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将猝死的爸爸盖上白布搬了出去。
闻讯从男模温柔乡里赶过来的妈妈上来就给了我一个耳光，尖叫地骂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这个小贱人杀了他！」
「杀人犯！你这个杀人犯！和你妈一样都是杀人犯！」
我捂着脸躲在女警的身后，眼泪哗啦啦地就流了下来。
「这位女士，麻烦您冷静一下。」
女警连忙揽住了我，皱眉解释道∶「这位先生是因为在洗澡的时候用吹风机，所以才会意外触电身亡的。」
「触电身亡，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就是她杀的！她是杀人犯的女儿，她是个魔鬼！」
妈妈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递给了女警，厉声道∶「你看！她们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女警扫了一眼网页，面上却并不在意，冷声道∶「女士，我知道您很伤心，但也不要把气迁怒到孩子的身上。」
妈妈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女警愣了一下，默默把我拉的更远了一些。
「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我一定会抓住你的狐狸尾巴！我要让你偿命！」
女警有些后怕地看着妈妈转身离开，蹲下身来安慰我说∶「好孩子，别害怕，是不是被吓到了？」
「阿姨，为什么妈妈这么讨厌我，我真的不是杀人犯。」
我伏在女警的怀里轻声啜泣，「明明爸爸妈妈让我拍的照片都拍了，他们还让我穿那种暴露的衣服……为什么要说我是杀人犯……」
「什么？」
女警皱了皱眉，严肃道∶「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你放心，阿姨是警察，你把事情告诉阿姨，阿姨一定会帮你的。」
我毫不犹豫地把之前的遭遇告诉了女警，果不其然收到了她同情的眼神和安慰。
妈妈的精神状态本来就有些不稳定，有很大的可能会对我造成伤害，在女警的帮助下，我很顺利地离开了家，又婉拒了警察局想要将我暂时安置的建议，再次回到了孤儿院。
院长一大早就守在了外面，看到我从警车上下来，她的脸色明显有些难看。
「院长妈妈，我又回来了。」
我主动上前抱住了院长，女警欣慰地点了点头，「真是麻烦您再照顾她一段时间。」
「没事的，一点都不麻烦。」
院长笑得勉强，她拍了拍我的手，直到看着警察离开，她脸上的假面才彻底被揭了下来。
「你又干了什么！你疯了吗？我不是让你好好听话的吗？」
「院长妈妈，这不是你教给我的吗？」
我看着暴躁发怒的院长，歪头疑惑道∶「你说过，坏人就应该被通通杀掉。」
「我很听话的，我配合爸爸妈妈拍照片拍视频，帮着爸爸妈妈赚钱，可是爸爸妈妈对我不好，他们不让我睡觉不让我吃饭，他们杀了我最喜欢的小金鱼，他们不是坏人吗？」
「院长妈妈，之前放火杀掉那些人贩子，你不是也夸我做得好吗？」
院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半响都说不出半句话来。
「是，我是让你去把那几个打着收养名义贩卖小孩的恶魔给烧死，可是我没有让你再去接着杀人！」
「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吗？这是在犯罪！」
「你杀了六个人，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上帝绝对不会宽恕你，你永远上不了天堂，你会下地狱的！」
我冷静地看着她在我面前崩溃发疯，再次给她扔下了一个炸弹。
「我不是恶魔。」
「妈妈说我是连环杀人犯的女儿。」
「院长妈妈，原来你也上不了天堂呢。」
时隔数月，我久违地再次见到了妈妈。
自从爸爸意外身亡，我又回到了孤儿院，网上的舆论发酵得越来越厉害，他们原来经营的网红账号变得一塌糊涂，再加上各大厂商的违约金，妈妈入不敷出，既要忙着调查我的背景又要忙着还债，从前精心保养的脸蛋都憔悴了不少。
忙活了这么些时日，她最终还是又找回了孤儿院。
「小朋友，你过来一下。」
我蹲在墙角看着全副武装的妈妈把路过的阿强喊了过去。
她掏出一把糖果塞进阿强的怀里，蹲下身子打听我的情况∶「你认识沈妍吗？她之前在孤儿院都干了什么？会不会欺负人之类的？」
自打被我收拾了一顿之后，阿强倒是老实了很多，听到我的名字，他下意识地抖了抖，结结巴巴道∶「没有……都没有，挺好的。」
妈妈皱了皱眉，并不满意他的回答，转而又问道∶「你们院长在哪里？」
「院长在器材室里，往左走到头的屋子就是。」
妈妈不疑有他，起身拎着包快速朝器材室走了过去。
我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直到看到她关上了门，我摸了摸怀里的智能手机，大着胆子趴在门边偷听。
「院长，是我，我今天是想过来和你问一下沈妍的事情。」
「您是宋倩女士吧？」
院长故作诧异地问了一句，又道∶「怎么了，是沈妍不听话吗？」
「她在孤儿院里可是最乖巧懂事的孩子。」
妈妈并不吃这套，她冷笑了一声，回道∶「您没有看新闻吗？沈妍杀了我的丈夫，现在不是又回你们孤儿院了吗。」
「杀人？」
院长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怎么会呢，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她是个孩子不假，可是她妈是个连环杀人犯，谁知道是不是遗传了她妈的反社会基因？」
妈妈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死死盯着院长，冷声道∶「我现在就想知道她妈到底在哪！」
「沈妍是个孤儿，刚生下不久就被扔在孤儿院门口，我都不知道她妈妈是谁。」
「你到现在还敢狡辩是吧！」
妈妈恼怒地从皮夹里掏出一张照片扔在了院长的面前。
「这是沈妍和她妈的照片吧，就是在你们孤儿院后面的菜园照的！」
「她现在一定还在你们孤儿院里面，我要报警，让警察把你们上上下下都给排查一遍！」
「您误会了，我是真的不知道。」
院长的瞳孔紧缩了一瞬，而后很快恢复了自然，她解释道∶「这上面的孩子也不一定就是沈妍，指不定是其他孩子呢……」
「您要是还不相信可以翻一翻后面的档案，里面有孤儿院所有孩子的资料。」
妈妈闻言倒是愣了一下，她顺着院长手指的方向侧过身朝身后看去。
一把尖利的刀却在此时闪过寒光，猛然朝她的后心捅了过去！
鲜血喷涌而出，在门上划出了一道血花。
「你？快来人，救……救命……」
「多管闲事的八婆，你知道得太多了！」
院长将妈妈按在地上，一下接着一下捅着她身上的动脉，直到妈妈彻底断了气，她才终于停手。
我害怕地捂住了嘴，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却被门口的碎石绊倒，发出了声音。
「什么人在那？！」
院长一把拉开了器材室的门，她的手里还拿着那把带着血迹的尖刀，看到是我在外面，她冲我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小妍，原来是你啊。」
「乖女儿，快到妈妈这边来，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妈妈的吗。」
我不停地往后退，跪在地上哀求道∶「院长妈妈，你不要杀我……」
「你就是个祸害，活着只会给我引来无数的麻烦！」
「我费尽心思整容成这幅模样，就是为了能有段安宁的生活，现在全被你给毁了！」
「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被那个贱人怀疑，全都是因为你！」
院长朝我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尖刀。
下一刻，血花飞溅。
温热的鲜血滴落在了我的脸上。
一枚子弹正中院长的眉心。
「妈妈，妈妈……」
在院长倒地的一瞬间，我猛然越过她朝器材室冲了过去，抱着妈妈的尸体痛哭不已。
「犯人已被击毙，让法医们都过来！」
「里面还有一个死者！」
「快点！再来个人把小孩安置一下，别让她破坏现场！」
「妍妍，我们先出去吧，别在这里耽误警察工作。」
警察阿姨连忙把我拉走，不顾我身上刺鼻的血腥味，轻轻把我抱在怀里拍着我的后背，「一接到你的报警电话我们就过来了，幸好你没事，坏人已经被击毙了，你放心吧。」
我浑身颤抖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院长，心有余悸道∶「我看到院长杀人了，她杀了我妈妈，她还想要杀了我……」
「妍妍，你已经安全了，别害怕，告诉阿姨，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妈妈和院长吵架了，说爸爸的死都是因为收养我的原因，院长气不过就用刀捅了妈妈。」
「阿姨，这是不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妈妈和院长才会死的……」
警察叹了口气，轻声道∶「好孩子，这不怪你。」
「那我能再去看妈妈最后一眼吗？」
我趴在女警的身上，泪眼朦胧地看着器材室里进进出出的警察，尸体都被白布紧紧盖住，唯一能看到的便是浸透布料的血迹。
「不要看了，妍妍，让护工阿姨带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你先好好睡一觉，好吗？」
我听话地点了点头，任由女警把我交给了护工。
趁着护工去帮我准备衣服的间隙，我发现了一直在偷偷跟着我的阿强。
他看我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恐惧和害怕，双腿一直在打着颤，但却因为我的命令不得不站在原地。
我看着阿强有些焦黄的手指，随口问道∶「你有打火机吗？」
阿强吓了一跳，连忙点头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打火机递给了我。
我掏出一直藏在口袋里的照片，上面还沾着未干涸的血迹，是我在冲过去抱住妈妈尸体时拿到的。
照片被火舌舔舐逐渐燃烧，最后化为一片灰烬。
自此之后，不会有人知道院长的过去。
更不会有人再说我是杀人犯的女儿。
阿强满面惊恐地看着我大笑不已，「院长和你养父母都死了，你怎么能笑的怎么开心？」
「没关系，都没有关系……」
我望着窗外听到消息蜂拥而至的媒体记者，笑眯眯道∶「我很快就会有新的爸爸妈妈。」
有罪者无法入天堂。
但是今夜，请你安心沉睡。
晚安，我亲爱的妈妈。