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锦在这边解决感情问题的空档,大殿上已经是酒过三巡,气氛逐渐热络起来。
白无忧是主角,就算是身为帝王也免不了被灌酒,毕竟人家说着祝词来,恭祝皇帝龙体康健寿与天齐什么的,反倒是没有办法拒绝。
不过喝酒归喝酒,这些官场上的人精哪怕喝的脸红脖子粗了却也知道分寸,凡事过犹不及,倘若惹得帝王之怒反倒是不美了。
白无忧这会儿好说话,但是还有脾气不好的白无夜啊,还有最擅长秋后算账的白无泽。
没见方才喝高了的太尉往帝王跟前跑第三次敬酒的时候,被白无夜给予“死亡的凝视”了么,把人直接吓得酒都醒了。
花重锦端了酒盏掩住唇角的笑。
这次宫宴熟悉的面孔着实没有几张。
凌晏即为右御林将军,今日又是他当职,宫中的安全实为重中之重,所以便没有出现在这里。
凌家除了凌晏,就来了两位诰命夫人。
裴仲也和慕容修倒是在,同几个武将打扮的人相谈甚欢,据说是镇守边关的裴将军的副将。
除此之外就是不熟的燕王世子夫妇,和有过一面之缘的九公主女子。
建荣侯府之人全是戴罪之身,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
长亦郡主府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薛莹莹跑去如厕了,半天不见踪影。
花重锦放下手中的酒盏,决定也出去溜溜弯,虽然外面还飘着雪。
“阿十阿十,这里太无聊了,我想出去透透气。”
她扭头,跟站在自己身后的冷十小声道。
“我先往外走着,你去对面问阿清要不要一起出去玩,我在走廊的东边等你们。”
小正太在对面正襟危坐,一副乖巧到不行的样子,可惜那双骨碌碌转个不停的紫葡萄似的大眼睛早就出卖了他的不耐。
姨甥二人在这样的场合都是个坐不住的,不过属实也没有他们什么事,最多也只是个陪跑的。
安排完这些事之后,花重锦身后跟着秋碧便离开了席间。
于是当太后同几位老王妃寒暄完之后,再想点花重锦的名的时候,发现人又不见了。
太后:“……”
平民就是平民,骨子里的没规矩永远改不了!
准备蓄力放大招结果又被闪了腰的太后娘娘心中怒道。
言笙说的对,这个小丫头鸡贼精明,又有阿夜阿忧那两个孩子护着……
太后和傅言笙心里其实是瞧不起北狄的,瞧不起到什么程度呢,就算前几年都邑和西夏掐的跟乌鸡眼似得,北狄在太后这里仇恨值也比西夏高,在太后这个世家出身的女子眼中,北狄对于妻妾那种兄终弟及“子承父业”的伦理关系着实是难以接受,甚至听一听都觉得污了耳朵。
前朝式微的时候,末代皇帝殇帝曾经为了除内乱平叛军出过一记昏招,那就是把皇室的嫡公主嫁到当时还是游牧部落的吐尔坦首领,想要借兵。并且之后还在吐尔坦以及朝堂宵小的挑拨之下,诛杀了戍边守边关的大将。
其实当时的前朝积贫积弱,内乱不休,可朝堂上也并非没有可用之人,只要前朝殇帝知人善任,还是可以挽回一下的,因为外族虽然都蠢蠢欲动,但却都在观望,没人敢当那个出头鸟。
然而殇帝此举却让所有人看清了皇帝的无能,和朝廷的腐朽,所有人就都像闻到腐肉的苍蝇一样,蜂拥而至,成了前朝彻底覆灭的开端。
而那位和亲的公主在吐尔坦的日子着实如同人间地狱。
本来凭前朝那位公主的出身,下嫁本朝臣子一声高高在上荣华富贵,差一点,嫁到其他国家做皇后,最次不过混个大国贵妃当当。可她却嫁了一个区区部落首领,并且还不是大妃,只是侧室。
前朝公主嫁过去没多久吐尔坦就和母国翻脸了,吐尔坦首领在前朝国土境内肆虐的的时候,被自己的亲弟弟,在背后捅了刀子,而篡位的这一位正是北狄大王赫连鸿达的先祖,北狄王庭的祖先对于貌美又与众不同的和亲公主还是有些惜花之心,所以并未取她性命,而是以战利品的形式将她留在自己后宫之中。
可怜前朝公主和亲不足半年就被逼再嫁小叔子。
后来没过多久,和亲公主为第二任丈夫生下了儿女,终日惶惶不安,以泪洗面的公主刚刚有了安全感的时候,也可能是因为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吧,公主因弑兄才得以上位第二任丈夫在捕猎的时候被狼咬伤,没过多久就得了急病去世了。
公主的继子,也就是部落的新任首领又全盘接过了先首领的一切,包括先首领的一众姬妾。
远嫁他方日思乡,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再加之一而在再而三的改嫁,嫁的还是继子,公主的内心终于再也无法承受这些了,最后自缢而亡,死的时候才不过二十岁许。
并非公主懦弱。
而是前朝在开国的时候曾经吃过女子的亏。前朝太祖元后在太祖去时候勾结辅政大臣,垂帘听政,把持朝政,后来更是下嫁辅政大臣,大肆的残害辛家血脉,以至于辛家刚夺来的皇位差点换了人坐。
所以前朝对女子束缚繁多,明里暗里鼓励于子立贞洁牌坊,丈夫死了就得为其守一辈子。
公主自幼锦衣玉食,无忧无虑,远嫁他方,终日惶惶不安,生不得,死不敢。
最后还因为自缢死无葬身之地。
因为这个民族的人认为生命可贵,自戕的人不配得到安息,一国公主,最后只得一张兽皮卷了尸身被丢进了罪人坑。
可以说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惨”字。
其实不光是前朝的公主,历朝历代的和亲公主的好下场的没有几个。
在明明没有确定是谁形式不明的情况下,太后铆足了劲,一门心思的想让花重锦去和亲,是好是坏就一目了然了。
赫连鸣熙生的俊美无俦,举世无双,将来又是北狄的王,不提远近,花重锦嫁过去既解决了自己的婚姻大事,还能全了两国建交之谊,乍一看的确是门好亲事,男才女貌,两全其美。
然而赫连鸣熙其人喜新厌旧,风流成性,“阅尽千帆”,姬妾无数,又已有正妃,倘若真的是站在为花重锦好的角度,是绝对不会去赞同这门亲事的。
可是太后明知道这一点,却更是愿意促成此事,因为她恨死了独占自己儿子的花今音。
现如今虽然看出来自己儿子无意于花重锦,虽然松了口气,但是也不可能愿意再看见花重锦留在都邑,在自己儿子庇护下觅得良婿,最后美滋滋的再来个“一生一世一双人”。
其实太后不想让花重锦好过这种心思很好理解,一是因为儿媳和婆婆之间有着天然的“敌对模式”,导致花重锦来了以后继承了太后对花今音的“厌恶感”。
另一个就是太后身为一个女人,看到了别人得到了自己从没有过的东西——入宫为妃,她从未得到过帝王的心。
明明天家凉薄,她认为自己的儿子也应当和先帝一样的。
可是,一切却恰恰相反。
倘若主人公不是自己的儿子和儿媳还好,太后可能还会赞一句“人生自是有情痴”。
太后的心态可以说是相当的“普通人”了。
就好像一枚人人都想得到的昂贵的钻戒,你没有,你亲近的人也没有,就算离你十万八千里跟你关系不大的别人有,你也很无所谓。
可是有一天你忽然发现,你没有,你亲近的人却有,说好的大家一起穷酸,喝西北风,你撇下我自己飞黄腾达算什么?
于是就开始忍不住恰柠檬。
太后与其说是嫉妒花今音,不如说是嫉妒白无夜和花今音之间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