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想娶她”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暂时压在心底，回过神凌晏问道。
“哦。”凌大夫人抚掌，“忘记跟你说了，她和薛郡主一起，跟着七王爷走了。”
凌晏：“……”
“桓黎，你怎么了？”
见凌晏半晌不说话，脸色是有些奇怪，凌二夫人就叫他。
“嗯？”凌晏回过神，“没什么，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件要事没有办，得再回去一趟。婶娘，娘，桓黎就不送你们回府了，你们自己路上多加小心。”
说着，他握紧缰绳便要调转方向，一夹马腹，想要离开。
“等等，桓黎。”
一直没有说话的凌大夫人此时却叫住了他。
凌晏：“娘？”
“桓黎，为娘就问你一件事情。”凌大夫人起身坐到靠着凌晏那一侧的车窗前，看着骑在马上，生的玉树临风的自家儿子。
凌晏眉毛动了动，嬉笑道：“娘，你可别这样，我害怕。”
凌大夫人啐他一口，“没个正形，少在这里插科打浑，为娘是真的有正经事要问你。”
“成。”凌晏正色，“娘，您说。”
凌大夫人：“你对阿锦是怎么看的，如果喜欢人家，趁着这个机会，为娘好去淮阳王府提亲去。”
凌晏被他娘抛过来的这个重磅炸弹直接炸的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
该说不愧是他亲娘么？
他自己这头才刚刚冒了一点小心思，他娘那里就直接把“小心思”端到明面儿上来了。
“娘。”凌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凌二夫人一直都知道自家姐姐兼长嫂的凌大夫人做事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没想到今儿个就直接在大街上问了。
大嫂一直以来为了桓黎的婚事快要愁白了头，从桓黎还未及冠之时就一直张罗着，然后拖到现在，被桓黎对待亲事一推二三四，插科打诨的态度搞得头疼，现如今，这么直来直去的问，看桓黎那小子刚才张惶失措的反应，这么多年，姐姐也算是找回场子了。
凌二夫人掩唇偷笑。
“桓黎，是男子汉，就好好回答你娘的问题呀。”
“婶娘……”凌晏一时哭笑不得，“您这语气，是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儿吗？”
凌大夫人哼了一声，“你要不是三岁小孩儿，就痛痛快快的说清楚，为娘看着阿锦这姑娘真不错，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喜欢人家就直说，别总干那些荒唐事儿。”
凌大夫人想起自家儿子可是能带着姑娘逛秦楼楚馆的人，一想到这个，她又忍不住跟自己儿子翻起旧账来。
“你说你，人家好好的一个清白姑娘，带人家去那样的地方，还有小玉，马上就要成亲了，你带着领着瞎胡闹，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收场？！”
凌晏心中叹气，被自家老娘训斥的连连点头称错。
“阿锦纯善，反倒回过头来维护你，替你说好话。”
“是是是，是我不对，阿锦是个好姑娘。”凌晏道，阿锦那丫头讲义气是真的。
被抓包之后明明自己又是心虚又是害怕还不忘替他澄清，表示他不是全责。
“所以。”凌大夫人加重语气，“你对阿锦到底是什么心思？”
凌晏：娘，这题太难了！
您老人家怎么就那么火眼金睛呢？
他估么着今天要是提交不了答案，他娘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少不了他的耳朵又会遭殃。
“我……”凌晏仔细斟酌了一下，“如果能同阿锦成亲的话……”
青年白净的面皮微微有些泛红。
“如果能同阿锦成亲的话，我还是挺期待的……”
话一出口，凌晏就觉得心中豁然开朗。
其实，最初接近阿锦只是因为她是阿音的妹妹。
年少慕艾，凌晏只记得初遇阿音便一见倾心，可是那时阿音已经和白无夜情投意合，所以凌晏注定是不会说出口的，只觉得看着阿音开心就已经很好了。
后来皇子夺嫡，天下大乱，他因为受了先帝的官职而东奔西走。
再回京时，斯人已逝。
他也曾伤心过，经常喝得酩酊大醉，然后恍惚中可以看到阿音的音容笑貌。
如今回首，却觉得往昔淡的像一缕青烟，他没能在阿音生命中留下什么浓墨重彩，反之阿音亦是。
倒是阿锦，在她身边，总是觉得日常都精彩了许多，她的笑，她的闹，生气的时候，开心的时候，期待的眼神，想要使坏时狡黠灵动模样都是那么的鲜明，只要一想起来，就可以牵动他的情绪。
原来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简单的“有意思”“不甘心”“有好感”“试试看吧，无所谓”的态度已经变了，变成了“期待往后余生可以和这样一个姑娘一起走下去”。
可是啊，自己前两天才答应要做人家“兄弟”，这打脸来的也太快了，风驰电掣的，猝不及防。
他这厢内心复杂，那厢凌大夫人这一次却没有看出来自家儿子在dan疼纠结。
凌大夫人非常满意，“桓黎啊，你终于痛快一次了。”
不过她高兴归高兴，还记得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问，便道：“阿锦那里对你是什么态度，你跟人家说过吗？表白过吗？”
虽然自己儿子确实喜欢人家姑娘，但是也不能忽略了人家姑娘的态度，心悦彼此，两厢情愿的婚事才是最美的，否则凌晏也不回拖到现在，变成“大龄”光棍了。
“阿锦她……”一提这个凌晏就愁的慌，“她大概从未想过男女之事吧……”
凌晏看得出来，花重锦虽然撮合别人撮合的挺开心，但是却从未往自己身上想过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否则白无泽都对她那么好了，她还一口一个“家长”“七哥”，而自己三番两次的调戏却也不见她有羞怯之色，打人的时候倒是挺疼的。
“桓黎啊，我瞧着，该不会人家阿锦根本就不喜欢你吧。”凌二夫人看自家大侄子的表情，便试探着问道。
凌晏：“……婶娘，人生已经很艰难了，你就不要再拆穿我了……”
“不是吧。”凌大夫人皱了皱眉头，“我瞧着前段时间阿锦不总是去将军府上么？”
凌晏捂脸：“……那是去找小玉。”
凌二夫人也道：“你不想想，她去的时候桓黎有几次是在府上？要是真想见，那不得挑桓黎在府上的时候？”
凌大夫人：“……”
美梦被打碎。
凌二夫人摊手：她就说嘛，那姑娘看桓黎的眼神清明的很，根本就没有那些绵绵情谊，哪里是大嫂说的那样，大嫂恐怕是难得逮着一个自家儿子喜欢的，自己心中不知道补充了多少情节。
可以说凌二夫人这一番猜测已经很真相了。
“所以，凌桓黎，你一口一个喜欢人家，但人家……我就问你，你还有戏唱吗？”凌大夫人发出了来自灵魂的拷问。
凌二夫人咳了一声，“大嫂你先别生气，冷静一点。”
凌大夫人：眼看着能到手的儿媳妇却跟我说‘是我想太多’，我能不捉急吗？？？
凌大夫人一生气便不说话了。
“桓黎啊，郡主她有喜欢的人吗？”凌二夫人道。
婶娘也是看自己自幼长大，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也甚是挂怀。
凌晏摇头道：“应该没有。”
凌二夫人一笑，“你娘也是太着急了，就算郡主现在不喜欢你，也不代表以后不会喜欢你，更何况郡主有没有心仪的人。”
接着，凌二夫人画风一变，握紧拳头：“就算是郡主有心仪之人又如何？男未婚女未嫁，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了！你二叔当年就是我从别人墙上掘下来的砖头。”
凌家的画风清奇是一脉相承的。
只是，谁还没有年轻过不是？
当年凌二夫人单箭头凌家二公子，对凌二公子那叫一个奋起直追，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当时只有七八岁，并且还凑巧围观过几次的凌晏：十分感谢来自婶娘的鼓励……
他有些哭笑不得，“我知道，我心中有数。娘？”
他讨好似得去叫凌大夫人。
凌大夫人哼了一声，“既然你心中有数的就行，刚才不是说有事吗，我们也不耽误你了，你快去忙吧。”
“好，那我走了，娘，你和婶娘你们路上慢些。”
凌二夫人一笑。
凌大夫人一脸嫌弃的挥挥手。
凌晏勒紧缰绳，一夹马腹——
“驾！”
凌大夫人重新靠回软枕上，揉了揉额角，“好歹也算心里有个人了，比起以前不知道飘到哪儿去真是强多了，儿女都是父母的债。”
“放心吧。”凌二夫人笑着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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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花重锦骑着马跑远了之后却又把速度降了下来，最后干脆牵着马走着。
盛京的大街上喧闹无比，有着众生百态。
花重锦原本因为要赴燕王世子府的花宴，也颇费工夫收拾了一番，走在这里面也算是锦衣华服了，加之出色的容貌，有不少人偷偷的去看这个牵着马孤身一人的漂亮少女，像她这样，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花重锦自己脑子里乱哄哄的，别人的目光她才没工夫去在意呢。
从荷包里拿出来几个铜板，她四下里看了看，想找个自己感兴趣的小吃，燕王世子府的饭菜好是好，但是在外用膳，尤其是这样的宴会，总要注意形象，也没有谁是真的去吃饭，所以花重锦一直都不喜欢去这样的场合。
结果走了没两步，却被几个小乞丐拦住了脚步。
“贵人，小姐，可怜可怜我们，赏口饭吃吧。”
这群小乞丐里面最大的也不过就十二三岁而已，头发乱糟糟的，身上也穿的破破烂烂，但是好歹没有异味儿，也可能是因为天气渐冷的原因。
花重锦先把自己手上的几个铜板放到了对方豁了一个口的破碗里，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荷包，把剩下的几个铜板儿连同一小块儿碎银子都给了这几个小乞丐。
小乞丐们自然是千恩万谢。
对于他们来说，花重锦的出手已经足够大方了，以往几天都讨要不到这些的。
花重锦随意的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姑娘。”
身后有一个声音叫住她。
花重锦回过头，就看到一个不管是穿着，气质，还是面貌都是普普通通的人站在那里。
“姑娘应该还能拿出更多的钱财吧，为什么不给那几个小乞丐？如今天气越来越冷，姑娘如果赏给他们几片金叶子，那他们应该就能安然度过这个冬天了吧。”
这个人一张嘴却是莫名其妙的问题。
花重锦皱眉：“你哪位？”
那人却只说：“在下不过是一个路人罢了。”
花重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莫名其妙，你自己想给你给啊。”
路人：“在下不急姑娘有钱，只是一个普通百姓罢了。”
太莫名其妙了，这个人。
“普通人还管的这么宽。”花重锦扔下这句话，牵着马扭头就走。
然而这次依然没有走成。
因为几个大汉拦在了她前面。
为首的大汉脸上长了一个给痦子，他吐出嘴里草根来，“小娘子这么有钱，既然接济了那几个小乞丐，那不如也接济接济哥儿几个？”
花重锦：“哈？”
今天哪来的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都来找她的茬？她看上去有那么好欺负吗？
事实上花重锦看上去确实特别好欺负的样子，仅仅是头上的那支造型简单的金镶玉步摇就写满了“有钱，可以宰”的字样。
“大哥，这个小娘子没听清，您得再说一遍。”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缩在痦子大汉身后。
他们其余的几个同伙发出了一阵哄笑。
大街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人敢管。
因为这几个人是惯犯了，仗着和京兆尹府上的一个管事有几分关系，就算是有人报了官把他们抓进去也只是关几天而已，出来之后照样为非作歹，还会把报官的人打一顿。
花重锦这样浑身上下写满“有钱”二字，有孤身一人的小姑娘不是他们的目标才怪了呢，因为这样的小姑娘往往被欺负了也不敢同家里说。
其实他们以前不会在大街上抢的，今天是刚从衙门大牢里出来，喝了点小酒，就想着在抢劫的同时要是再能调戏一把小美人儿就好了，这样的话，小美人儿就更不敢跟家里说了。
不过痦子大汉今天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他会踢到铁板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