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个……”云星河似有些不好意思,还带了些许小心翼翼的味道。
“还,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凌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花重锦这才想起来,感情聊了半天,根本没告诉人家自己姓甚名谁,确实是有些失礼了。
花重锦瞪了嘲笑她的凌晏一眼,干咳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瞒你了,其实我并非什么‘公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在伪装自己的声音,原本低沉的男声变成了清越的女声。
云星河看着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我姓花,名重锦,也是浔阳郡主,如果将来有什么困难的话,亦可以来浔阳郡主府寻我,如果能帮得上忙的话,我一定会帮你。”花重锦道,见云星河又要行礼,便连忙说:“……唉!什么‘’参见郡主’的话就免了,你就称呼我一声阿锦,还当我是‘公子’就可以了。”
依着兄长白无夜对这件事情重视的态度,花重锦觉得还是让这件事最好不要再被提及了。闺誉什么的真是让人头秃。
但是白无夜也不是迂腐的家长,就昨天花重锦大庭广众之下扇安平县主耳光的的事,他不光没有指责花重锦,还派人送来了番邦进贡来的不少好东西,那意思不就是“干得漂亮”么。
白无夜这样倒是不难理解,打个比方,就好像是一位老母亲送自家的孩子去上一年级,然后就开始千叮咛万嘱咐“你不可以在学校里惹事或者是不听老师的话不好好学习,要和小朋友好好相处,你不可以欺负别的小朋友,但是如果别人欺负你的话,一定不能忍气吞声,要告诉大人”等等等等,只不过区别在于白无夜家的这个大龄“小朋友”略微凶残了一些,如果被别人欺负了,往往不告诉家长也不告诉老师,直接自己撸袖子上了,大耳刮子抽人抽的那叫一个利索。
只不过,再凶残,那也是自己家的“小朋友”,被人欺负了当然应该还回去,而且不光还回去,还有家长在后面暗搓搓地保驾护航——
上朝之前,被淮阳王用死亡的凝视洗礼了个透心凉,下朝之后,还被淮阳王用充满冰碴子的语调给警告了要好好管理后宅的蔡.郎中令.郡马.大人瑟瑟发抖,并且不敢说话。
“倘若以后有人问云公子从哪里结识的阿锦,还往云公子隐瞒一二,不要如实相告。”
凌晏说着,凭借自己的身高优势揉了揉花重锦的脑袋,被花重锦一脸嫌弃的甩开。
“而且,既然是阿锦想要帮的人,那我不出一份力怎么行?”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女,那双桃花眼里满是柔情,“既然已经决定走仕途这条路了,那么最好是去广宗书院,回头我会写一封介绍信,让你得以参加明年书院的入学考试,但是,能不能留下来,就靠你自己了。”
无论什么行业,在民间都是顶尖的存在,广宗书院就是教育界最闪闪发光的大能,是由官家举办,私家主持。这样的一所书院,是注定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明年春天的入学考试报名已经截止了,仅凭云星河自己,那是绝无可能的,而凌晏的的一封介绍信刚好解决了这个问题。
“那么,阿锦要怎么谢我?”凌晏笑眯眯地,弯腰凑到花重锦跟前,像一个想要讨糖吃的狐狸。
花重锦自然明白凌的好意,可是也不耽误她嫌弃凌晏,她一把推开凌晏,“你又不是给我写的推荐信,要讨谢礼去找星河。”
于是,云星河在感恩戴德之余,还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塞了一嘴,糊了一脸。
云星河当然不会知道,那是被后世称之为一种叫做“狗粮”的“食物”,一般都是被迫吃到嘴里的,绝对是管饱不要钱。
不过,云星河虽然不知道“狗粮”,但是他见惯了风花雪月,能看得出来,那位凌公子对阿锦小姐非同一般,从那些个眼神里他就能看得出,凌公子不仅仅是把阿锦小姐当做朋友,那个眼神,是一个男子看自己心仪之人的眼神。
被嫌弃了的凌晏也不恼,对云星河说让他暂且在这里安心住下,好好温书,一切等明年广宗书院考试成绩出来之后再做定夺,如果他能考上的话,是需要住在书院里的,而且如果成绩足够优秀的话,还可以申请书院给予补贴。
凌晏没有说的是,广宗书院寒门出身的学生并不多,虽然大家都只是学生,但是读书人里面最少不了的就是恃才傲物,眼高于顶的人,但是这些人之间有相互组成一个资源,一个关系网,待到官场上,助力如何,自然不用多说。云星河这样的出身,便注定了他不可能自然而然地融进那个圈子里面,结果如何就全靠他自己了。
凌晏不说,是因为觉得既然是花重锦看重的人,如果连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那以后也不必说什么平步青云了。
二人在这里呆的时间也不短了,说完这些事之后便起身离开。
骑马回去的路上,花重锦又看到了一对卖艺维生的母子,母亲在砸满钉子的木板上跳舞,而儿子则拿着一个打满补丁的带子祈求各位看客能多赏一些银钱,不过围着看的人虽然挺多,但是愿意出钱的却少之又少。
凌晏见她老是往那边看,以为她很感兴趣,就说:“要不咱们也过去看看?”
花重锦摇了摇头,“没什么稀奇的。”
不过是压强与压力的关系,这布满钉子的木板踩上去杀伤力肯定还没有钉了一颗钉子的木板杀伤力大。
“我有些饿了,听说前面八宝斋里的八宝鸭做的不错,为了表示谢意,我请你吃如何?”
花重锦指了指就在十几米开外的八宝楼。
“谢我什么?快说说?”凌晏问。
笑眯眯的样子,似乎就等着花重锦夸他。
花重锦可不接他这招,“好多事都要谢谢你,请问凌大人,您肯不肯赏这个脸?”
凌晏还能说啥,当然是乐颠颠的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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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
听到轿子里的人说话,轿夫依言停下脚步。
“王爷,有何吩咐?”
一直跟在轿子一侧的长清询问道。
白无泽沉默了一下,“先不去御史台了,去前面的八宝楼。”
“是!”长清得了命令,指挥轿夫拐去八宝楼。
心里还嘀咕了一下,王爷不是用了膳才出的门么。
不过食欲大开对于王爷来说是好事啊,最近天气渐冷,王爷的身体好像又开始虚弱起来了。
不过扭头一晃眼的功夫,他好像看到了浔阳郡主?
长清再细看,却是人来人往,刚才让他觉得眼熟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其实,就是那么巧。【:】
原本白无泽端端正正的坐在轿子里,却突然间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大概是因为被撬墙角的原因),就想着撩开帘子透透气,结果就看见某个姑娘和别人说说笑笑的进了八宝楼。
白无泽:这能忍吗?必须不能够啊!
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吃喝玩乐这种玩意儿,而八宝楼正是以他们家的八宝鸭闻名,鸭子不是什么稀罕的禽类,红枣、花生、莲子、红豆、胡萝卜、火腿、香菇、糯米也不是什么稀罕的食材,但正是因为这些东西常见又普通,厨子能做出来非比寻常的滋味儿,那正是证明了厨子的厨艺出神入化。就好像白菜在普通人的锅子里只是白菜一样,如果到了国宴大厨手里,就能变成开水白菜。
当然除了八宝鸭之外,八宝楼的狮子头和佛跳墙也是一绝。难得的是人家不端架子啊,只要您吃的起,来就成此处应有表情包——【贱、人就是矫情.jpg】,不像有些酒楼,非得搞什么预约,光排队就一排排好久,等到拍到号了也不想吃了。
白无泽进了八宝楼,楼里跑堂的小二一见来人如此的气度不凡,带着讨好以及小心翼翼的态度凑了上来,“敢问客官有何需要?”
白无泽端手站在那里,环视了一眼大堂,“本公子前头来的两位客人坐在何处?一高一矮,其中一个穿着暗红色的箭袖轻袍。”
跑堂就是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虽然白无泽口中的两位客人进门时不是他接待的,但是小二想了想,道:“是去了楼上的雅间。您先稍等一下,我去帮您问问到底是哪一间。”
白无泽颔首。
小二打了个千儿,便去询问自己的同事了。
不多时,就回来了,“公子,您的朋友在二楼的挽竹间,小的带您过去?”
“旁边还有空余的雅间吗?”白无泽问。
小二:“有的,旁边的挽月间空着。”
白无泽:“我要这一间。”
小二一愣:“好嘞,小的带您过去。”
说着,便走在前面带路。
长清跟上自家王爷,然后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敢情他刚才看见的真的是浔阳郡主啊。
浔阳郡主那要是来,肯定不会是自己一个人来……
所以,自家王爷这架势,是要……?
长清想到了一个以前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按在白无泽身上的行为——
听墙角?
长清咽了口唾沫,小心谨慎的瞥了一眼似乎不论什么时候都光风霁月,清和平允的自家王爷。
说实话,不能怪他怎么想,因为长清觉得自家王爷自从遇到了浔阳郡主,就开始一路不停的人设崩塌,以前想要坑人的时候,哪有这么和风细雨的来过?
不行,她不能这么想自家王爷,谈恋爱的事儿,怎么能叫坑呢?
王爷是真心实意想要娶浔阳郡主为王妃的。
自己作为手下,怎么着也得给打个助攻吧。
长清这样想着,等白无泽进了挽月间,便叫住了想要跟进去问客人点什么菜的小二,打赏了诚意十足的银子,道:“兄弟,待会儿劳驾帮个忙。”
突然之间被这么客气的对待,又给了这么多银子,小二一边诚惶诚恐,一边喜不自胜,忙道:“这位爷,你有什么需要的请尽管吩咐,小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长清指了指隔壁的挽竹间,“待会儿隔壁的菜劳烦兄弟端过去,看看里面的人在做什么,或者是说什么,然后回来告诉我,只有一点,别被里面的人怀疑就行。”
小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这位爷,您放心,小的一定完成任务。”
打完了包票,小二也没再问点菜的事,他算是看出来了,来这八宝楼,挽月间里的这位客人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反正给的银子点上一桌都绰绰有余了,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说实话,如果不是隔壁那二位也是公子,小二真的觉得挽月间里的客人是来抓奸的。
长清表示满意的点了点头,便进了挽月间,立在门边,安静如鸡。
正在品茶的白无泽看也没看他一眼。
长清知道,王爷这是在听墙角呢。
其实八宝楼作为盛京的高端酒楼,雅间的隔音做的还是挺不错的。但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凭借自家王爷的耳力,真要想听还是没问题的。
长清:【突然自豪脸.jpg】
而隔壁的花重锦和凌晏是绝对想不到还有人蹲在旁边听墙角的,而且那个人还是白无泽。
雅间里燃着味道极淡的香,似有若无,闻了只叫人心旷神怡,却不会影响胃口。
“阿锦,你为什么如此帮那云星河?”凌晏问。
可是他喊的人却没搭理他。
桌上是几块不过麻将大的山楂糕,沾了糖浆,搁在小碟里,暗红配瓷白,精致又小巧,看了就让人食欲大增,除此之外,还有几样小点心,分量不大,开胃又不占空。
此时,花重锦的注意力全在这几块点心上面,尤其是那几块山楂糕。
“嗯,你刚才说什么?”
脑子里反应了一会儿,花重锦才抬头反问凌晏。
凌晏手肘支在桌上用手撑着下巴,眨了眨眼睛,在男子做来显得怪异娘气的动作在他这里却显得赏心悦目。
“我想知道阿锦为什么这么帮云星河。”
花重锦用银签插了一块山楂糕放进嘴里嚼了嚼,然后才开口道:“大概是因为我们的境遇有点类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