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锦,阿锦?”
有人在叫她。
“嗯?”
神游天外的花重锦回过神来,看到凌晏站在她面前蹙眉看着她。
“在想什么?叫你半天都不答应,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唔……没什么,只是走神了而已。”花重锦敷衍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吗?”凌晏随口反问,注意到花重锦提着的灯笼都已经灭了,可本人却完全没有发现。
“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在这里到底在干什么?是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他担忧的问。
“没什么,你不要多想,就是吃撑了自己出来走走,能有什么事情。”
被再三追问,花重锦只得道。
“哦,灯笼都灭了。”
她这才注意到已经灭掉了的灯笼,没有躲在大氅里面的手都没知觉了。
换了一只手拿着灯笼,花重锦微微动了动五指。
“山上真冷,我手都冻麻了。”
她漫不经心地说着,转移话题,然后把这只手放到嘴边,正要哈口热气儿暖暖,结果半道上却被人握住了。
凌晏无比自然的捧着花重锦的手放在唇边呼出几口热气,还不轻不重的搓了搓,好让血液能够流的快一些。
因为他这套动作做的太行云流水了,搞得花重锦都愣了。
反应过来之后连忙往回缩手,“你在干什么啊!”
花重锦:你为什么会这么熟练?(bushi)
“等下,你下巴上是怎么回事?”
因为天色太暗,花重锦觉得冷,又一直低着头,把下巴埋进大氅的毛绒绒里面,这会儿抬起头,凌晏才发觉她的下巴上肿了一大块儿,中心处还流了血,现在已经结血痂了,衬着周围细嫩的皮肤有些触目惊心。
“下巴?”
花重锦也想起来之前被桑扶隐用信封砸了一下的事情了,黑心的短腿柯基因为说不过她恼羞成怒,还用上了内力。
“别乱碰。”
凌晏拦住了花重锦想要去摸伤处的手。
“噫——很严重么?”看到凌晏凝重的表情花重锦不禁问。
桑扶隐那个矮子下手从来都是没轻没重的——只要弄不死她,他就往死里弄。
“可是我没什么感觉啊。”
刚开始的时候还觉得疼,现在已经没什么存在感了。
凌晏轻轻碰了碰肿起来的地方,“流了点儿血,疼么?”
花重锦:“有点木木的疼。”
“等缓过劲儿来你就该疼了,怎么弄得?”凌晏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天太黑了,可能是树枝不小心刮到的吧,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是一个黑心的矮子砸的呸呸呸!
“所以我这是破相了?”
“是有点。”
凌晏伸出食指避开伤口挑起她的下巴,仔细的把量了一番,然后煞有其事的说。
“不过本公子这里有上好的伤药,用了保管药到伤除不留疤,快跟本公子走吧。”
花重锦翻了个白眼,正要去拍开他的手时——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熟悉的声音以平稳的语气询问道。
二人闻声望去,不知何时,白无泽披了黑色的狐裘,拢着衣袖站在不远处,一双眼睛静静地望过来,扫过凌晏,最后落在花重锦身上。
花重锦没由来的一阵心虚,不禁后提了一步,拉开和凌晏的距离。
“额……”
她这是在干啥?莫名其妙的心虚和毛线??
最后花重锦把自己奇怪的举动归咎于白无泽气场太强,因为平日里见人总是三分笑的白无泽突然不笑了,就让花重锦觉得有些适应不了。
“我……”
她觉得应该说点儿什么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当然是如七王爷所见啊。”
凌晏伸手揽过花重锦的肩膀笑眯眯的说:“我和阿锦正在散步,没想到这么巧,遇到了七王爷,您一个人?”
“哈?谁和你一块散步了,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花重锦捏着凌晏手背上的肉把他的胳膊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下来。
这货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那你们刚才在做什么,阿锦?”
白无泽咳了几声,又问了一遍,这次是对着花重锦说的。
花重锦不知道,她和凌晏两个人看起来有多暧昧,站的那么近,一人低头,一人抬头,凌晏的手还挑着花重锦的下巴,像是马上要亲吻一般。
“我,我的下巴不知怎么回事被树枝划破了,凌晏帮我看看伤的严不严重。”
她说着,微微扬起下巴指了指。
花重锦的解释让白无泽整个人的气场都缓和了下来,却又因此微微蹙眉,“怎么回事,受伤了?”
白无泽抬脚走过去,走得近了,才发现花重锦的下颌处确实受伤了,红肿一片,伤口处还有凝固了的血液,只是那伤口的形状看着怎么也不像是被树枝划伤的,难道是像被什么尖锐的物体砸出来的。
其实凌晏也发现了这一点,只不过因为花重锦不想说他也就没问,白无泽也是如此。
“既然被树枝划到了那应该快点清理伤口。”
他要是想了解到底是怎么伤的,总有途径知道。
“走吧。”
花重锦:“去哪?”
白无泽解释道:“去你那里,我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姑娘家伤在脸上不能轻忽。”
“不用麻烦七王爷了,小伤而已,我回去让阿十帮我弄一下就可以了。”花重锦连连摆手。然后往前走。
七王爷?
凌晏轻轻挑眉看了一眼白无泽。
也不怪他现在才发现花重锦换了称呼,毕竟这是和风细雨楼之后第一次三个人见面。
两人跟在花重锦身后。凌晏意有所指的眼神白无泽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阿锦听话,毕竟我才是大夫,不是么?”
白.七王爷.出身神农谷.隐藏职业【大夫】.无泽道。
“受了伤看大夫有什么不妥吗?”
凌晏轻笑一声,“怎敢劳驾七王爷看诊,我……”
“阿锦,不要大晚上跟不三不四的人出来,有些人不管是表面还是内里都风流的很。”
白无泽选手向敌人开炮。
凌晏都气笑了,“心中有佛,看人皆是佛,七王爷说我是不三不四的人,那七王爷又如何?”
白无泽:“本王看别人不这样,就看你这样。”
可以说是毫不掩饰的针对了。
“阿锦,我没做什么吧?可是七王爷却对我有如此成见,我不开心。”凌晏委屈巴巴的去拉花重锦的手,“我只是关心你的伤口而已,却被说成用心险恶,我是那样的人吗?”
被坑过好多次的花重锦:虽然你不是那样的人,但是你混起来简直不是人。
“你说话啊,阿锦,我不是你最好的兄弟了么?”
“拿什么‘兄弟’当借口,凌将军你自己是什么心思难道不知道?”
“哦?敢问七王爷我是什么心思?说不出,说不对你就是含血喷人!”
说啊快说啊,说出来我正好看看阿锦的态度。
凌晏好整以暇地等着白无泽说出口,到时候进退皆可。
白无泽怎会如他所愿?
“你借口‘朋友兄弟’的身份总是对阿锦动手动脚,居心不良,这些阿锦都知道,又何须我再说出来?”
他不紧不慢地说。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亦说江陵或者盛京,凌将军总是这样。受五皇兄拜托,看顾阿锦,本王怎能坐视不理?”
从他嘴里说出来之后好像凌晏就变成了总是借口跟别人称兄道弟,然后揩油占便宜的登徒子了,还是惯的那种。
花重锦斜眼: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哦。
凌晏被她这一眼看的心头一梗,他哪有这样?!明明只对阿锦你一个人这样好不好?!
不过估计他这话一说出口是肯定会被花重锦捶的。
凌晏哼了一声,“这个我可不认,不过也不及七王爷坐着不动就能招蜂引蝶的本事,我听闻有不少贵女可是放言非七王爷不嫁啊。”
虽然没指名道姓说是谁,但是在场的三个人都清楚。
“七王爷大老远跑来灵岩寺,该不会就是想从中选出一位王妃吧,人家可是痴心一片呐,是吧阿锦。”
花重锦:别问我,我不知道。
白无泽温柔的一笑,“美丽的事物总是不缺少欣赏他的人,不管那个人是什么水平,是吧,阿锦。”
花重锦: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原来你是这么自恋的一个人?
然后接下来的争吵两个人都已“是吧,阿锦”作为结尾,也不管花重锦愿不愿意,反正他俩挺愿意的。
夹在两个人中间的花重锦被迫营业,在不说话的情况下成了应声虫。
花重锦:……啊,下巴疼。
她向前快走了两步,想把战场留给这两个吵架水平稳步倒退到小学生级别的凌三岁和白五岁,自己回去让阿十帮忙处理一下伤口。
结果她刚一动,抬杠的两个人也不吵了,动作一致看过来。
“阿锦你要去哪?”凌晏问。
“不用管我,你们两个继续。”花重锦一脸真诚的说,“吵冷了就各自回房间,好吧?我先走一步。”
“阿锦,对不起,都怪凌将军,我这就跟你回去帮你处理伤口。”白无泽的锅甩的那叫一个飞快。
凌晏:!!!
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阿锦,我……”
“停停停!”花重锦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别再叫我名字了,那天晚上听着两个字听的头疼,下巴也开始疼了,你俩慢慢聊,别冻着就行,我先走一步……站住!谁都不许跟过来!谁要是再跟我来咱们就绝交吧!”
“再见!”
花重锦说完,提着早就灭掉的灯笼一溜烟儿的跑远了,留下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的——
“啧!”
嫌弃的表情如出一辙。
互扯对方后腿的作战计划算成功也算失败了,只能定义为平局。
“阿锦都不劝架的吗?”
凌晏说着抱怨的话,但是声音里却带着笑意。
白无泽看了他一眼,扭头就走,眼睛里写着嫌弃。
事实证明,花重锦确实不会劝小学鸡吵架,要是小学鸡在自己旁边吵起来呢,那她只会跑得远一点。
别说吵架了,就算小学鸡打起来,只要没到见血的程度花重锦也只会在一边看看热闹,说不定喊什么“别打了,别打了,你们这样是打不死人的”又或者是“别打了!要打去练舞房打”这种奇葩的话,毕竟前世是混过某个小破站的社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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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了吵架现场之后,花重锦发现自己原本酝酿的那一点伤心难过早就跑的没影了。
轻轻碰了碰下巴,已经开始火.辣.辣的疼了。
麻辣个鸡!将来一定要把桑扶隐这个死矮子的增高鞋垫全都送给收破烂的。
花重锦一边恨恨的想,一边屈指敲了敲房门。
“哪位?”
门内的冷十问道。
“阿十,是我。”
然后她就听到房间里的小可爱欢呼一声,“小姨你终于回来了!”
“世子您怎么光着脚跑过来了?”冷十一声惊呼。
一阵呱唧呱唧的脚步声过来,然后房门被打开。
“小姨,你终于回来了……咦,小姨你受伤了?!”
包子脸大惊失色。
花重锦把光着脚跑过来给她开门的小朋友抱起来。
房间里亮堂堂的,冷十也一眼就看到花重锦下巴上的伤了。
“郡主?!”
然后花重锦又少不了一番解释,借口是树枝划伤的。
冷十信没信她不知道,反正没再问,看上去挺自责的。
再加上怀里抱着的这只一直问她疼不疼的包子,花重锦少不了又是一顿安抚。
“嘶——阿十轻一点。”
消毒的药水沾了口子还是听疼的。
“是,郡主。”
“小姨不疼,阿清给小姨呼呼。”
小孩儿趴在花重锦怀里撅着屁.股嘟着嘴帮她呼呼。
就在此时,门又被敲响了。
“哪位?”冷十扬声问道。
“冷十姑娘,是我,长清,我们家王爷派小的来给郡主送药膏。”门外,长清道。
冷十开了门,接过药膏,“奴婢替我家郡主谢过七王爷。”
长清摆手,“哪里哪里。”
二人又寒暄了两句,长清便离开了。
“七叔怎么知道小姨受伤了?”白清宇问。
花重锦捏了捏他的脸,“因为刚刚在路上碰到了。”
这会儿派人送了药膏,估计是两个小学鸡吵完了。
冷十:“郡主,用七王爷送来的药膏还是……”
花重锦:“就用这个吧,反正都送来了。”
刚抹完药膏,门又被敲响了,这次来的是凌晏的随从。
“郡主?”
冷十拿着两瓶药膏请示花重锦。
“反正已经上完药了,凌晏送来的就都一起收起来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