的事宜，印刷术的事情他最清楚。
李恪连忙道：“褚师，活字印刷术是集团最新研究出来的技术，您有什么疑问，学生可以为您解惑。”
褚遂良惊讶的看了一眼李恪，他对鼎安集团内部的事情并不了解，只是惊讶于李恪一个皇子，怎么还掺和进这种商贾之事里面了。
褚亮含笑看向李恪，道：“不错，你身为皇子，能放下身段来经营商业之事，是大唐之福。世人只说商贾乃是贱业，却也不想想，衣食住行，哪一样能少的了商贾？”
褚遂良看了自己阿耶一眼，没想到阿耶一大把年纪了，一点都不迂腐啊。
褚亮继续道：“说说吧，那印刷术印刷速度如何？”
李恪想了想，道：“只需要排版之后，印刷一百页纸张，只需一刻钟。”
褚亮愣了愣，手里的茶水顿时不香了。
一刻钟一百页，这自然是重复的一百页，但是一本书也不过数十页罢了，重新排版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换句话说，印一百本一样的书，连半天时间都不用。
“当真？”褚亮的声音都高了几度，整个人表现出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威严。
李恪当即道：“学生不敢欺瞒，这还是开始，待熟练之后，可以缩短一倍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