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锦在那里毫无同情心的哈哈哈了好一阵子,白无泽全程一脸无奈的看着她,好不容易等她止住了笑,也已经缓过劲儿来了白无泽才说:“可以开饭了吧,阿锦?”
“可以可以。”花重锦声音里还带着笑意,揶揄道:“七哥慢些吃,小心又烫到了,方才你那个样子,若是说出去绝对让人大跌眼镜。”
一而在再而三的吃瘪哪里是白无泽的作风,听花重锦这样说,脸上却丝毫不显尴尬之色,反倒是非常坦然:“方才的确是我鲁莽了,那阿锦会说出去吗?”
花重锦瞪眼:“当然不会啊!”
她最多说给五哥听就是了噗……
白无泽挑了挑眉梢,一眼就看出来她心里打的小算盘,不过也没点破,更不打算拦着,只道:“不过阿锦要真的担心七哥,不若帮七哥吹一吹?”
本来是略显轻浮的话,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对上那双清亮的眸子,却叫人反而觉得没有什么不对,若是有什么不对,也只是自己想多了。
花重锦也是如此,她屈指挠了挠脸颊,嘟囔道:“我开个玩笑,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所幸白无泽没有再揪着这个不放,只是轻轻一笑。
略过这个小插曲,二人终于正儿八经的开始吃饭了。
白无泽的礼仪自然是不必说的,普普通通的吃饭也被他吃出赏心悦目的架势来。
麻婆豆腐对于他来说真的是地狱级别的挑战,可这是第一次阿锦亲自为他洗手作羹汤,又是阿锦的拿手菜,再怎么样……
桌上就两菜一汤,白无泽以一种正常的频率去光顾那一盘麻婆豆腐。
“七哥啊……”
花重锦迟疑的声音响起,“你若是受不了这个辣度就暂且缓一缓吧。”
听到她的声音,被辣的已经快要进去忘我境界的白无泽抬眼看过去。
她看着白无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眼角也是红彤彤的,还有那唇瓣,如果此时是在后世做个什么吃播,估计早就被小姐姐们刷满了求口红色号的弹幕了。
喜欢吃辣的人大概都知道,那种痛快的滋味儿是越吃越上瘾,就拿火锅来说,很多人一边满头大汗的拿着纸巾擦汗,一边还一刻不停地往嘴里塞,这个时候往往是吃的很爽没错,但是看脸上的表情都十有八、九辣的跟傻子一样,有的还甚至辣的一副飘飘欲仙的样子,恨不得把舌头都吐出来。
但是白无泽……
这个人吃辣简直是又开了一层美颜好吧?!
平日里的白无泽都是温柔的,淡淡的,如同山间的一缕清风,或者是天上的一轮明月,而现在却变成了枝头娇艳欲滴的红梅……
是的,娇艳欲滴……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欺负……等等等等,吃个饭而已花重锦,你咋还一脚油门上高速了呢?停下停下。
艰难的将视线从白无泽唇瓣上移开,花重锦一脚刹车踩死。
“汤的温度现在可能刚刚好了,不如先喝点儿汤如何?”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其实白无泽也是辣的快掉线了,竟然没有发现花重锦的异常,不然怎么也得撩一把,而不是乖乖的低头喝汤。
白无泽:吃辣和喝酒一样,都让人上头。
又过了近一刻钟,白无泽渡劫一样的午膳好歹是用完了。
两人挪了个地方,来到了王府的一片竹林中。
花重锦肯定没忘了今天的正事儿呀,就想着让白无泽教她水危十三式,或者是说看看还是先修习山回路转。
“阿锦不若先喝口茶,饭后不宜剧烈运动。”
白无泽坐着,喝了一口悄悄安排下人送上来的苦丁茶——清热去火。
白无泽:【保持微笑.jpg】
花重锦觉得白无泽说的也对,她也不想武功还没练成就变成一个胃下垂患者。
竹林里有一个亭子,里面放了石桌石凳,倒是正好供他们缓一会儿。
花重锦托着下巴闲闲的打量竹林里大同小异的青竹,端起王府婢女起的花茶抿了一口,唇齿留香。
“对了,七哥,你这些年一直都连留在京城里吗?”
花重锦问。
“那倒没有。”侧身坐在石凳上的白无泽抬眼看她,“怎么?”
“没什么,随口问问。”
花重锦笑了笑,又道,“那七哥你见过我阿姐吗?”
白无泽点了点头,“见过的,还是在五皇兄他们二人成亲之前,在烨州见过一面。”
当时白无泽也不是特意跑到那里去见白无夜和花今音二人的,只是因为师父的嘱托,去临近烨州的某个县城为他的一位朋友看病,然后顺道拐了个弯而已。
现如今的太后,当初的愉皇贵妃出身高贵,白无夜一出生就走的顺风顺水,是颇为受宠的皇子,而白无泽自己因为燕太妃的关系,再加上身体的原因,在于上不受重视,于下受到排挤和轻贱,加之二人相差七岁,白无泽后来又被送到了神农谷,白无夜开始跟着裴将军历练,兄弟二人别说相处了,那几年连见面都见不多,要说兄弟情深,那还真没有,其实到现在他们的关系虽然不是外人看到的那样糟糕,但是也最多称得上是有血缘关系的同僚兄弟而已。
兄弟二人之间的以前的联系就是白无忧,再加上一个裴长乐。
现在裴长乐远在西夏,但却多了白清宇和花重锦。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白无泽问。
花重锦莹白如玉的直接顺着石桌花纹的纹路划来划去,“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随口一问。七哥若是不在京城的话,那大部分时间就是在神农谷了吧。”
白无泽点头。
花重锦:“那现在为什么不怎么去了?是因为身体好了吗?”
“有这一方面的原因在吧。”
白无泽尽其言,不过这个问题花重锦也没有再追问下去的意思。
花重锦:“那七哥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而身体不好呢?是先天体弱吗?”
白无泽摇了摇头,“不是,是因为我三岁那年掉不小心进了冬天御花园的荷花池里。”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微微垂下眼帘,仿佛当年掉进荷花池,九死一生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那只原本描摹花纹的的手轻轻的覆在了白无泽放在石桌上的那只手,掌心里带着温度。
白无泽有些惊讶的看着花重锦。
“七哥当时一定很害怕吧。”
花重锦说着,忽然笑了出来,“咱俩也怪惨的,你三岁的时候掉进了荷花池,我十岁的时候掉进了村外的河里,当真是难兄难弟。”
白无泽微微皱眉,“阿锦,你……”
覆在白无泽手背上的那只手抬起来随意挥了挥,花重锦笑眯眯地说:“没什么啦,只是今天进宫见到太后,不知怎么的,就忽然想起了我阿姐而已,如果不是那次落水高烧,我也不会忘了阿姐。”
但是也不会想起前世的记忆。
花重锦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绝顶聪明的人,也没有什么过目不忘的本事,当初桑红叶教给她的那些真的不是一个孩子能在短短一个月内能学得会的,就算学会了,又能活学活用吗?不能的话,又如何能从那深山老林里逃出来?
正是因为一个九岁的孩童身体里装着一个大人的灵魂,所以她才做到了,以让桑红叶惊讶的一种姿态。
“不负如来不负卿,说的容易,可做起来哪有那么简单。”
花重锦勾了勾嘴角。
“七哥觉得太后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无泽眉心皱的更紧,“你入宫请安,是不是太后说了什么?”
“啊呀,有我五哥和十二在那里,她能说什么?”花重锦漫不经心地说完这句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有些凉了。
“你觉得太后娘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又问。
“太后她……”白无泽想了想,对太后评价道:“并不是一个城府深的人,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不是坏人也不是好人。”
至少当初对于花今音,她明确的表示出了不喜,因为事关白无夜。
花重锦沉默了一瞬,“我知道了,多谢七哥。”
“阿锦,倘若有什么困难别一个人硬撑,一定要告诉我,不论如何,我一定会帮你。否则……”白无泽顿了顿,直直的看向花重锦的眼底,“否则我会很担心你的。”
花重锦只觉得心头一颤,放在腿上的手,食指不自觉的动了动,“我知道了?”
“那……”
花重锦又道。
“傅姑娘呢?七哥你了解傅姑娘么?我知道七哥你一向看人很准的。她又是什么时候跟在太后身边的呢?”
虽然花重锦是在很正经的问,但白无泽若是答不好,那这就是送命题了。
索性白无泽并不虚。
“我同傅姑娘接触并不多,你也知道,我同太后娘娘真的是表面不过,勉勉强强的母子关系,在京城时,唯有初一会去太宸宫请安。”
花重锦点头,这她明白的。
现如今的太后,先皇生前的愉皇贵妃算不得正经嫡母,因为她并不是先皇的皇后。
“不过我倒听说太后娘娘意属将那位傅姑娘塞到十二的后宫里,毕竟十二只是太后的养子。”
这话白无泽跟花重锦挑的就太明白了。
花重锦早就猜到了,只是白无泽帮她把答案勾选出了而已。
“说不定不止是十二的后宫里,你和我五哥的王妃人选她也想插一手呢?”
她闲闲的说。
白无泽勾唇一笑,“她不会有机会的。”
说起来也是,就算是白无夜,怼他亲娘都怼的毫不留情,太后到底为什么这么失败呢?
花重锦想着,点不住乐了。
“行叭,我觉得咱们也消食消的差不多了,七哥你看?”
花重锦:【眼神示意.jpg】
白无泽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拿起一旁的长剑。
“我懂阿锦的意思,收了阿锦的谢礼,自然得让阿锦满载而归。”
“看好了。”
白衣青年负手执剑,一阵风吹过,轻轻带起他宽大的袖袍,和墨色的长发。
忽然,他动了!如同被林间穿过的风吹落的竹叶一样,他的身影,他的长剑都无规律可循。
剑是好剑,挥舞之间带起一道道银色的寒芒,渐渐的这一道道寒芒连成绵绵密密的一片,交织成铺天盖地的银网。
快!太快了!
花重锦知道,虽然白无泽没有露出丝毫的杀气,但是此刻倘若有人被罩进这绵密的银网之中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要么留下的是身体的某一部分,要么留下的就是一条命。
她感受到了压迫和危机。
而这仅仅是白无泽给她的演示,没懂杀气,亦没动全力。
她错了,她以前不该觉得白无泽是个身娇体软易欺负的病弱青年了。
她已经努力睁大眼睛去跟上白无泽的剑招了,可却是徒劳无功。而现在水危十三式的演示已经结束了,风也停了,花重锦只看到了白无泽最后的收势和刚开始的那几式,以及大片大片仿佛被疾风摧残过的竹子,东倒西歪,但是你去看那断口,却又是光滑无比。
“如何?”
身长玉立的白无泽负剑走来。
然而不等他靠近,花重锦直接扑了过去,星星眼的看着他,“厉害啊!真厉害!教练我想学这个!”
白无泽好笑的看着她,屈指弹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又在说什么奇怪的话,这本来就是要教你的。”
“嗯嗯嗯!”
花重锦连连点头。
“水危十三式真的是好看又厉害!”
她这夸奖比起江湖上的那些对于水危十三式的评价相比真的是太没水平,但是架不住白无泽更愿意听眼前的这个。
他摸了摸花重锦的脑袋,“会说话你就多说几句。”
“什么叫‘一舞剑器动四方’我今日是看到了。”
“剑招美,人更美!”
“七哥七哥,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头号粉丝,为你痴为你狂,为你咣咣撞大墙!”
“爱你!比心!”
前几个都还好,最后一句白无泽着实承受不住了,抬手捂住花重锦还要打算往下说的嘴。
“我教你第一式。”
白无泽的黑发下面藏着的是通红的耳垂。
“嗯嗯嗯。”花重锦用求知若渴的眼神看着他。
白无泽退了几步,起势,做的却是放慢了不少的动作。
“水危十三式的第一式——夜阑卧听风吹雨。”
花重锦目不转睛。
竹林飒飒,一时间,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他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