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接连遇到这么多麻烦的事情,花重锦也没心情在街上闲逛了,盘算着时间还差不多,她可以去接白清清小朋友下学,毕竟从烨州回来之后,小朋友就被迫投入了学习的海洋之中,经常派下人来声泪俱下的哭诉说自己快淹死在里面了,也该适当的放松一下了。
可当她骑着马走到人烟渐渐稀少的路上时,却感觉到身后跟了不少尾巴。
拉了一下缰绳,止住马儿的步子,花重锦后某处望去,“出来!阁下一路跟着我不知有何贵干?”
孙护卫和自己的几个手下对视了一眼,便孤身一人自路边的小胡同里出来。
“冒犯了姑娘,是在下的不对,我家主人想请姑娘去府上做客,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不知阁下的主人是哪位?”
花重锦如何看不出此人来者不善?
一路尾随,被发现了才现身,哪有用这样的方式请人做客的?
更何况巷子里还鬼鬼祟祟的藏着人,听动静似乎隐隐有想要把她包抄的架势。
只是她一时之间却判断不了到底是几个人,不好贸然动手。
因为她判断眼前这个人就有着内家功夫,和街上刚才那她能一拳一个的几个赖汉是大不一样的,一对一,甚至一对二他都能有把握打赢对方,但是现在……
如果花重锦还记得那天晚上隔着厕所门板问她有没有看见贼人的那道声音,估计就知道来了这一帮子是什么人了。
前些天兄长便跟她说过这几天会不太平,那么这些人到底是冲着她本身来的,还是冲着淮阳王府去的?
这些念头只在转瞬之间,花重锦面色如常,“哦?既然请人做客,那么主人家报上姓名难道不应该么?”
“我家公子姓王。”张护卫胡诌了一个姓氏,“公子说,您见到他就知道他是谁了。”
花重锦:“……”
这踏马不就是标准的人贩子套路么?和“小朋友,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你爸爸让我来接你”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抱歉,请阁下容我想一想,既然是朋友,那我如果想不到是谁就去赴宴,那也太失礼了。”
花重锦笑了笑,然后皱起眉头,做出冥思苦想的样子,实则在暗中观察周围到底哪条路比较好走,走谁家的房顶比较好上,或者是用其他什么逃脱之法。
然后发现,附近……附近还真是没有什么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不管是离宫门,还是离稍微人烟多一些的地方,都有相当一段距离,花重锦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在半路上被他们截下来,然后动用一些非常手段,让她变的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要是真被绑去了对方的大本营,谁能保证幕后之人和当初的伏半香伏阚兴一样是个好糊弄的铁憨憨?
而张护卫这里呢?
说实话,花重锦这样,就算会些拳脚功夫,张护卫也还真没把她当回事儿,不是没见过故作聪明,又是拖延时间,又是抵死不从的,可最后不还都是被他送到了世子爷的院子里?
张护卫既然会跟着刘胥钟做这样的事情,那便注定了他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被刘胥钟折磨死的那些人,张护卫怎么着也得有小半责任——为虎作伥,说的就是他。
“啊!”花重锦右手握拳瞧了一下左手的掌心,“我想起来了,原来是王公子,难道阁下竟然是王公子的手下,失敬失敬。”
她翻身下马,非常自然的走到张护卫跟前,热切的问:“不知王公子近来可好?自从太湖畔一别,已经半年没有见了,锦儿前两日刚到盛京,最近得了空,正要去拜访王公子。”
入秋之后,天渐渐黑的早了,就算如此,走进了之后,张护卫也看清了花重锦脸上浮出的薄红和略带羞怯和期盼的眼神。
“没想到……没想到他先寻来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细若蚊喃,却还是被张护卫听到了。
分明是一幅怀春少女终于得以见到了朝思暮想的情郎之后的样子。
张护卫绑人绑了那么多回,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剧情。
以往没有反应过来便被迷晕绑走的有之,稍微机警一点,挣扎一下才被迷晕绑走的有之,哭的梨花带雨,跪地求饶再被迷晕绑走的有之,大吼大叫试图呼救之后依然逃脱不了被迷晕绑走的有之。
可是今天这出,难道自己随口一编,这姑娘认识的人里面就刚好有一位符合的?
想来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天底下姓王的何其多?
指尖淬了麻药的银针悄悄往回收了收,但是张护卫依然没有放松,选择全然相信花重锦。
并且还在心中细细盘算了一下,京城中姓王,并且有头有脸的人家。
虽然这些王公子他不至于全部认识,但是能掰得过建荣候府的却没有几个,也不难排查。
至于其他比不过建荣候府的,那么不论是哪一位“王公子”,便就一点也不足为惧,而且听着姑娘话里的意思是说,她所认识的那位“王公子”并不知道她来了盛京。
对方是得罪的起,还是得罪不起,刘胥钟可以不管不顾,张护卫却不能不顾忌,毕竟如果真捅了什么天大的娄子,那么他这个手下肯定是首先会被推出去。
要问张护卫为什么,明明知道这是伤天害理的事情却还一错再错,不是有句话么,叫做“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不干,还有别人来干。
一句话,因为有高风险所以才有高收入。
张护卫笑了笑,那张平平无奇,扔进人堆里就拎不出来的脸上扯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姑娘能记起公子实在是太好了。”随即他试探道:“同公子一别之后,不知姑娘都去了何处?”
花重锦道:“不如咱们边走边说?”
然后花重锦便结合着自己以前行走江湖的经历稍微改变了一下,用简短的语言塑造了一个师承江湖大门大派,被师父放下山历练的江湖女子。
期间还夹杂了她和所谓的“王公子”是如何相识的,还半遮半掩的去打听所谓的“王公子”最近如何,好好的诠释了自己“一个即将要见到朝思暮想的心仪对象的娇羞少女”。
说到这里,张护卫已经有八九分相信“锦儿姑娘”了,认为他就是一个认错了人的傻子。
对于“锦儿姑娘”有关那位“王公子”的问题,张护卫小心应对,所幸她并没有问出什么只能是答案唯一的“客观题”,而是自由发挥就能忽悠个差不多的“主观题”。
越说,张护卫越觉得这一次稳了,不用把人弄晕了再带回去,而藏在暗处的那些人得了他的命令之后,也只是远远地跟着,还挺稀罕这第一次不用把人抗到自家世子爷院子里,而是对方主动走进去的场景。
可怜见儿的,一步一步的万劫不复。
几个恶棍流下了鳄鱼的眼泪,但是心中却有着诡异的快、感。
这可是她主动的。
花重锦也是紧张啊,手心里全是汗。
因为之前白无夜同她说过,最近盛京可能会不太平,虽然没具体说什么事情,但是听凌晏的口风,似乎是想对建荣候府动手。
方才这些人找上来的时候,她还担心会是什么政、治上的原因。
毕竟在燕王世子府的时候,从那些夫人小姐口中就能听出来,在他们看来浔阳郡主府和淮阳王府是一体的,从浔阳郡主这里入手十有八九能够搭上淮阳王这条船,并且淮阳王对于妻妹浔阳郡主是有求必应,没见刚一找回来就拿北狄战功请封了郡主么?
虽然其中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弯弯绕绕,比如说白无忧的兄控,以及为了堵住朝臣不想再看淮阳王坐大的嘴。
可最后的结果就是花重锦成了郡主,因为沾了白无夜的光。
都这样了,那白无夜的政敌拿花重锦下手不过分吧。
花重锦觉得自己虽然帮不上兄长白无夜什么忙,但是也不能拖他的后腿。
万幸,试探之后,发现对方似乎不是冲着“浔阳郡主”这个身份来的,似乎只是单纯的针对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