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争辩道:“刘捕快,你也不能这么说,城里也没几家客栈,我家的生意还是很不错的,现在张老板的事情一出,我这里最受影响,我是凶手我难不成会选在自己的地盘上动手吗?”
刘捕快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地说:“那可不一定。”
掌柜的见刘捕快油盐不进,悻悻地出去了。
刘捕快又叫了几个人进来,无一例外地询问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这几个人都说自己在睡觉,什么动静也没有听到。
有几个是有伴的,所以两个人之间互相证明,有人是单独来的,一口咬定自己在关门睡觉。
刘捕快什么都没说,一一问过后就让他们都出去了。
等这些人一一问完时间也已经到了下午,天色将暗的时候,刘捕快疲倦地闭了下眼睛,问我和曲萧:“两位怎么看?”
曲萧狡猾地说:“专业的事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我们两个暂时什么都没看出来。”
刘捕快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
这时紧闭的门被人敲开了,是掌柜的,在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一个个脸上都有着难以掩饰的焦急。
“刘捕快,天都快暗了,你什么时候放我们离开?”
刘捕快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人高马大地立在那里,漫不经心地说:“急什么?”
开布庄的老刘说:“刘捕快,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又不是没家没业的,你不让我们回家,我们家里一大摊子在那里,难道就扔下不管了?”
赵老头说:“是啊,再说你也没理由就扣着我们不让我们离开吧?”
赵老头身边有个中年人,面貌跟他有几分相似,看起来应该就是他儿子,脸红脖子粗地嚷道:“你要嘛现在就把凶手找出来,要嘛就让我们走。”
刘捕快的态度也很强硬,说:“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凶手确实就在你们中间,你们难道就不怕回家后凶手找上你们?”
小高缩了缩脑袋,说:“要不这样,刘捕快,我们都是本地人,又不会躲到哪里去,你有什么事说一声,我们立刻来报道,这还不行吗?你们说是不是,大家做邻居这么长时间了,这点信任总还是要有的吧?”
赵老头等七嘴八舌地附和着。
刘捕快冷哼了一声,说:“凶手跟张老板也是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现在张老板又是什么下场你们自己没眼睛吗?”
“刘捕快,那你说说,到底想让人家怎么样嘛。”珍娘嘟了嘟嘴,娇滴滴地甩了下帕子,开口道。
刘捕快皱了皱眉头,刚想开口说话,忽然有个人快速走了进来,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刘捕快的面色一动,惊讶道:“你说的是真的?”
那人点了点头。
珍娘嘴快,当即就说:“仵作,有什么话你就说出来,让我们也听听。”
赵老头等人又是一阵附和。
仵作看了眼刘捕快,刘捕快思考了下,点点头,仵作就说:“张老板不是死在今天早上的。”
“那就是死在昨天晚上的?什么时辰?”掌柜的问道。
仵作说:“也不是死在昨天晚上。”
“什么?”珍娘手压着胸口,花容失色道:“你开什么玩笑,仵作,昨天晚上我们跟张老板可是还见过面的,你竟然说他不是死在昨天,那昨天跟我们在一起的是谁?”
仵作说:“楼上的那具尸体死了起码三天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发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叫声。
我在一旁跟看戏似的也感觉到了一阵荒谬,这个古城里的人自称不老不死,成人不会变老,孩子不会长大,时间在他们的身上几乎是停止的,现在仵作竟然说尸体死了起码三天?
“你看出来那尸体死了三天了吗?”我低声问曲萧,他出生医道世家,肯定比我懂。
曲萧摇头。
我就明白了,他也没看出来。
这城里的情况越来越古怪了。
珍娘一副快晕倒的样子,小高眼明手快地将人给扶住,珍娘甩过去一个眼神,小高脸上的笑瞒得都快溢出来了,而在小高的身后,有个瘦弱的女人扯着手里的帕子,恨恨地瞪了一下珍娘,嘴里嘟囔了一句狐狸精。
“那…那昨天跟我们商谈的张老板到底是谁?”
“是妖!肯定是妖变的!妖变成了张老板!现在张老板死了…妖又变成了其他人!”
不知不觉间所有人之间的距离都拉开了,彼此互相戒备地看着。
赵老头的儿子扶着赵老头,说:“不行,我们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回家,回家就安全了。”
他二话不说就往外面走。
立马有人跟着赵老头父子一起走。
刘捕快说:“站住!”
掌柜的苦着脸说:“刘捕快啊,连我都想走了,法理之外还有人情啊,你难道要一直拘着我们吗?”
刘捕快犹豫了一下,说:“再留一晚上,反正天色都暗了。”
天色其实还没彻底暗下去,有些家里离得近的完全可以直奔回家,但是刘捕快这么一提,有些人再不愿意也留了下来。
由此可见城里的人对晚上的顾忌。
这些人留在了客栈里,掌柜的唉声叹气地给他们安排房间去了,我看大堂里面没什么人,就也回了房间。
在二楼的走廊上听到了小高在敲珍娘的门,柔声细语地问道:“珍娘你一个人怕不怕?要不要我来陪你?”
珍娘隔着一扇门拒绝道:“不用了。”
小高不死心,仍然在敲着珍娘的门,没几分钟出来一个瘦弱的女人,把小高扯回了房间,两人一边走一边低声吵嚷。
我关上门,说:“真他娘的热闹。”
不是我冷血,眼睁睁看着有人惨死而无动于衷,只是这些人始终让我觉得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透着虚假,就像是演出来似的。
偏偏他们自认为是活人,都在认真的活着。
这两种感觉夹在一起,让人觉得格外古怪。
曲萧躺在床上,两支胳膊枕在脑袋后面,翘了个二郎腿晃来晃去。
我问他:“你真的没看出来那具尸体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曲萧说:“没有,我是真没看出来,金铭,我突然在想,这里是真的鬼城吗?”
我一愣,说:“什么意思?”
曲萧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这里发生的事情处处有着违和,我在想,如果这里不是真的鬼城呢?我们以为自己过了奈何桥来到了鬼城,但如果不是呢?”
我说:“如果不是鬼城,那我们又在哪里?”
曲萧想了下,有些泄气地说:“算了,当我没说过,我也是突发奇想,忽然觉得我们不一定就在鬼城。”
曲萧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他的话到底在我心里留下了印象,让我在睡觉的时候还忍不住在想。
这里如果不是鬼城,那我们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