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拐进狭窄的巷道时，林诗雨的高跟鞋卡在凹凸不平的石板缝里。
路灯在老旧的电线间明明灭灭，墙面上斑驳的小广告被夜风掀起边角，恍惚间她以为导航带错了路。
直到秦艽推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玄关处歪扭的招财猫贴纸撞进眼帘，她才惊觉这就是传闻中百亿总裁的栖身之所。
“这是......”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客厅天花板渗着水渍，沙发套磨得起球，茶几上摆着半碗吃剩的泡面，塑料叉子还斜插在凝固的面汤里。
月光透过蒙尘的玻璃照进来，在褪色的情侣照上投下蛛网般的裂痕，照片里的苏陌笑得眉眼弯弯，而此刻的秦艽正倚着剥落墙皮的墙角，领带歪斜，眼底猩红。
林诗雨的指尖抚过布满划痕的木质鞋架，粉色拖鞋的磨损程度让她呼吸一滞。
这哪里像商界新贵的家，分明是被时光遗忘的废墟。
书房电脑屏幕突然亮起屏保——是苏被推进手术室的抓拍，右下角跳动的日期停在他们离婚后三天。
林诗雨知道，这是心脏移植的那天。
“为什么？”她转身时带翻了桌上的玻璃杯，清水在泛黄的医学笔记上晕开，“你现在是掌控百亿资本的人，随便动动手指就能买下整条街的豪宅......”
话音未落，秦艽弯腰捡起笔记的动作惊飞了夹在纸页间的银杏叶，那是苏陌最喜欢收集的标本。
秦艽将叶子小心翼翼夹回原处，指腹擦过“秦艽过敏慎用”的批注：“她在这里说过，阳光洒在键盘上的样子像星星。”
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那时候我们挤在这三十平的地方，分吃一碗泡面都觉得甜。”月光落在他锁骨处的手术疤痕上，泛着冷白的光，“现在我什么都有了，可推开家门再也没人说'欢迎回家'。”
林诗雨后退半步，后腰撞上掉漆的书桌。
抽屉在碰撞中滑开，露出整整齐齐的病历本和药盒，最底层压着的便利店小票边角卷起，日期定格在某个暴雨夜。
她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浑身湿透的男人，在会所找到她，让说服苏陌跟他离婚，移植他的心脏。
“你把自己困在回忆里。”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换心手术差点要了你的命，创立百亿集团熬白了鬓角，现在还要守着这间随时会倒塌的破屋子......”
秦艽抬头时，林诗雨看见他睫毛上凝着的水珠，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巷口传来醉汉的呢喃，老旧的空调外机发出刺耳轰鸣。
林诗雨终于明白，原来有些人的爱早已刻进血肉，哪怕心脏换了主人，哪怕身份天翻地覆，那些深植在灵魂里的眷恋，依然会让堂堂商界巨擘甘之如饴地住在贫民窟，只为守住记忆里那束不会熄灭的星光。
林诗雨离开了，带着遗憾跟疑问家里的。
遗憾是她劝不走秦艽离开这个房子。
疑问是秦艽爱的为什么是苏陌，而不是自己？
晨光刺破落地窗，艽陌集团三十八层会议室气压低得令人窒息。
紫檀木会议桌倒映着西装革履的高管们，投影幕布上跳动的医药研发数据在冷白灯光下泛着幽光。
“这个季度海外并购案，谁敢再出现数据误差，就别在医药圈混了。”
秦艽指尖叩击桌面，黑色腕表折射的冷光扫过众人，“东南亚生产线必须在三个月内投产，完不成指标的部门，年终奖清零。”
他随手将咖啡杯重重搁在桌沿，骨瓷与木质碰撞的脆响惊得市场总监肩膀一颤。
财务总监擦着额角冷汗正要汇报，秦艽突然将文件摔在桌上，纸张纷飞间，他俯身逼近：“解释一下，为什么研发部预算超支20%？”低沉的声线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对方连退两步，后背抵上真皮座椅。
“秦、秦总，是因为心脏瓣膜新型材料的研发......”
“我不想听借口。”秦艽扯松领带，露出冷硬的下颌线，“给你们两周时间，要么拿出成果，要么滚蛋。”他转身时，定制西装勾勒出的挺拔身姿与昨夜蜷缩在出租屋的落魄身影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